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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彦负手而立,全神贯注地盯着纸卷,狠敲案面:“本王不畏天命,不畏鬼神,唯以中兴先祖霸业为重任!普天之下,任谁也挡不住我大翼将士!”
阮将军拱手,正色庄重道:“臣以为,我翼国兵锋所向无敌,皆因上下同心。若得此信函中夜氏计谋,我军正好从背后插入一刀,使其陷入泥沼,连同整个柬国一窝端了,使其不再死灰复燃。”
“将军说的极是。”肖彦颌首赞同,“与柬军开战,不能轻敌冒进,须得稳扎稳打。密函的内容是无法看到了,我军需谨慎行事,尽量减少人员伤亡。”
山风掠过,尚带着一丝清凉。高高的军灯下,翼军大营一片漆黑。
夜朦胧,人也朦胧。穿针怔忡地坐在床榻上,肖彦正捧着一桶热水进来,他抬眼,穿针朝着他莞尔一笑。
他坐在她的面前,很熟练地,将她的双足小心浸在热水中。她的小脚依旧莹然如玉,拢在他的掌中不盈一握,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穿针呆呆地享受着这一切,凝视他略显倦意的脸,无边无际的疼惜之感蔓延了全身。
“肖彦。”她唤了他一声。
第一百三十七章 霓为衣兮风为马(四)()
第一百三十七章霓为衣兮风为马(四)
“我喜欢你这样叫。”
穿针于是微笑着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他的下巴一层细浅的胡茬,扎得她心中分分寸寸都疼。
他抱着她入了衾被,她就是一朵轻巧的睡莲花,软暖的叶片轻载他漂浮荡漾,恍惚地勾画出她娇弱而柔媚的笑。肖彦俯身专注地望着她,几乎忘记了怎样亲吻。他低头轻轻地触上了那片微薄的淡红,唇相合,一股甜腻的芬芳渗穿他的舌尖,他们缓缓的辗转着,最后般的吻在了一起。
账外,无数繁星点缀夜空,忽明忽灭的光亮映进青纱幔帐内。两个滚烫的身躯贴合在了一起,他们缠绵着,胭脂色的烛影水一样洇着,她的面颊上是一晕一晕的嫣红。他低唤着她的名字,小心地、缓缓地进入了她的体内,纯粹的温柔
月影透过青纱,映在肖彦熟睡的脸上,那是一抹极怡然极舒松的笑意。穿针轻轻地离开了他的臂弯,低眸看着他的脸,他定是很久没有如此深沉的睡过了,连她起来引起的微弱声响,丝毫也没感觉。
她无声地将锦被盖在他身上,收拾完包袱,无声地出了营帐。
踩着星辰,万籁俱寂中唯闻谷风习习,阮将军就站在牛皮灯下,他诧异地看着穿针,挥手将身边的侍卫支开了。
穿针径直走到阮将军面前,含笑道:“请将军为我备马车,我去稽阳。”
阮将军已是大惊失色,连声音都颤抖了:“珉妃娘娘,千万不可,王爷会杀了为臣的!”
“我知道药粉在哪,这事只有我能做。”
“娘娘啊,这使不得,您是金贵之躯,王爷怎舍得您老臣也不敢啊!”阮将军老泪纵横,跪倒在地。
“将军舍得将自己千金浴血沙场,区区一个稽阳之行何必看得如此之重?”穿针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双手搀扶起阮将军,“我必须这样做,王爷肩负翼国兴亡,做臣妾的无有所虑,理当共赴国难,助王爷一臂之力。”
阮将军不禁深深一躬:“娘娘如此大义,老臣感佩之至!”
穿针灿烂地笑了,也向阮将军福礼道:“将军,你我赶紧议定接应之事,三日后您派人去稽阳”
田野上的清雾弥漫了周围,穿针悄悄离开了肖彦,马车辚辚响在山间的小道上。
遥看营帐星星闪烁的亮点,她仿佛望见自己的沙场风沙四起,她将外袍缠得更紧了些。感受着身体内燃烧的激情,她知道,她终于能为他做一件事了。天降大任于她,如果做到了,不负于他,不负天下苍生,从此,她便可以无怨无悔,坦然面对一切。
第一百三十八章 霓为衣兮风为马(五)()
第一百三十八章霓为衣兮风为马(五)
三日后,穿针出现在了稽阳城楼下。
城楼下的人们或骑马或徒步,从她身边络绎不绝的来回。正是厉兵秣马之际,柬国曾经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灭顶之灾,凭着太子的杀伐气与皇帝夜毅的小心周旋,柬国神奇地悄无声息地愈变愈强。然这次非同一般,听说是天下望而生畏的肖彦大军即将杀来,加上这段日子西境不断有轺军侵扰,人们立时有了覆巢之危。市井上依然喧哗热闹,但人们的神色匆匆,总有大祸来临的感觉。
城楼下的宿卫盘查得比往日严了,往来马车必加予以盘查。穿针早已在城外下车,独自顺着人流进了稽阳城。走过官道,讨了辆马车,直往长公主的居所而去。
以前穿针看长公主的住处,虽地处幽静,外面总有持着长矛短刀的宫廷侍卫来回走动,外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难得出来。为此,穿针沿路苦思冥想了几个进去的办法,到了居所外,发现自己一路担忧多余了。
那些侍卫已经撤了,阒无人迹的府门外死气沉沉的。穿针进去也是畅通无阻,她正纳闷着,看见长公主的婢女在竹林旁闪了闪,便小声地唤住了她。
那婢女看见穿针,一时说不出话,只是骇愕地瞪着她,半晌才醒悟过来,哭道:“姑娘怎生又出现了?长公主为你可是吃尽了苦头!”
