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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绝代·玉娉婷-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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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她被押上城头女墙,马嘶像风,她哀伤的眼眸掠过滚滚风沙,她看见了赤烈马上刀光剑影的他。依稀中,她好像听到他在唤着“针儿”,风沙吹得他的黑发轻舞飞扬,他的眼眸如此惊喜——她知道,他已经原谅她了。

    她能原谅自己吗?她的过错,她愿以一生去补偿。

    眼望着痛哭不已的穿针,长公主不由自主地伸手扶住了她,柔声劝慰道:“别怪我在你伤口上洒盐,孩子。你要明白,没有这块玉帛,这仗还是要打的,只是没现在这般顺利罢了。战争已到,逃都逃不开,你要勇敢去面对啊!”

    穿针似乎平静下来,停止了哭泣。柬国天气比翼国清凉,挂在腮边的泪水就像一粒冰珠,连心口都是凉凉的。自己到了柬国,距离他更远了。此去经年,尘世离乱,她还能看到他战袍飘飘的身影吗?

    六月中旬,战争进入胶着状态,柬军开始撒网似的在翼国境内全面铺开。轺国君王给肖彦飞骑传信,他已整编十万精干队伍,由他亲自统帅,从北向西策应肖彦。肖彦大喜,决定暂时放弃京城,兵分三路向东南、向西南逐渐渗透。

    大军驱动两个时辰后,京城离肖彦的视野愈来愈远。肖彦再次回头,极目望去,硕大的孤城矗立在夏日残阳之下,城头旗甲鲜明,天际一道血红将城墙染映得尤为壮丽。想起穿针城头上飘渺的身影,一丝痛意骤然渗透了身心。

    他心思敏捷,已经猜出了其中的奥妙,皱眉骂道:“夜氏父子,定是拿针儿吸引我的注意力,自己早先去别处排兵布阵,攻我翼国软肋,我也绝不上当!只是如此离开,苦了针儿了。”

    旁边骑马的阮将军猜到了他的心思:“王爷,我们故意叫阵三次,怎不见夜毅老贼带珉妃娘娘露面,莫非娘娘已遭受什么不测?”

    肖彦咬牙,沉声道:“年内收复疆土,不灭了夜氏父子,誓不为人!”马鞭一劈下令,“加快速度!”

第一百二十九章 伤高怀远几时穷(四)() 
第一百二十九章伤高怀远几时穷(四)

    夏日的骄阳红似火,满园树荫遮驲,紫色的、红色的花朵一团团一簇簇拥满树间,知了在上面时断时续地叫着,空气中漫漾着花儿淡雅的芬芳。

    琐窗外浓密的树叶遮住了透洒进来的阳光,翠玲珑里稍显阴凉。这段日子来,穿针除了身子疲乏无力,就是嗜睡。这会她又沉沉睡过去了,连手里的薄绢纨扇掉在床下也浑然不知。

    她睡得不舒服,眉心微微蹙着,胸脯一起一伏并不均匀,唇角抿得紧紧的,额角上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有人轻手轻脚地进来,捡起了地面上的纨扇,朝着她的脸庞轻轻地摇动。清风拂面,穿针感觉舒坦了,紧抿的唇角浮现出一丝恬淡的浅笑。

    眼前春风浩荡,飘过一庄又一庄的桃花林,她就是一只飞在半空的风筝。她寂寞地飞着,等待着从远方脉脉而来的温暖的手掌,将她长长的丝带收紧,让她轻柔降落。终于,她听到了马蹄沓沓声,肖彦的红鬃马如烈火,而他唤她的声音柔情似水,她就在水与火的交融里盈盈飘去,投向他宽阔的环抱中。

    他的眼中带着如在梦中的神情,抬起指尖轻轻拂开她缠绕面上的发,她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漫过她的鼻尖,嘴唇从她的额角探索下去,最后与她轻轻相触她不安地躁动起来,呢哝了一声,眼睛随之睁开。

    夜秋睿就坐在自己的面前,手中的纨扇一摇一摇的。他距离他很近,温热的气息漫过,那唇却是扬起,带着兴奋。

    “穿针。”他看见她醒了,悠然唤着她的名字,那双幽澈的眼睛异样的明亮。

    穿针猛然起身,手指不由抚住了自己的唇,心尖似被烫了一下,心中的仇恨一****扩张开来。她一把抓起凉枕,朝着夜秋睿劈头盖脸砸去,嘴里大声吼叫着:“滚!滚出去!”

    夜秋睿身形一闪,他的眼里有瞬间的黯然:“穿针,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见你,没想到你这样待我。”

    穿针急促地喘着气,顺势将旁边盛凉水的茶罐也扔了过去,那茶罐是木制的,没什么份量,只在地面上扑通通的滚过。

    “我不想见到你,出去!”穿针咬牙切齿地叫着,身子无可控制地颤抖。

    夜秋睿看穿针见到他依旧如此激愤,俊美的脸上浮起一层阴霾:“你让我出去?我就呆在这里了,要去你出去!”

    穿针闻言摇摇晃晃地走,人就像虚浮在半空中,轻薄的纱裙曳动。

    “穿针,你怎么瘦成这样子?”他在后面突然叫道。

    她只做未闻,轻飘飘的似乎踩在棉絮堆上。夜秋睿疾走几步,穿针听到后面的步履声,慌乱地去拨门栓,夜秋睿粗大的手掌已经抓住了她,并将她的整个身子抵在了门板上。

    “你是出不去的。”他明亮的眼眸掩饰不住狂热的表情,刺得她呼吸若断,“你出了这个院子,也出不了柬国!”

