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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司官听她说得郑重，狐疑地接过那文稿，慢慢翻阅起来。
越看脸色越凝重。
“你要我保你清白之身，还要助你成名属教坊第一部的头牌名伶？还要将此事广而告之？”
“对”凌小落点点头。
“你要改造教坊演艺舞台，出演一出好戏？”
“对”
孙司官将眼睛又移回到文稿上。
再细审这一文稿，觉得这凌小落的想法真是异想天开，前无古人。
从来歌姬官伎从属于官家，虽说这宋朝自开朝以来，便下令只许歌姬管弦歌舞作兴，但狎伎之风由来以久。
暗地里，那些官爷还不是对歌姬威逼利诱，强行云雨之事。
何况，若当红名伶不与官爷作云雨之事，那会让人追捧？又何来当红？
这凌小落既想声名，又想保贞节，怕是不容易。
想成为教坊第一部的头牌名伶，除了容貌出众外，琴棋书画自然要精通，那歌舞才艺更要才冠绝伦。
这个凌家丫头，除了她那些粗野的拳脚功夫，又有何能耐？
那些达官贵人们到教坊可是找乐子，难不成还想看打打杀杀的不雅技艺？
还要重修舞台，这笔款子找谁结账？
看到孙司官脸有难色，沉吟不语。凌小落问：“孙司官有何为难之处？”
“这难处甚多，其一，这教坊使费用度，自有官家规范，教坊断无款子用于舞台重修。。。。。。”
“款项用度这事孙司官无需担心，我自有筹措办法，只要孙司官能允我改造舞台，进行演出就成。”凌小落自信满满地道。
第115章 谈判（四）（）
“你那来的款子？”孙司官半信半疑。
“这个不劳大人费心，而且，如此事能成，教坊的款项进帐自会不少，孙司官你想不想发财？”
“发财？”孙司官一下子没听清。
“对，发财，如果我演出一炮而红，噢，一炮而红，意即名声大盛的意思。如能名声大盛，我会带给成为教坊极大收益，孙司官自然财源滚滚而来。”
孙司官一无子息，二无家室，自是将钱财看得重要，一听凌小落提到钱财，心下一动，但她脸上仍然淡然。
“咳。。我受礼部所委任，掌管教坊，只是要想着如何管教好诸位娘子，并未想到发什么财。。发财这些话你以后少说。”孙司官道。
“是，孙司官清雅高洁，是我冒犯了，但就算孙司官不想发财，那孙司官也应为教坊发展着想。”
“这教坊日常用度，需要钱财，上下打点官家需要钱财，孙司官想来需精打细算才能不至于捉襟见肘吧。”
“拔给教坊每年款项为。。。。。。；用于房舍修缮为。。。。。。。去岁送鑫王府礼品共计款项为。。。。。。。凌小落将教坊款子一笔笔道；竟然比教坊师爷弄的账薄还清楚。
听得凌小落清晰说出教坊日常款项，孙司官脸色大变。
“你竟然敢打听教坊财政用度？”孙司官怒道。
“这并非我刻意打听，而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只是作为一个局外人身份看这教坊使费而已。”
“你看到什么？！”孙司官沉下脸道。
“我看到皇上虽三令五申教坊娘子只可陪酒作乐，不能有龌龊之事，但教坊所做之事却有违皇上旨意”
一听此言；孙司官脸色一变；对凌小落警戒之心顿起。
但想及这个凌小落与五皇子的关系，五皇子的恐吓之言，她按捺着，并不发作。
凌小落看了看她的脸色。
便又轻松道“但我知道，这并非孙司官所授，而是那些娘子有此需要，或是为财，或是为求脱身才会委身官家，当然，这当中也不乏真情相待，两情相悦的才子佳人。”
听凌小落这一说，撇清自己违反皇上旨意的关系，孙司官的脸色缓了缓。
“那些才子佳人两情相悦自不会说什么，但若是碰上一些并不愿委身客人，不愿就犯的刚烈女子誓死不从，恐怕事情闹得动静大了，闹到皇上哪儿，就并不好说了。”
“哼”孙司官鼻子里哼了一声，心里狠狠地道：“除了你这个凌小落最会闹腾，谁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闹出动静来？
“我知道自己给孙司官惹了不少麻烦，但保持清白是我最后的底线，还请孙司官见谅。”
“保持清白？”这是孙司官从凌小落口中听得不下数次的话。
清白对于她来说就是如此重要？
“除了保持清白为第一要旨外，我还希望教坊能向良性发展，让教坊娘子能有更多自主选择，获得财帛的机会。”
“容我跟你算一笔帐。借孙司官笔墨一用。”凌小落摊开一张纸，取过笔墨，便给孙司官算起帐来。
“官家睡娘子从不付钱，即便是让娘子陪酒作乐，也只是象征性的赏一点，别说教坊进帐不多，连娘子也没多少好处可得。”
