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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漫不经心的回答让陈徽妃和雯妃忍不住一笑,邢妃一愣,刹那间哑口无语,只是用一双怒不可遏的眼睛瞪着穿针。
陈徽妃笑道:“你以为人家乡下来的就这么好说话的?我刚刚对你千叮咛万嘱咐,叫你别再去招惹她,你又憋不住了。”
邢妃见穿针面色淡静,一时难以发火,冷言道:“我倒喜欢府里越热闹越好,看你珉妃到底有多大本事了!”说完霍然起身,甩袖转身退出。
陈徽妃料着邢妃有这举动,客气地安慰穿针:“她就这样,你也是知道的。”
穿针淡然一笑,陈徽妃有些恍惚,听着远处隐隐有钟楼敲击声,一声又一声的,不由轻轻叹了口气,自席上站起,道:“散了吧,你先去荔香院歇会,说不定王爷夜里还召你呢。”
夜里的青石道上是静谧的,只有抬步辇的宫人的脚步喀嚓声,此时的夜多了一丝清凉,一连串的灯光在树影扶疏间流动。离荔香院越来越近,周遭的风景熟悉起来,穿针抬眼望去,景辛宫上空繁星闪烁,银色的月亮正搁在影影绰绰的树梢间。
荔香院屏门外正恭立着两名垂髻宫女,穿针定睛望去,其中一名宫女正偷眼朝这边看过来,她不由得温和一笑,朝着那宫女亲切地唤了一声:“珠璎。”
“奴婢珠璎、浅画拜见珉妃娘娘。”
穿针有一刹那的怔忡,见珠璎和那叫浅画的仍是垂眸一丝不苟的样子,不禁轻笑起来:“珠璎,你就这样见我?”
珠璎抬起头,眼里带着说不清的欢喜,望向穿针。
穿针的手抚在珠璎的头发上。
卧房里依然旧模样,珠璎整理着床铺,边唤浅画倒茶水进来。穿针见那浅画的宫女比珠璎还小,话不多,却乖巧伶俐的,心里暗自喜欢。
珠璎开心,话语多起来:“娘娘,你今非昔比了,可要抓住机会啊。王爷还未有子嗣,就陈徽妃那里的晴月小公主,这王府不缺的就是女人,恩宠也不过是王爷一时兴起,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来个什么姬,唉奴婢等着娘娘有出头之日呢。”
穿针轻轻摇头,淡笑道:“人多人少,有什么不同?”
再多的女人,都不是冷霜儿。
“在说什么呢?”帘外传来陈徽妃的声音,穿针迎过去,陈徽妃已经掀帘进来,嘴里唠叨着,“不放心来瞧瞧,看那些丫头收拾好没有,这几日暂时委屈一下了。”
穿针答道:“这里够好了,不用再麻烦娘娘。”
“那怎么行,这也是王爷传话下来的,说到底这里不符合你的身份。”陈徽妃环视四周,客套道,“府里有几处空着,妹妹挑一个,明日姐姐派人收拾去。”
“承蒙王爷恩典,臣妾在这里谢过娘娘了。”穿针面色平静,斯斯文文地说话,“臣妾看景辛宫那边挺好的,不知道娘娘可否愿意?”
陈徽妃闻言,脸上本就挂着的淡淡笑容迅疾地敛去,眸光有了丝凌厉:“不是姐姐愿意不愿意,是要看王爷愿意不愿意了。”
她起身往外走,边走边说道:“这是妹妹的要求,姐姐总要去禀告一声王爷的,是吗?”
穿针朝着陈徽妃款款地福了一礼。
玉娉婷 始是新承恩泽时(三)()
待肖彦进荔香院,已是月上柳梢头了。
卧房里只点了一枝红烛,映得房内若明若暗的。穿针手执团扇,倚靠在雕花窗前,夜风漫过院子,吹拂蝉翼青纱窗帘,伴着花草清香。
虫吟唧唧声中,肖彦踩着月色缓步走来。前后几名宫人跟随,有内侍在前面手执琉璃纱灯,引着晋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子里。
肖彦止步。
月光笼纱,穿针投到窗纱上的剪影纤柔秀逸,他默默地凝视着,宫人内侍们见状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挽起的发髻吹得有点凌乱,穿针抬手掠了掠,起身走到铜镜前,将发髻上的玉簪卸下,倾斜出如水的青丝。正拾起象牙梳,铜镜里映出肖彦修长的身影。
她起身,缓步走到肖彦的面前。
蒙蒙烛光中,肖彦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神思竟有些怔忡。
“王爷。”
穿针轻唤了一声,盈盈屈膝叩礼。
肖彦似乎惊醒过来,他的眼有一瞬的黯然,径直走到床榻旁,撩袍坐下了。
“听陈徽妃说,你想住在景辛宫?”
