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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恒大叫道：“将军，危险！”
但水面上已经不见了赵翔飞的人影。
看得他跳水，其余将士也跟着跳进数丈深的水搜索。
赵翔飞以龟息之功，沉入水下，凭着记忆中捆肖十三的位置摸索过去，但柱子上没有捆着人。
他又往水底里搜索下去，但摸索许久，都没有找到人。
水下压力太大，他不得不浮上水面换了一口气。
其他下水的将士没有他功力深厚，已经让水压压迫得耳鼻出血。
全王府，所有人全部出动，用尽了所有的工具器皿。
甚至还敲了墙。
只是这水牢的墙用的是花岗岩石，没法敲得开。
花了五个时辰，水牢里的水才被王府的人全部清除。
在一个石槽凹缝中，他看到她静静的躺在那儿，只是再无声息。
第957章 在劫难逃（三）（）
她身上的衣服勾缠在石槽突出之处，想来，水淹上来时，她拼命挣扎，挣脱了绳索，却又被勾缠住，嵌在这石槽缝中，自是无法逃脱。
尸身泡了这么长时间，肿胀发黄泛白，再加上她生前大概挣扎求生，脸目损毁，再加上水泡，肿胀得无法看出本来面目。
看着这样一具尸体，她的尸身，他的血刹那间冷了下来。
他的心中感到忽然被掏空了一样，茫然寂寥，还有一丝痛牵扯着五脏六腑。
他心深处，并不想她死。
他即便在看到陈诚身死，暴怒欲狂，想的也只是废掉了她，而不是想她死。
所有的将士围拢过来，看着她的尸体，看着他一点点将她从石缝中抠出来，横放在他的膝上。
他想起两年前在军营中，他强要了她，重伤了她，她倒地昏迷不醒，行将死去。
但幸亏他发现了她，将她救活了。
但现下，即便是大罗神仙降临，也无法救她了。
“将军”白恒上前请示道。
他闭了闭眼睛，白恒从他手里接过女子尸身。
赵翔飞挥挥手，好一会儿才发得出声音。
最后，他暗哑着声音，沉声吩咐白恒将她好好安葬。
一卷草席将她卷裹住，如同从前与他一起并肩作战的袍泽一样。
马革裹尸，深埋地下。
她死了，他应该泄愤了。
但他为什么如此悔恨，如此心痛？
他竟然连她的真面目也没有看清过。
她便死了。
她的尸身被将士抬了出去。
所有的将士都退出了水牢，刚才还人声喧嚣的牢房一下子空寂下来。
赵翔飞浑身湿透，仍然不肯离去，他留在水牢之中。
看到水牢内空无一人时，他才意识到，她死了，她真的死了，她被他淹死了。
他废然地在水牢的一个石桩上坐下来，手支起在膝盖之上，头深埋在在两手之间。
湿透的衣衫紧贴在他高大健硕的身躯上，让他感到冰凉发冷。
她没有死在西夏兵手中，没有死在沙盗手中，没有死在那么多血色杀戮之中。
最终死在他的手中！
他亲手杀死了她！
从此，这个世上再无肖十三。
再无人可以与他策马扬鞭，共同御敌，再无人与他共看大漠中奇幻的海市辰楼，纵贯中天的北斗星辰。
再无人用温软的身子温暖他寂寥的身心，驱散冬夜的寒凉，与他互相取暖。
他想起她的身子曾如花的盛开在他的身前，想起在星空之下彼此敞开的胸怀。
如此种种，都随着她的逝去，不复存在。
他想起她曾面对着他落下泪来，脸上满是求恳之色。
如果，那时他能心软，将她放了，她便能活下命来。
但他终于没有放过她。
他的黑发滴着水，顺着衣襟而下，汇合身上的水滴，汇于他的脚下，成了一道细细的水流。
不知坐了多久，身上的衣衫似乎干了。
他慢慢抬起头来，目光久久地凝视着那根曾捆过她的柱子。
仿佛她仍在那儿，用哀怨的目光看着他。
如此十数日空寂的时光，她是怎样度过来的？
心头有什么被狠狠撞击着，让他心中一阵钝痛。
他仰了仰头，紧攥了拳头，咬咬牙。
站了起来。
他步伐沉重，慢慢地走出水牢，再不回头。
第958章 劫后余生（一）（）
凌小落仿佛还在黄浊水中飘浮。
她不知自已身在何处，是在山洪冲击之中的浊流之中，还是在水牢之内的水底下。
是在摔落千年的时光隧道上还是行进在渺渺黄泉路上。
她的意识有点迷糊。
她的身子微动了一下，一个高大的身影连忙扑身她的面前。
“十三，十三！”赵之驹叫道。
一听这声音，再看得现出眼前的清秀脸容，凌小落便轻轻笑了。
原来，赵翔飞和宁公子不救她，还有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赵之驹守候着她。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惦记着她的生死，为她打开一扇逃生的大门。