“但若教坊娘子名气大盛；再进行付费观看演出，这会是一大笔收入，而且门票还可以采用竞投方式，座位远近可收不同票价”
。
凌小落这一分析；确比现状收益多了不少倍；听得孙司官有些心动。
第116章 杀机（）
“既要承皇上旨意；又要使教坊和娘子获益良多；须走教坊改革之路。”
“我们的祖师爷管仲当初为了增加国家赋税；才开创青楼这一职业；而我现在；走的其实管大人的路；只是我的改革更人性化一些；使我们这些沦落风尘的女子能有更多选择余地，不至于走投无路，一条道走到黑。“
凌小落侃侃而谈，这文稿是她日思夜想所构想，自是说得流畅无比，只是一些现代用语需要向孙司官详细解释。
。
孙司官心里暗暗盘算：“她这样的想法也不无道理，但真要办起来，谈何容易？”
教坊娘子沦落风尘，本来就是福祸难测，荣辱无常，自身命数紧攥在官家手中，若不遇良人，岂是随意可以摆脱？
这凌小落所拟方稿，表面上看是教坊和教坊娘子受益，而且迎合皇家旨意。
但触及的却是盘根错节的官家利益，这教坊利益，上至三司，礼部，下至内庭太常，均有染指，得罪任何一个官家，她孙司官有十个头都不够砍。
又想到，若是让她如此弄下去，弄出的动静大了，难保不引起宫廷注意，别说那些与朝中权贵色权相授的勾当、歌姬与官家云雨之事掩盖不住，这教坊中钱财去向也会让人查了去，自己和李总管自是脱不了干系。
她如此一想，杀机顿起，觉得眼前女子绝对留不得，她起了除去凌小落的心思。
要除去这个凌小落，自是首先要解决她与沈公子和五皇子的瓜葛联系。
此事需得等一个时机，谨慎行事，周密谋划才能砍草除根，不露痕迹。
现下要先稳住她，等李总管消息再行事。
孙司官想通此节，便清了清嗓子道：“你这事着实让本官难做，兹事体大，还需从长计议。。。。。。。。。”
“孙司官还有何难处？”凌小落打断她的话说。
孙司官沉吟一下道，
“难处其二，你资历尚轻，比不得教坊中的名伶声名在外。名属教坊第一部的头牌名伶须才艺出众，诗书琴棋、歌舞皆样样精通，此才艺，无数十寒暑不见成就，她们自小已经严苛训练，才有今日的才冠绝伦。你原是官家小姐，除了会几路粗鲁拳脚功夫，你还会什么？”
凌小落自然对那些琴棋书画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但诗词歌赋可是作了充分准备，而且估计唱歌跳舞那些，现代的舞台视觉效果绝对比这古代弄得好。
“我会的东西多的是，不知孙司官要考我什么？”
“哼”孙司官冷声一声。道：“不光是会，还要精通。”
“这个我自然知道，孙司官可找人考考我。”凌小落昨晚得宁公子鼓励，自是信心大增。
想想自己这个现代人，深受五千年文明洗礼，诗词歌赋自能信手拈来。
孙司官看她势在必行的样子，倒不好一下子回绝她。
她心道：“总要让她知难而退才行。这官家小姐总比不上自小便受严苛训练的教坊女子，刚巧后日有宫廷派出的乐官到教坊挑选宫廷中秋庆典曲目，让乐师考上她一考，也算是给她一个交代。”
主意已定，于是说道：“那好，现下天色已晚，后日带你去见几位乐师，让她们考量一下你，如若你才艺不如人，这事儿便先行搁下。
第117章 月明人倚窗（一）（）
“希望孙司官能促成此事”凌小落无比期待地道。
“这事确能造福教坊众娘子。既能奉皇上只许陪酒作兴；不行龌龊之事的旨间；又大开大宋演艺新风尚；说不定孙司官能名垂青史；流芳百世呢。”
凌小落觉得自己的口才到了这古代是越来越好，拍马屁不用打腹稿，脸不红，嘴不颤，就象念台词一样自然。
“嘿嘿，人死了，流芳百世又有何用？本官只朌这一世能得保平安，落个好下场而已。”
“孙司官虚怀那个。。若谷；义薄那个云天；自然会善有善报。”
“你说话行事倒乖巧不少，虚怀若谷，义薄云天？我倒没你说得那般好。只要你少给我惹麻烦，我自有善终。”
“你先行处理好沈公子的事宜，事成后，我自会考虑你所想之事。”
“那我先行告退。”
凌小落对孙司官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她心情大好，事情有了眉目，起码孙司官并不抗拒，现下先解决掉自己和沈公子的瓜葛再算。
凌小落往住处走去，总想与人分享一下这个好消息，但能想到的只有宁公子一人。
路过一间精舍，依稀认得是秋娘子的住所，听得里面有丝竹管弦之乐，隐隐传出男女谈笑之声，她耳目敏锐，细辩之下有宁公子的声音。
便驻足站立一会，想起宁公子刚才才与自己在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