“是。”
“这不行!除了那个地方,别的你都可以选。”他断然回答。
穿针缄默不语,她料着肖彦会拒绝,可真这样回答了,她的心里还是很失望。
他慵懒地靠在床棂旁,斜眼细审着她,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龚穿针,你多大?”
“臣妾已满十八。”
他似乎滞了一下,眼睛闭上了。半晌,僵硬的脸容才一点一点的舒缓,唇角依然微微抿着。
“那时,她就十八岁”
他微弱地呢哝了一句,极尽温柔与沉痛的,笑了一笑。
淡淡的月色映出他浓密的眉目,凝蜜的肌肤,微闭着的眼睛拢起一抹幽怨的淡烟。
穿针默默地注视着,脑海里掠过冷霜儿紫色的身影。
良久,肖彦微微睁开了眼,视线上抬,以困倦的眼神凝视着穿针。
“把衣服脱了。”
穿针闻命,开始低头解腰间的丝绦,本就只系一条丝绦的薄衫滑落到了肘肩,露出细腻如白瓷的肌肤。穿针矜持着考虑是否还要往下褪去,肖彦已经走近她的面前,掂起食指轻轻一弹,如稠的细衫整件滑落,洁白的胸脯上,一对桃花开得灼灼。
穿针立时羞怯地垂下了眼帘,显出一弯线条柔和的颈脖,一颗心跳得飞快。
肖彦的脸上,不由自主地迷惘起来,手指如柳絮绵绵划过她的脸颊,落在下颚,轻轻地抬了起来。
穿针看着他的脸越凑越近,他的气息簌簌扑到她的脸上,最后,一片柔软的东西落在了她的唇上。她惊了惊,下意识地微开了口,他的舌尖趁机撬开了她的牙齿,近乎霸道地卷了进来。
他的吻缓慢而贪婪,极尽的缠绵。穿针笨拙地接受着,人轻飘飘地软靠在他的胸前。
肖彦粗大的手掌在她的肌肤上流连,力度又是轻柔的,仿佛一用力就要将她揉碎了。穿针微睁了眼睛,朦胧中,面前的这个人虽是眼睛闭着,满脸都是切切的温柔,他的口中喃喃地念着几个字,很低很软,但“霜儿”这两字分明从他的口中流出,在穿针的心里,变得清晰剧烈。
望着眼前的肖彦,她哀切地想,此刻的他正沉湎在自己与冷霜儿的缱绻之中吧?他为她披起嫁衣,他的手指轻柔地滑过她的每一寸肌肤,他和她缠绵中互相叫着对方的名字
眼望着静的夜,心间仍然抽搐得很厉害,她还是抓住他的手,使劲一甩挣开了。
“王爷。”
听见这样略带平静的呼唤,肖彦从迷幻中睁开了眼。他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此刻才想起刚才自己做了些什么,他痛苦地皱起眉头,额头上的青筋里血脉似在膨胀奔流着。
穿针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低声说道:“王爷,您今日一定很累,回去歇了吧。”
肖彦许久不言语,黑亮幽深的眼里波光汹涌,稀薄的烛光映在其中,变幻迷离。
“把衣服穿好了。”
他的情绪稳定下来,仰头看着窗外,月亮静静地贴在暗蓝色的天空上,稀疏的几颗星寂寥地闪烁着。
他缓缓开了口,一字一句的:“龚穿针,你这样会坏了本王的心情,望你下次别犯同样的错误。”
说完,他背着手,毫不留恋地走出了屏风。
穿针这才感觉似乎已耗尽全身力气,颓废地坐在了床榻上。
难道,自己一定要以替身、或以影子的身份来换取逝去的容颜吗?再多婉约再多期待亦是枉然,这个叫肖彦的男人,已将自己的心锁住,只留给她一抹绝然而无情的背影,在梦里与他的冷霜儿相敬如宾。
那又是谁,谁与自己相敬如宾?
曾经,有个人这样对她说过。
“我知道,所以我不强求你什么。可你也别拒绝我这份感情,我只要你心里明白就够了。”
她闭上眼,那个渺茫的白色身影,如一柄利刃深深抵进了她的心。那一刻,她的心头微微一酸,有湿润的水雾,迅速地浸上了眼帘。
玉娉婷 始是新承恩泽时(四)()
第二日陈徽妃又亲自过来问新院子的事,穿针婉转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