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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有个身形佝偻的和尚正倚靠着铁栏上; 单薄的粗布衫褴褛破旧,浑身血迹斑斑; 已然被刑法折磨得没了人样。
“清玄!”苑九思快步行至门前,低声叫他。
听闻有人在叫自己; 清玄的眼皮微微动了动。
他有些吃力地睁开眼,依稀看清楚外头站着的人。
“施主。”清玄还记得她,有些吃力地冲她笑笑。
即使身处这样阴潮污秽的地方; 他仍无怨言,一身凌然正气; 宛如堕入凡尘的救世佛陀。
被关的人真真是清玄。
苑九思声音微颤,她蹲在栏边急切地问他:“究竟发生什么了,你怎么会被父皇押入天牢?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所有人只道他重罪,不日就要处斩。
可到底是犯的什么事,要这样折磨他; 甚至还要夺去性命。
即使亲眼所见,苑九思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是真的。
“福祸相依,是非相伴。贫僧业障未清,自然在这。”清玄眸色幽深,受尽经书教导洗涤,他说话也风轻云淡。
只是因许久未进食,声音沙哑。
苑九思听罢也不语。
“我不通佛理,但也知做人要感恩。”她低头将手中雕漆食盒打开,拿出盛着槐花糕的小碟子,又为他拿了杯水递进去。
看着清玄龟裂的唇,苑九思有些心酸。
她缓缓劝道:“喝点水吧,虽比不上普陀山的甘泉,但也能解渴。”
清玄伸过手来。
原本干净好看的手指,沾满灰尘,指甲缝里都是干涸的血迹。
用过些吃食,清玄脸色似乎好看了些。
“我在宫中长大,除了皇姐和弟弟,便没有其他朋友。若不是寒食到普陀寺,也不会认识你。我今日到这里来,就是还将你当做我的朋友,所以要问个究竟。”苑九思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清玄,你也曾应过我。明年我还去普陀寺找你,你给我做槐花糕。还有经书,我说要送你书做报酬。才半年多过去,莫不就赖账忘了?”
清玄似想起些往事,看那碟子还带着点余温的槐花糕,微微出神。
渐渐,他唇畔染上点点笑意,好似柔煦。
“诸佛妙理,非关文字。施主何必偏要计较这些文字,来求一个所谓的真相?”清玄正色,不紧不慢地向着苑九思说道。
“真相。有人愿意相信,它就是真相,若不愿意相信,那它又是什么?”
苑九思不免懊恼起来,这人在生死关头还这么死脑筋,不好好说话,偏要与她讲大道理。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她心里急躁起来。
“我相信你。”苑九思定定地直视他。
看苑九思执意要问个明白,清玄也无奈。
也罢,反正他也无几日可活。
只是丑闻不仅让普陀寺蒙羞、还连累了方丈和众多师兄。
那日亲来寻他们的那几个师兄弟已经被。。。。。。
他亲手造下了杀孽,清玄心中骤痛,全然无法原谅自己。
半晌过去,他似困倦地阖眼,开口说道:“施主若执意如此,贫僧便多言一句。”
“花开生两面,佛魔一念间。”
正当苑九思要开口,问清楚是什么意思。
苑淮南便冲了进来,二话不说拉起她就匆匆离去。半盏茶的时间已经过去,若再拖延,到了天牢守卫换勤时间,便不好说了。
苑九思匆促之间回首,只见他已如老僧入定一般。
回去的路上,苑九思都沉浸在清玄留下的那句话中,苦苦思索。
苑淮南见苑九思一路任自己拽着,六神无主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多问:“皇姐是如何认识他的?”