    穿针愤怒地叫着,挣扎着,身子却被他束缚得难以动弹。咫尺之间,他的吻带着浓重的呼吸从容落下,轻绵绵地压在了唇上。那一霎那,穿针的身子僵直在那里,眼睛瞪得浑圆,连神智都似脱了窍,绝望的泪水滚滚而出。

    夜秋睿视线上抬,凝视穿针片刻,用受伤的口吻道:“你还在恨着我。”

    “我恨——恨极了。”穿针冷冷吐字,眼光飘荡在远处。那样凄绝的表情,让夜秋睿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放开了穿针,嘴角浮起一缕伤怀的笑,在屋内徘徊着走了几步,内心的压抑如潮水翻涌朝她宣泄。

    “是的,我承认,一开始我是在骗你。我是太子,家仇、国仇,这些仇都要报,难道我也错了?我骗你我骗你可我骗不了自己的心!当我从姑姑口中听说你跟定了肖彦,我有多伤心你知道不知道?我急匆匆赶来找你,你却廖廖几句‘对不住’就把我打发走了!可我不恨你,因为我骗你在先,我恨我自己柬国太子的身份!”

    他的眼里泛起熠熠的水光,双手不由自主地抓住穿针的两肘:“穿针,我不甘心,我们之间的尘缘不是这样想断就断的,是不是?你相信我,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我还是你的夜公子,穿针”

    “够了,别再演戏了!”穿针发狂地摇着头,眼泪四处飞溅,“请你走开,太子殿下,我不会再相信你的!”

    “你不叫我夜公子了”他松了手,怅然的声音从她的耳边流淌而过。

    “是的!是的!”

    夜秋睿一瞬不瞬地望着穿针,半晌,他突然酸涩地笑了笑:“好,我是在演戏。戏演完了,我就走。”他步履迟重地迈了几步,屋门大开,外面的热气瞬间涌了进来。

    穿针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身子无力地滑落在地。

    不知为什么,她本该满腔怒火,带着仇视的目光去控诉他,痛骂他一顿。然而,她只会痛苦地哭喊着,抽泣着。

    为自己,也为曾经的夜公子。

    曾几何时,有人陪着她走在韩岭村的泥石路上。她看着他的白袍翩飞,路边是烟一般的杨柳,她的心就像被这晴日的风,吹拂得暖暖的,甜甜的。不为什么,只为他朗润的笑,为他温暖的手掌。

    一切都是假象啊,为何一切都是假的?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第一百三十章 一寸还成千万缕(一)() 
第一百三十章一寸还成千万缕(一)

    长公主出了自己的屋子,仰望不见一丝云彩的天色,不无忧郁地朝内园张望了一下。她沉吟片刻,踩着碎步往里面走,刚走到走廊处,正看见夜秋睿垂着头,步履沉重地往这边走来。

    “睿儿。”长公主唤了他一声,夜秋睿抬起了头,他应了声姑姑,继续朝外面走去。

    “姑姑让睿儿失望了,穿针她性子有点倔。”长公主猜出了大概,索性直话直说。

    夜秋睿止步,勉强笑了笑:“她在这里住了些日子,姑姑做得够辛苦。”

    “你什么时候走?”

    “马上就走。前方战事有点吃紧,肖彦跟轺国联手,更加不好对付。我请父皇回稽阳固守城池,以防后院起火。”

    夜秋睿说完就出了走廊。长公主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背影,重重地叹口气,自言自语道:“你以为把她放在我这里就没事了?皇兄一来,这孩子就危险了。”

    稽阳的皇宫没有京城的宏大辉煌,却也建造得别具一格,比起其它邻国绰绰有余。皇帝夜毅也算是既勤俭治国、又崇尚风雅的君主,逢年过节时他会摆开宴席大飨群臣,平时最多召集乐人轻歌吹奏稍图快乐罢了。

    今日不是什么节气,太子再次北征,皇帝自然当作大事,一时华庭笙乐曼舞,各文臣纷至归位。一曲玲珑的音韵,众美女歌姬扬袖踏歌,柬国盛世正值繁盛,一派升平。

    “阶上歌入怀,庭中花照眼。春心一如此,情来不可限。”

    夜秋睿斜坐在正席上,对周围热闹荒淫的场面熟视无睹,只顾低头看手中绣了山茶花的白丝罗。他默默地看,眼神里露出复杂难捺的情绪。

    夜毅远远地观察着他,端了酒盏走过去。夜秋睿收住心思,迅捷地将白丝罗拢进襟内。

    “睿儿,你私自把那女人送回柬国,差点坏了父皇的大事。”

    “谁都不许碰她。”夜秋睿淡淡地说着话,眼光漫不经心地转向别处。

    夜毅变了脸色,怒气冲冲道:“常言私情害国,千古无出其外。你身为堂堂柬国太子,搞来一个女人乱国纪乱朝局,一旦有了大错,将难以挽回。”

    夜秋睿冷哼一声:“她看见咱们躲避三舍,唯恐再受欺骗,何来乱国纪乱朝局?”

    “至少搅乱了你的心神。”夜毅又变得苦口婆心,劝道,“睿儿,你的皇弟们尚且年幼,父皇唯一依靠的就是你了。这女人在身边,你处置国事难免会首鼠两端,父皇替你担心啊。覆灭肖氏,才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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