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和城邦里的人们侃一侃,了解一下有什么新鲜东西、发生了什么新鲜事情。
肖珠的到来,无疑是一件新鲜事了。
这便是人们逛市场时走路的姿势:双手背在背后,无目的地,漫不经心地溜达,而且一会儿向左走两步,看着顺眼的,就凑过去侃一阵,一会儿再朝右走两步,和另外几个人再侃上两句。他们一般不喜欢直冲冲朝前方走去。从外邦来的非希腊人,无论是商人还是旅行者,都会对希腊城邦市场上的人们感到惊奇不解:他们在市场的道路上,漫无目的地从这头逛到那头,然后又逛回来,每走几步就停下来,与周围的人大声地谈一阵子,又往前走几步,又谈一阵子。过路的外地人还常常以为,这一天是什么特别的节日,或有特别意义的庙会之类,其实,这里天天如此。
有个年轻人走了过来,他穿着长袍,暗红色,但显得鲜亮,他们和她打招呼:“美丽的姑娘,你来自哪里?”让肖珠奇怪的是,真如吴炳久所说,她居然能听得懂当时的语言,而且,她张嘴说出来的话,也是那样陌生,但毫无障碍。她回答说:“我来自遥远的东方。”
她差点补上一句,我来自二千多年以后的世界,想了想,如果他们把自己当成傻子,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是一个早晨,太阳正在东方挂着,年轻人用双手比划了一下,蔚蓝色的眼睛里闪着光芒:“遥远的东方,哦,你是我见过的最远最奇怪的来客,你来这里做什么呢?”
肖珠说:“我来找苏格拉底。”
年轻人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你要找苏格拉底,还不如先看看我们的戏剧。”
肖珠奇怪地问:“看戏?为什么?”
年轻人说:“嗯,因为他有些疯,所以有人把苏格拉底编成了戏,很可笑的!你应该去看看才对。”
肖珠面无表情:“不,我必须找到苏格拉底本人。”
年轻人收起了笑容:“这很正常,我不喜欢他,但是,有许多人喜欢他,这真的很正常。”
肖珠问:“能给我指条路吗?”
年轻人指了指:“你去广场那边,他通常都在那里站着。”
肖珠边走边看着两边,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岩石路磨得光滑可鉴,街道两边是石头房子,不很高大,但精雕细刻,显示着工匠的优雅和耐性。不时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充满善意。肖珠继续低头走路。
快走到广场时,右侧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奇怪的姑娘,你行色匆匆,莫非要找寻什么答案吗?”
肖珠听这声音,有如金石,毫无杂质,心想,这一定是个聪明的人,她抬起头来,惊讶地发现,面前的这个青年,让他真正感到了古典之风,异域之美,微微卷曲的黑发,峭拔的眉峰,幽深的双眼,挺直的鼻子。面对着这个英俊的青年,肖珠竟然有些紧张,随口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趁肖珠抬头,青年看着她说:“你脸上的表情,你走路的姿势,都已告诉了我。”
肖珠说:“我去找苏格拉底。”
“啊,苏格拉底,那是我的尊师!”
“你是他的学生?”
“应该算是吧,”青年好像不好意思,“他有许多学生,我叫柏拉图。”
“柏拉图?”肖珠不禁叫了一声,原来站在眼前的,竟然是那写有《理想国》和发明了被称为“柏拉图之恋”的精神恋爱的哲学家,她重复了一句:“你是柏拉图?”
肖珠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说出错误的话来,因为她想起,公元前399年,苏格拉底被处死的时候,柏拉图只有二十八岁,现在看上去,柏拉图只有二十五岁左右的样子,还没有写出他的《理想国》,还没有发明他的“精神恋爱”。
柏拉图看着肖珠发呆,忍不住问:“我是柏拉图,怎么了?”
肖珠只好说了一句:“我听说,柏拉图是苏格拉底优秀的学生。”
柏拉图高兴地笑了:“你一定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你能听说过我,我真高兴。不过,你找我的老师,有何贵干呢?”
“打听一个人,”肖珠皱了皱眉头,“一时说不清,见了苏格拉底先生再说。柏拉图先生,您能带我去见他吗?”
“我尊重你的意见,我这就带你去。”柏位图点了点头,“可你又是怎么听说我的?”
“很简单。”
接着,肖珠给柏拉图讲了她所知道的故事:
有一天,柏拉图问苏格拉底什么是爱情,苏格拉底叫他到麦田走一次,要不回头地走,在途中要摘一颗最大最好的麦穗,但只可以摘一次。 柏拉图觉得很容易,充满信心地出去,谁知过了半天他仍没有回去。最后,他垂头丧气出现在老师跟前,诉说空手而回的原因:“很难得看见一株看似不错的,却不知道是不是最好,不得已,因为只可以摘一颗,只好放弃。再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已经走到尽头时,才发觉手上一棵麦穗也没有。” 这时,苏格拉底告诉他:“这就是爱情!”