赵之驹救了她，她没有死。
“十三”赵之驹关切的眼睛凝视着她。
让凌小落看着很心酸。
她的眼泪于此时，才一下子涌了出来。
赵之驹连忙伸手抹她的眼泪。
“十三，不要难过。”
凌小落摇摇头“我不难过，我是感动还有你在，真的好。”
她的声音仍然暗哑，但总算能说出话来。
她慢慢坐起来，看到全身衣服都换过了。
脸上不由得红了起来。
赵之驹慌忙说：“你的衣服不是我换的，是我请了一个老妈妈帮你换的。”
凌小落莞尔一笑。
她就知道，他不是宁公子，给他十个胆子，赵之驹也不会换她的衣服。
“这儿是”
“这儿是汴梁城中的一处农家，但你放心，此处绝对安全。”赵之驹急声说道。
“我在这儿多久了？”
“五天了。”
“是你救了我？”
赵之驹点点头。
“谢谢你。”
“你别跟我客气，十三，我是你的朋友，在军中，我不是说过，你有什么事，我都可以帮你的。我只是恨我自已能力低微，要你吃了这么多苦，还差点让将军淹死了你。”
说着，赵之驹捧了一碗粥递到她的面前，“你昏迷了几天，一定饿坏了。”
凌小落点点头，她的确是很饿。
吃饱喝足，凌小落总算恢复了元气。
活着真好，有吃有喝真好。
“水牢的水是你放的？”凌小落问。
赵之驹点点头：“是，我们弄坏了水牢的开关”。
“我一直想救你，但没法取得水牢的锁匙，而水牢守护森严，无法进去。幸好水牢连通五哥王府的人工湖，所以，我是从湖底将你救出来的。”
听到这里，凌小落一下子翻身坐起。
起得太急，头有点晕。
赵之驹连忙扶住她。
“你放了我，赵将军会责罚你的。”
赵之驹笑了笑道：“五哥一向最爱惜我，他不会责罚我的。”
他又取过一个包袱，放到肖十三面前。
眼里储了深情。
“十三，你走吧，走得远远的，走到赵将军发现不了你的地方，你不要再回来，不要再出现在汴梁。”
凌小落呆呆的看着他，一下子没听清他说话的意思。
赵之驹深情凝眸着她：“十三，我喜欢你，从军营到现在，我都喜欢你，但是，我即便再喜欢你，也不能留你在这儿，我只想你能好好地活着，只要你能活着就好，我即便无法再见你，也没有关系。”
他一口气说完，因为激动，他的脸有点红。
凌小落终于明白他所说的话。
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眼里泛起热潮。
“不要难过五哥如此待你，他是对你起了误会，以为你会算计他，他也许并不是想淹死你。”
凌小落点点头“我明白的，我不会怪将军，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第959章 劫后余生（二）（）
赵之驹继续看着她道：“十三，我不管你是咎由自取还是真的杀了那些将士，我只想你活着。”
他把包袱放到肖十三手上。
“十三，这些银两你拿着，你远走高飞，去过新的生活，不要再卷入汴梁的争斗中，你是女子，你不应该担负那些男人的事。”
“不，游大哥，我不能走，你放了我，我这一走，将军肯定会斩你的头，我不能让你送死！”
说着，凌小落翻身下榻，站了起来。
“十三”赵之驹一把扯住她：“你要到哪儿去？”
“我要回去，跟赵将军说清楚我的真实身份！”
“不，你不能回去，陈诚死了！你回去，只会送死！将军会杀了你！”
陈诚死了？
凌小落顿住脚步，她感到震惊，旋即感到一阵难过。
想起陈诚在军营中对自已的看护照顾，她一下子喉有哽咽。
“不要再管汴梁的事，你管不了。”赵之驹道。
凌小落摇摇头“不，陈诚死了，你又放走我，将军一定会杀了你，我不能连累你，我必须回去跟将军说清楚。”
“你不能回去！”赵之驹急道。
“我会回去跟赵将军说清楚我的身份，说清楚，他不会杀你。”
她抬腿便往外走。
赵之驹一把拦住她“十三，你不能回去，将军现在伤心陈诚惨死，正在气头上，现在他是什么也听不进的，无论你的身份是什么，将军都不会放过你！”
“陈诚死了，也许是荆王的人杀死的。所以，他不仅仅想将你废掉，还想将你杀死，将军迟早会下令放水淹死你。”
“我提前放了水，再找了个刚病死的女子替代你，现下将军以为你死了，你再出现，我们以前所做的全白费工夫了！”赵之驹急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