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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宫殿恢复了往日的孤寂静谧,仿佛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
跟前的桂枣山药汤早已凉透,宣帝触到那冰冷的碗,手猛然一缩。
接着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青瓷汤碗便摔了个粉碎。
外面,高禄见聂如扇和裴令出来了,便在内殿的门外问询。
得了准允,他小心翼翼进去。
地上汤水撒了一地,满室狼藉。
他也只当作什么都未看见,走向椅子里瘫坐的颓唐老人,轻声问:“陛下可有什么吩咐?”
宣帝转头望向窗外的鹅毛大雪,枯皱的手收紧成拳,声音沙哑地自说自话:“今年的天太冷了,一切要加紧了。”
高禄弓着腰,也不敢搭话。
须臾之后,宣帝仿若回过神来一般,挥手道:“你去帮朕取些炭火来罢。”
御乾宫外,争执侍卫交接换班的时候,也没什么人。
聂如扇裹着婢女送来的貂裘。
雪簌簌地落着,即使有宫女为她撑着伞,细小的雪花仍旧飘落在她纤长的睫羽上,衬得整个人风姿楚楚。
“本宫为娘娘求情,娘娘也无需多疑。”
出了宫门,裴令正要正要上轿。她看着聂如扇,倏然停下脚步说道。
“当年吾儿之事,多亏娘娘在陛下跟前帮我母子说了几句话。本宫知道娘娘当时也是为了自己,但我不喜欠人的,此次全然当偿还报恩,只此一次,就当抵过。”
多年前大皇子遇害,与朗歆脱不了干系。
她心里明白,却苦于没有证据。孤掌难鸣,只好将此事一直深埋心底。
之后朗歆的死,与聂如扇又有万千瓜葛。
裴令亲眼目睹了朗歆的惨状,也算了却桩心事。
只是怕宫廷之争再害了自己亲近的人,她不想深陷后宫这潭浑水,身居深宫之中。
只是没想到,十几年过去,当初不可一世的聂如扇也会落得这般。
到底她心中有恩,才再一次踏入颐心殿。
说罢裴令也不打算再留,匆匆上了轿朝着长绘宫的方向离去。
聂如扇站在空旷的宫门前。
天气冷,她今日又站了许久,腿脚早就麻木。
看着裴令远去后,她伸手理了理衣袖裙摆。
大雪纷飞,如搓绵扯絮。她想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只觉恍如隔世。
第95章 玉生烟()
放眼望去; 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允阑轩外的那几株红梅都被鹅毛雪给压了枝条,新打的花苞都几乎看不见。
苑九思看着骤然大起来的雪; 愈发坐不住。
花笺兰猗受罚三十杖; 将她两人害成这样; 苑九思自知难辞其咎。
若不是受自己连累; 她们又怎会几日都动不了身子。好在伤的都是皮肉,不及筋骨。
这些日,苑九思特意寻了心细的婢子照顾她二人,得空的时候自己也常去探望。
有了人的照料; 加之苑九思将以往自己受伤时; 父皇母妃赐的药都找出来给她们用,两人的伤好得也快。
开始几日; 苑九思见着被打成这副模样的两人,心急如焚; 倒也没心思想其他事。
随着花笺兰猗伤势好转,空闲下来时,她偶尔也开始会独自发会呆; 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花笺从小跟着苑九思,哪会不知道她心里惦念着的。
只是她现在和兰猗行动不大便利; 不然早帮忙递消息出宫去了。
“也不知阿堇现在在做什么。”苑九思倚在朱色雕花窗前喃喃自语。庙会那日发生的,历历在目。
她回来思索了许久,从刚认识那会一件一件细数。他定是早就喜欢自己,还嘴硬着不承认,故意戏弄她。
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 明眸微阖,笑靥若春。色绚烂。
“这些日都没了消息,也不知有没有想我,又不来宫中寻我。”想着,苑九思不由小声嘟囔,半是抱怨半是嗔怪。
可转念想到正是因为与他相见,才使得花笺和兰猗受杖刑,自己也被禁足。
更何况皇宫中眼线众多,戒卫森严。
她转身离开窗边,泄气地一语否掉:“算了,还是不要来罢,来了母妃也定不会轻饶你。”
要是他也挨打了,又要害得她心疼。
“公主?”花笺见苑九思神情沮丧,便凑个头过去唤她。
见苑九思毫无反应,她又提了几分音量。
“嗯?怎么了?”她狐疑地看向花笺。
“公主又想上卿大人了么?”眼下也无旁人,花笺兴致勃勃地问她。
被戳中心事,苑九思依旧面不改色。眉头微蹙佯装叱责:“胡说什么,只是这些日被禁足有些发闷罢了,难道还不许本公主走个神么?”她一如往常般辩道。
虽然自己与公皙堇的事,早已曝露在花笺等人跟前。
但每每提及此事,苑九思还是不好意思承认。
“若奴婢没听错的话,公主刚才那一小会就唤上卿大人名字,足足喊了好多回呢!”