苑九思不答话,他煞有介事地嘱咐:“那和尚是死罪,皇姐莫要和他牵扯上关系。”
见她闷闷不乐愁眉苦脸的样子,苑淮南提议:“我听闻三皇姐身体已经好转,什么时候我们同去探望她。西荷姐姐打从庙里回来就不见人,都过去好长时间了。”
“西荷?是荷花么”被苑淮南这么一说,苑九思忽然联想到清玄的话。
苑西荷在普陀寺呆了个多月,清玄是同她一起被带回来的。
花开生两面。。。。。。佛魔一念间。
难不成三皇姐发生了什么?清玄入狱和她有关系,或者她知情?苑九思思绪翻涌,额角发胀。
可是皇姐那样好的一个人,若是她知道什么隐情,肯定会主动站出来说话的。
苑九思还在沉思中,不知不觉中已到允阑轩前。
“皇姐,天色已晚,我就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苑淮南关切地道。
他看着苑九思,她自从刚才从天牢回来,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看她如此,苑淮南不免有些担心,万般嘱咐番完才离去。
苑九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肃杀的冬风中,她陡然发现他的身影高大了许多。以往那个身量还矮她些的弟弟,不知不觉中已经长大。
她神情落寞地回到房里,不知何时自己也能像皇弟一般,努力起来,肩负起她该有的责任。
她要保护他,保护母妃,要有能力保护所有她想保护的人。
***
翌日一早。
娴吟宫,陶然居。
“公主,朗弘昨夜里派人来报,想要与您见一面,商议些事。”款冬说。
苑西荷嗤笑一声,像是早有料到。果真这英国公的性子,说风就是雨。
“告诉他,明日午时,本公主会去皇城边的御竹林散心,就定那时见面吧。”
款冬看着时间所剩不多,便领命退下去安排。
昨日苑西荷就已去向林夙之请过安。
林夙之之前得知她大病一场身子不好,也是日夜难安,日渐憔悴。
奈何陛下不准她亲自去照顾女儿。
好不容易盼得苑西荷大病初愈,林婕妤甚是欣喜。
许久不见,林婕妤伸手抚着苑西荷消瘦的脸颊,眼泪簌簌地就滴落下来,十分心疼:“柔德,是母妃没用,即使你在病中也没能来探望你。是母妃不好,不能保护好你。”
苑西荷下意识微微地闪躲开她的手,朝林婕妤笑道:“是女儿身子弱,染了小病。父皇不准母妃探望,亦是怕这病过人,是在担心母妃呢。”
“你这孩子,自小就只知道得为别人着想,若是。。。。。。唉。。。。。。”她一言说得林夙之愈发酸楚。
擦拭净泪痕,林婕妤又一阵嘘寒问暖后。
母女二人才同往颐心殿去。
高禄正在颐心殿外站着,远远见着是苑西荷过来,心中也是一惊。
赶忙规规矩矩地通报,得了应允后,便领着两人进入殿内。
“参见父皇。”苑西荷仍如以往般,只是神态木然。她看着已经老态毕现的父皇,心中不由计较着,看来都是时日不多了。
宣帝俯视着她。
苑西荷自小是他最不操心的孩子,乖巧、懂事早。。。。。。
说到底,是他对不住这个女儿。
普陀寺的事,对她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宣帝本担心她会一蹶不振,如今看着苑西荷面色渐渐恢复,渐渐放宽些心。
毕竟南平使者再过几日便到了,出不得岔子。
这短短时日内,能弥补的他定尽力弥补。遂苑西荷提明日前去御竹林散心时,他点点头首肯下来。
看着她母女二人离去的背影,宣帝才向高禄道:“那个和尚是时候处置了。”
之前杀他,是怕有人提到和尚会引得苑西荷难受。
如今她渐渐好起来,人自是不能再留了。
·
皇城边有片翠竹,竹林清幽,青砖白墙,格调高雅。
竹身通体碧玉异常,略有扭曲,好似神龙在空中盘旋之姿。
最早时宣帝听高僧谏言——此竹林倚皇城而生,享皇宫风水宝地之地利,又受陛下龙气浸染;而翠竹常年碧玉,是为天时。
宣帝便将这片翠竹林归入皇城,并且绕竹建园,亲自为其题名“御竹林”。
寓意夏夷国国运常青,疆土无边。
初冬的太阳,十分柔暖。
即使正午,洒在身上,暖洋洋的阳光照得人生懒意。
叫随行的宫人都在园子外头守着,苑西荷只带着款冬,在竹林中散步。
林中的空气清新,环境幽静,远处还传来钟磬音。两旁翠竹碧玉,也叫人看得心旷神怡。
委实比宫里死沉沉的气氛好上太多。
不半盏茶的功夫,朗弘亦只身就来到竹林里。
本来他一路上都忧心忡忡的。可见到苑西荷,倒是十分利索地换了副嘴脸。
他笑脸盈盈地迎上去,感叹道:“当日老臣听闻柔德公主重病在床,心中甚是担忧。现如今看到公主面色红润,没有大碍。老臣悬着的心,也算是落了地呀。”
苑西荷看着这只老狐狸,不愧是在朝堂中浸淫这么多年的人,饶此时此刻他也笑得出来。
她亦浅浅一笑,步履轻盈。秀靥艳比花娇,头上镶嵌珍珠碧玉步摇“叮咚”作响。
“英国公言重了,明人不说暗话,你我心里都如明镜似的,何必将官场上的这套搬出来。本公主久病方愈,父皇难得恩准我出宫,可时间经不得这些虚与委蛇的客套。”
见苑西荷开门见山,朗弘也收敛起笑意,面色一正。
“哼,既然如此,恕老夫直言。那日公主将白亦然透露于我之后,便抽身而退,冷眼旁观,似乎太不道义了些。”此事在他心中积怨,朗弘还是没忍住。
心中怒意上涌,语气咄咄逼人。
“英国公莫要动怒,之前皇兄遭遇不幸,本公主心中甚是悲恸。自然没有心思顾虑其他。”翻脸倒是比翻书还快。
谈及此事,苑西荷淡淡瞟了款冬眼,说罢深深叹口气。
款冬见此,心中一跳。公主这是在提醒当日她所犯下过错啊!她不禁想起那日苑西荷所说,心里就跟针扎般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