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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独自驾驶直升机来到茫茫沙漠的一块绿洲,悲凉地仰天长啸。极目望去尽是漫漫黄沙,连蓝天白云也显得分外辽阔。只有脚下是一片绿地,长着芨芨草和骆驼刺。一群被惊飞的鸟嘎嘎地飞上天空,后又降落在绿洲上。他看清了,那并不是伊斯兰壁画中常描绘的沙漠飞鸟卡塔,而是一群褐麻色的野鸭。
忽然似有一道闪电划过心头,他蓦然想起返回C国时,正在下降的飞机曾与野鸭相撞,险些酿成事故。这会儿,那群野鸭显得有些异常。它们乱叫着在草地上扑着翅膀,这是在迁徙兴奋期常见的行为。但一般来说,处于兴奋期的候鸟常常向着迁徙方向呜叫,而这些野鸭却呆头呆脑地四处乱撞。
他想起,科学家们早就发现,流感病毒的最初宿主正是野鸭,它们在迁徙期间把流感传播到世界各地。难道……他立即站起来,向鸭群潜过去,但群鸭发现了他,又聒噪着飞上天空。
皇甫林咬咬牙,干脆驾机升空,像一只鸷鸟一样扑向鸭群。群鸭恐惧地尖叫着四散飞去,他用直升机再把它们圈过来。混战一会儿,鸭群的飞行已渐渐迟缓,他瞅准一只野鸭穷追过去,等到与它并行时,他歪过身子,一把扯住那只野鸭的翅膀把它拽进机内。他用两腿夹住野鸭,掏出手绢把鸭子绑起来,然后就急急向军营飞过去。
陈大中教授这几天已略为松闲,疫苗生产已走上正轨,不用他多操心了。生产的疫苗经过在首都的试用,效果很好。
这天,他静下心来,想同国内的妻子通一次电话,忽然专家组的山口川夫急急走了进来,惊慌地说:“有几处地方的病毒样品送到后,我仔细作了检查,它们与首都的病毒相比,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异。这个结果我已复核过,你看,这是放大十六万倍的病毒照片。”
陈大中看后也很惊讶,他深知每种病毒都有自己独特的外壳,人类的抗体是特异性的,每种抗体正好与相应病毒子粒的抗原体决定簇外形吻合,于是就能中和掉它的毒性,恰像一把钥匙开一把锁。照片上,各地天花病毒的外形是一样的,仅抗原决定簇有人眼不易察觉的变化,但正是这点变化足以使他们已生产的“钥匙”失效。这就是说,一切又得从头开始,但在新疫苗试验成功之前,变异病毒足以杀死一半C国人,并蔓延到世界各地。
陈大中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这一点,他知道,病毒由于构造极为简单,相对来说比较容易产生变异。流感病毒是最易变异的,它通过体内八条DNA短链的排列组合,每十几年就能随机产生一种致病病毒。但天花病毒在变异性上属于中等稳定程度,它们不该在短短几天内发生这样大的变异啊。
陈大中呆呆站立着,大脑中飞快地思考:是不是因为从太空来的病毒,其变异性本身就十分凶猛?抑或这种病毒是在实验条件下逐步分化变异的,现在被人同时撒播到C国不同地区?如果是这样一个用心周密、心地阴毒的对手,那么现代医学倾其全力也难以对付。想到这里,他打了一个寒颤。
外面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一架小蜻蜓单座直升机落在院内,未等旋翼停止转动,皇甫林就急急跳下来,手里拎着一只野鸭跑进屋:“快点检查,我怀疑是它把病毒带进来的!”
山口川夫一句话也没问,接过野鸭就到显微镜室去了。他从鸭嘴中刮出一点黏液,放在观察镜下。随着调焦过程,那些圆圆的周边长有小凸起的天花病毒变得清晰起来——又是一个新种!
顷刻间,代首相贝克尔匆匆赶到了。待山口川夫讲了检查结果时,皇甫林苦笑着说:“其实,不用镜检我就知道了结果。我发现鸭头的皮下植入了一个绿豆大的东西,喏,就是这个,”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很小的立方块,“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但估计它是控制野鸭定向功能的。那些野鸭的行为很异常,它们似乎丧失了方位感,神情亢奋,晕头晕脑。”
山口川夫说:“对,它们携带大量的天花病毒,而且是我们尚未检查到的一个新种。天花病毒不能使鸟类患病,它只是作为中间宿主。”
贝克尔忽然想起了早先得知而未引起足够注意的情报,急切地说:“汉塔病毒!L国在一月前为全体人民注射了汉塔病毒疫苗,看来,这所谓的汉塔疫苗一定是天花疫苗,他们那时就已经预谋好了!”
啊,那个邻国的狂人编造了一个彗星的神话,把全世界蒙骗了将近10天!对于现代战争来说,10天足以把一个国家从地图上抹去。现在答案揭开了,它是那样明显,那样无可置疑,各种事实都在向这个答案靠拢。可是,在这个中国人拎着野鸭闯进屋里之前,为什么没有人想到这一点?