花笺捂着嘴,毫不留情地戳穿她,还边挤眼睛边讳莫如深地道:“不过公主莫急,待奴婢过几天能好好走路了,就出宫替您。。。。。。”
“谁让你又去?还不长记性么?你赶紧些好本公主便谢天谢地了。”
苑九思将旁边桌上的点心推到她面前,沉着脸就骂:“就你话多,感情吃再多,也堵不住你这张嘴。”
苑九思脸上的阴霾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笑颜。
花笺这才放下心,眯细了眼嘻嘻地道:“不对不对,这表明奴婢吃得不多,才没堵住呢。”
***
整个皇城阴云密布。
几近未时的时候,天光被厚重的云层遮得密实,昏昏沉沉,如天地之将崩。
颐心殿早已被高禄叫小太监来收拾干净,空中只留下一股淡淡的甜汤香味。
殿中已经焚上了上好的银丝碳,香气蒸腾,倒是给整个殿堂添了几分暖意。
“微臣公皙堇,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公皙堇像平常一样按照礼数俯首作揖道。
橘色的光映在他线条硬朗完美的面庞上,举止得体、风声清肃,宛若神祇。
也难怪苑九思会看上他,朝中尚未有婚嫁的青年的儿郎,不论官途或是样貌才学,唯他与朗月歌能称佼者。
只是朗月歌那孩子性子温润,极重情谊,最难得的是有才华却没野心。
九儿嫁给他才不会有错。
“免礼。”宣帝静静打量公皙堇良久才示意,声音中不经意地透露了丝厌烦与疲倦。“上卿可知朕为何召你前来?”
“微臣妄不敢揣测圣意。”
“既然如此,朕问你,可知欺君当是何罪?”宣帝眯着眼继续道。
听着像质问一样的问话,公皙堇不卑不亢地道:“欺君之罪,理应当斩。”
“那你现在是不是要谢朕的不杀之恩?”宣帝冷笑着。
他试图将声音提高几分,但说话间气急了喘不上来,止不住地咳嗽。声音沙哑,整个人如同快枯尽的油灯。
“微臣从未欺君,不知欺君一罪该从何说起。”微微一顿,公皙堇缓缓抬起头,定定看着他道。黑色的瞳孔中尽是平静,没有半点紊乱。
他自幼在沙场长大,早已见惯生死,所以无惧。
“好!”宣帝点点头,笑了起来:“据闻爱卿与淑仪近日甚是亲密,你可还记得当日你是如何向朕承诺的吗?”
说着他微微向前倾着身子,生怕错过前方人一丝一毫的表情。
思及苑九思前几日突然被禁足,按说应该是被聂贵妃察觉了端倪。这样的事,她没理由告诉宣帝才对。
公皙堇不敢多言,只顺着话小心答道:“微臣记得。”
“哦?是吗?”宣帝撑着桌案站了起来,眼中似有精光,他缓缓开口:“那朕问你,你喜欢九儿吗?”
这是一个极好的圈套。按照公皙堇的脾气,他兴许会否认与苑九思的亲近,但宣帝不信他会矢口否认掉自己喜欢的女子。
假若真否认掉,那再好不过。
问话有如晴天霹雳,有那么一瞬,公皙堇全身有些僵滞。
宣帝紧紧地盯着他,嘴角还带着笑,就像一条老谋深算的狐狸。
“淑仪公主聪慧率真,微臣确实属意于公主。”沉默片刻,他终于开口。
为了她的将来,他可以在旁人面前模糊他们的关系。
但绝不会就此否认自己对她的感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难道这还不是欺君?!”想到近日的种种,宣帝怒极反笑。
他下意识就抓起一旁的朱笔,重重朝公皙堇掷过去。赤色的颜料在他整洁的绛紫色官袍上落下深深的一笔。
宣帝面庞扭曲地怒斥道:“你们这群人都想把朕当傻子一样糊弄吗?!”
“微臣从未有过欺瞒,微臣明白公主与臣乃是主仆。”公皙堇跪在地上,眸中神色坚定,声音微沉语速极快。
“只是,微臣对于淑仪公主的喜欢也是真切的。”
“反了!都反了!!!你们这群!!”宣帝撑着桌案的手不停地哆嗦,身子十分痛苦似的颤抖起来,浑身脱了力,不受控制地就瘫在身后的椅子上。
他的眼睛瞪大,不停张着嘴大口喘气,嘴唇干裂,就像搁浅在岸的鱼苟延残喘着。
他在权力的顶端站了大半辈子,从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愿半分。
可是岁月催人老。
在不知不觉中,本以为尽在掌握中的人、事,一个接一个,一件接一件,早已经悄悄改变。
应付这一切,他已经开始力不从心。
近大半年一连串发生的种种,对于一个半百老人,打击太大。
意识到这点,宣帝终究承受不住,倒了下去。
“陛下,陛下!”公皙堇向来从容不惊的面上难得慌了神。
他赶紧箭步上前将宣帝扶住,边朝外殿门高声喊道:“来人,传御医!”
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