又有一次,柏拉图问苏格拉底什么是婚姻,苏格拉底叫他到杉树林走一次,要不回头地走,在途中要取一棵最好、最适合的可用之材,但只可以取一次。柏拉图有了上回的教训,充满信心地出去,半天之后,他一身疲惫地拖了一棵看起来直挺、翠绿,却有点稀疏的杉树。苏格拉底问他:“这就是最好的树材吗?”柏拉图回答老师:“因为只可以取一棵,好不容易看见一棵看似不错的,又发觉时间、体力已经快不够用了,也不管是不是最好的,所以就拿回来了”。苏格拉底告诉他:“这就是婚姻!”
柏拉图听完以后,缅腆地笑了笑:“没想到这故事传得那么远。”
肖珠说:“其实说到爱情,人们最看重的是心灵上的吸引力,精神上的恋爱。可是……”
柏拉图听了这句话,激动地说:“是啊,是啊,我的老师也一直说,人应该关注自己的心灵,无论面对什么事,都要做一热爱智慧的人。”
肖珠接着说:“可是……后来的人,大都是举着精神的名义,达到肉体之目的。”
柏拉图喃喃道:“再正常不过了。”
接近广场,那里到处都是高谈阔论者。肖珠急切地寻找着,柏拉图显然知道老师在哪,朝着广场中心靠西的位置走去,肖珠紧紧跟着。那里已聚集了一堆人,装束各异,神色百态,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肖珠走过去,探身观望,中间的那个人长得可真奇怪啊,尽管秃顶勉强与智慧可以挂勾,朝天鼻可以用来呼吸和接纳雅典潮湿的空气,大扁脸和突出的眼睛却只能用丑陋来形容。笨拙矮小的身体总是包裹在常年不换、皱皱巴巴的宽大长袍里。而且,今天的长袍还显得更加特别,明明天气晴朗,阳光普照,长袍上却湿淋淋的一片。老人正用手抹着头上的水珠。肖珠猜想,这个老者,应该就是苏格拉底。柏拉图走上前去,问道:“老师,莫非您又接受考验了?”
苏格拉底说:“珊西普又在通过大声争吵,告诉我夫妻之间的真理。”
柏拉图说:“可怜的老师,那你身上的水,也是师母浇灌的?”
苏格拉底说:“雷霆之后必有大雨。”
众人哗然大笑,肖珠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她霎那间又想起了自己的使命,笑容顿失,几步钻到前面,大声说:“苏格拉底先生,向您打听一个人。向您打听的事情,也许能救我们,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苏格拉底反问道:“一个像你一样奇怪的人?一个来自东方的人?”
肖珠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他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苏格拉底说:“不,孩子,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找他?你得说服我。”
肖珠一听,暗暗叫苦。看来,自己根本无法和苏格拉底像一般人那样问话,一定要用非常别扭的方式去说话。人常说,哲学家都是怪人,苏格拉底是哲学家的祖宗,更是怪人中的怪人。
苏格位底满腹智慧,妙语连珠,常常让听他讲话的如痴如醉,可是,当别人赞扬他时,他却说,我所知道的,就是我一无所知。他还喜欢说另一句话:我并不是智慧的拥有者,我只是智慧的爱好者。我的母亲是个助产士,她接生肉体。我也一样是个助产士,我是精神的助产士,帮助他们产生自己的思想。哲学家(philo…sopher)这个词,就是来源于此,哲学的本意就是“爱智”。
面对苏格拉底,肖珠发愁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更不敢多说话。曾有一个年青人,去向苏格拉底请教演讲术。他为了表示自己有很好的口才,滔滔不绝地讲了许多话。末了,苏格拉底要他缴纳双倍的学费。那年轻人惊诧地问道:“为什么要我加倍呢?”苏格拉底说:“因为我得教你两样功课,一是怎样闭嘴,另外一样,才是怎样演讲。”
所以,肖珠费尽心思,不知道该怎么说,从哪个角度说,可以引起苏格拉底的兴趣,并乐意回答自己的问题。
肖珠狠一狠心说:“苏格拉底先生,我来自二千多年后的东方,一个古老的国家,中国。”
哪知道,苏格拉底听后,在弟子们的一片惊讶中,竟然说:“时间对于我,没有意义,空间对于我,也没有意义。有意义的是,你所要知道的是,对于你的心灵有意义吗?”
肖珠又一次发晕,要不是为了报仇,要是搁在平时,她可能说一声“My God”就走了。但今天不行。她不能白来一趟,既不知道领略到苏格拉底的智慧,又没有打听到有用的线索。可气的是,她绝不能说出“报仇”二字来,一旦说出,苏格拉底就会嘲笑自己,不把自己劝说到尼姑一样的六根清净,他一定不会罢休。
肖珠想起一个故事,苏格拉底和一位老朋友在雅典城里漫步时,忽然有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冲了出来,把苏格拉底打了一棍子,就逃去了。他的朋友立刻回头要去找那个家伙算账。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