皇甫林忧心忡忡地说:“他们的医疗队……”
每个人都悚然惊觉。自然,如果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不宣而战的生物战争,那么,他们的医疗队的针管里绝对不是萨拉米的转移因子,而是未经减毒的天花病毒或其它致命病毒。
贝克尔疑惑地说:“我一直派人监视着他们,从注射效果看相当不错,不少病人已经痊愈,至少说没有发现突然得病的人群。”他果断地一挥手,“不管怎样,我要把他们全部逮捕后再逐步甄别。另外,还要通知各国政府和多国部队,请他们密切注意邻国的动态。我们的人被疾病征服后,他们的军队恐怕就要出动了。”
几小时后他们得到确凿的证据,通过检查KH—23锁眼式卫星十天来的拍摄胶片,他们发现十几拨野鸭群都是从邻国的一个荣军医院里突然冒出来的。
在阿拉伯海域附近,多国联合舰队已进行了十天的军事演习。这里有以“罗纳德·里根号”为首的美国核航母特混舰队和以“库图佐夫号”为首的俄罗斯核航母特混舰队,英国、法国也派了几艘导弹护卫舰或猎潜舰参加。
但演习进行得敷衍了事,每天,海鹞式垂直升降飞机在飞行甲板上来几个起落,驱逐舰向浮标发射几枚自动寻踪的鱼雷,猎潜舰向预定海域丢几颗深水炸弹,便告结束,舰队的指挥官有意让士兵们养精蓄锐,而时刻注视着C国和L国边境的动静。
这天早上海雾很大,直到八点钟才渐渐消散。“罗纳德·里根号”上三架海鹞式飞机刚刚降落在飞行甲板上,黑人海军准尉弗兰尼忽然发现海雾中钻出一个黑影。因为海雾造成的视觉误差,乍一看,他以为是敌机来袭,而舰载雷达竟然毫无反应!他几乎惊叫起来。但他随即认出这是一只庞大的海鸟,不,是一只白天鹅!天鹅动作优雅地舒腿收翅,轻盈降落在飞行甲板上。
弗兰尼惊喜地叫起来,他从未听说过天鹅降临军舰的事。他慢慢过去,天鹅并不惊慌,傲然停在甲板上,舒着它的长颈。甲板上闲逛的水兵看到了这个尤物,也笑嘻嘻地围了过来。
天鹅感到了威胁,怒目相向却并不飞走。弗兰尼试探着伸手过去,天鹅立即愤怒地啄了他一口,士兵们乐不可支地哄笑着。正在舰桥的舰长也看到了这一幕,不由浮出微笑。但突然之间,一种隐隐约约的恐惧潜上心头,他机警地联想到C国的疫情,立即命令值班军官汤姆逊:“迅速把那只天鹅捕获,必要时可以击毙。”
汤姆逊带着匆匆扎就的捕鸟网赶来,喊道:“弗兰尼,舰长让快点抓住它!”
天鹅大概看到了真正的威胁,也可能是已经休息好了,不等汤姆逊走近,它已经展翅飞上天空。汤姆逊迅速掏出手枪瞄准,就在扣动扳机时,弗兰尼猛扑过来,把他的手枪打飞:“畜生!那是一只美丽的天鹅,你为什么向它开枪!”
汤姆逊气急败坏地喊:“快,这是舰长的命令!”但等他拾起手枪,天鹅已经飞远了。
第二天早上,弗兰尼开始发烧,身上出了一些小疹子。他以为是偶然的感冒风疹,没有在意,但到第三天,相似的病状已在“罗纳德·里根号”上蔓延开来。
在C国的一处大油田,以雪哈莱为首的十人医疗小组夜以继日地忙碌着,她就是那位第一个闯过边界线的漂亮女军医。这些天,她已经瘦了一圈,鬓发散乱,化妆品也遮不住面容的憔悴。但她心情很舒畅,经他们注射过转移因子的几万名C国人,据了解很少有再传染上天花的。
今天他们直接到油井为工人注射,那些满身油腻的工人们(他们大多是外国侨民)傻笑着,露出一口白牙。雪哈莱知道这油田已是世界上最后的石油宝藏了,这些石油工人也将是历史上最后一批石油工人。她像天使一样和蔼地微笑着,把针头灵巧地扎进那些粗壮的胳膊。
忽然,几辆军用越野车从地平线上出现,车轮扬起一片黄沙。军用车很快来到油井,几十个全副武装的C国军人跳下车,成扇形包围过来,医疗队和油田工人都惊讶地张大嘴巴。
为首一位中尉走近雪哈莱,愤怒地说:“你们这些披着人皮的魔鬼,你们被捕了!”
雪哈莱十分惊异,她愤怒地嚷道:“你们疯了吗?我们是为了你们预防天花的!”
工人们也慢慢聚拢过来,不满地盯着这批军人。那位中尉冷笑道:“不要再演戏了!你们知道吗?”他转向工人,“他们给你们注射的不是什么萨拉米的转移因子,而是没有减过毒的天花病毒。他们想让你们全部染上天花!”
工人们眼神立即充满了恐惧,恐惧很快转为歇斯底里的仇恨,他们蜂拥而上,把医疗队拉人人群,劈里劈拍地打起来。
中尉喝止道:“不要打了!军方要审问他们!”他走近雪哈莱,女军医已经脸颊红肿,上衣被撕破。她用手掩住衣服,悲愤地看着中尉,这使中尉产生了一丝怜悯,他轻声说:“也许你们这些执行者并不了解真情。等审问清楚,我们会分别对待的。”
女军医悲愤地说:“不,我什么都了解。难道你们瞎了眼,你们不会睁眼看看注射过的人群?已经五天了,他们全都逃脱了天花凶神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