穿针也是惊讶,忙追问,才知道长公主放她走一事,自然被夜毅知道了,兄妹俩一顿激烈的争吵。夜毅恼羞成怒,抓了长公主禁闭在皇宫内,等到西境出了状况,夜毅急着对抗轺军,才想起将长公主放出来。
闻听此言,穿针急忙进了长公主的屋子。长公主正手捻佛珠盘坐在地毡上,看见穿针进来,摇摇晃晃的起来。不到一个月,长公主形销骨立,如寒瘦凛然的一杆残柳,纵是一身盘金锦绣的杏色锦服,此刻也是空荡荡的架在肩头。她任由着婢女搀扶着,吃力地朝她伸出手。
“你这孩子,怎么又回来了!”
穿针哽住了喉头,直愣愣地跪在了地面上:“肖彦大军迟早会杀进稽阳,请老夫人离开这里吧。”
长公主雍容华贵的姿态荡然无存,无神的眼眸里依然掩着那份慈蔼温和,却教穿针看了怆然心痛。长公主恍惚地听着穿针说话,身子颤巍巍的,却咬牙冷笑起来:“夜氏王朝没想到夜氏王朝也有土崩瓦解的一天。可怜我冷家为之呕心沥血,却落得个这般光景”还没说完,心里似被什么堵住,人剧烈地咳嗽起来。
穿针赶忙过去扶了,吩咐婢女好生伺候着。自己出去唤了长公主的马车,车夫还是原先送她回翼国的那位,这让她放宽了心。赶着收拾长公主的行装,很自然地进了放药粉的屋子。
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天色尚带一丝清凉,穿针扶着长公主上路了。
阮将军派来的人果然等候在路口,穿针将包着药粉的青布包袱很顺利地交给了来人。马车继续上路,稽阳城里也有清净幽深的地方,远处钟磬声悠悠,伴着抑扬顿挫的诵经念佛声。战火应该不会烧到这个佛门静地吧?
空山冷月,青灯古佛,是穿针替长公主选择的收梢。长公主也自满意,仿佛那样的孤单寂寞,才是属于自己必须的结局。
穿针已经完成了该做的,自己的身子是不允再做一次山路的颠簸,接下来,就等着肖彦大军杀进稽阳城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满地落花红带雨(一)()
第一百三十九章满地落花红带雨(一)
夜毅的皇宫里。
夜毅用他夜氏独有的阴鸷的眼眸盯着穿针,目光闪耀。
“珉妃娘娘,你不会逃了吗?怎么又回稽阳了?”
“我是个小脚女人,逃不了多少路。兵荒马乱的,终是害怕着回来了。”穿针面呈平静。
夜毅纵使再老奸巨猾,还是猜不透穿针回稽阳的真正目的。对他来说,女人只能派一时用场,至于最终结局如何,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对自己的亲妹妹、侄女,他向来不在意。眼前的女人柔弱模样足以麻痹任何人,但他清楚地知道她是谁,也知道她依然大有可利用之处。
于是他的笑容里带着冷傲,哼声道:“你妄想潜入稽阳干点什么坏事,简直是异想天开,自投罗网。暂时要委屈珉妃娘娘了,就在皇宫里住着吧。”
他暂不能动穿针的另外一个原因是自己的儿子。儿子性情冷热多变,以前冷霜儿的事情他一直对父皇耿耿于怀。这次要是真惹毛了他,对整个夜氏王朝的局势不利。他才不会傻到为了而得罪了自己需要依靠的儿子,只要让他明白利益得失,让他放弃这个女人不是不可能。
而远在翼国的夜秋睿,平生第一次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挫。
立时四个月的行军打仗,前后多次惨烈大战,夜秋睿的兵马生生锐减一半。他本为复仇而来,京城攻破,他已杀得眼红。眼下却在逐渐南退,一切功业都将化为乌有,他夜秋睿必将成为天下笑柄,孤傲的他岂肯就此罢休?
军营里声浪汹汹,一班将士嗷嗷请战,力主再次强攻肖彦大军,震撼翼人,为柬国力威。他依然雄心万丈,秘密联络翼国境内所有主力,单等时辰一到,直捣肖彦军营。
秋日苦短,倏忽之间已是暮色降临。夜秋睿的大军趁着夜色悄悄开出了自己的营帐,直向南方。这是夜秋睿制定的计谋,属下的僚将们对这次秘密行动部署得滴水不漏。将近子夜时分,肖彦的军营大帐就在眼前。放眼望去,但见灯火连绵,马嘶声声,里面定是人满为患的热闹场景。
他凝神观看,有飞马急报:“北面、西面的我军主力正往这边靠拢,准点杀到!”
“天助我也!”夜秋睿笑着,“肖彦,你就等着我来取你性命!我夜氏大军一到,你纵有天马神车也不管用,东面又是浩瀚大海,你喂鱼去吧!”
时辰一到,便见黑暗的原野上,涌来无边无际的火把潮水,恰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