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淑仪前两日不是总想与我见上一面么?择日不如撞日,左右这儿离瑰延宫算不得远,我就在前头云影渡歇歇。这儿风大,你快腿脚利索些去请她。”
眼见款冬已走得没影了,苑西荷才转身。看着伫立在那的人,神色复杂。
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她状似讶异地道:“今儿个倒是巧,大人不在御乾殿多陪陪我那妹妹,倒有兴致在后宫里逛。这不是还没婚娶么?怎么,就把这处当自己的府邸了?”
说着她捂着嘴,半掩着面笑。
云影渡水面的枯荷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水面平如镜,上头依稀结了薄冰。
水中心的百花园还残留着几分残阳的颜色,远远看上去颇有几分颓败的美感。
“借公主吉言,下官倒是想早日抱得美人归。”想到苑九思,公皙堇的神情不自觉地柔和几分,他本就眉目疏朗,笑着更显俊美无俦。
“有闻父皇正是因为见了大人,才一病不起。”苑西荷意味深长地道:“本公主以为,这个美人怕不是大人想得到就能得到的?”
微微勾唇,公皙堇似笑非笑,也不再与她绕弯子:“柔德公主倒是操心许多,后宫的大小事,恐怕没有您不清楚的。”
“文献太子的死,安美人的小产。。。。。。怕是没有比公主再清楚其中原委的人。”
听到苑眀疆的死时,苑西荷微微一愣,转瞬便不以为意地冷笑:“本公主有何惧?区区一张手帕,是谁丢的都不清楚呢,大人何以说明我谋害太子?”
“本官可从未说过谁谋害先太子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帕子是不是公主的,拿去司珍坊叫绣娘一辨便知。还有一事,若本官没记错,西山的西园,就在文献太子出事前,公主曾去过那。偏偏是那次,好端端的信号香,好巧不巧地就湿了。”
像是勾起她不好的记忆,苑西荷突然打断:“上卿大人大可去向陛下告发我,谋害兄长死罪难逃。”
“只是——”
恍惚中她有些失神,等回过神后,她缓缓凑近公皙堇,面上含笑,一字一句道:“你可要想清楚,我若死了,谁去嫁给世子?让九儿去?倒是不错。”
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公皙堇敛眸看着她:“公主若是真的连死都不怕,那何必垂死挣扎,到现在都还在想法子留在皇城呢?我来只不过想奉劝公主,既然你费尽心思所做的一切都无用,何不为将来早做打算。”
南平之人本就骁勇善战,不容小觑,苑西荷若心中怨念不除,此番和亲不知是好是坏。
说到底她是苑九思最亲近的长姐,他不想看到自己喜欢的人难过……
“大人还真以为现在是以前在国庸监的时候吗?!”
苑西荷泪都笑了出来,美目中满是恨意与不甘:“我做过又如何,没有又怎样?!可别忘了!若不是我替你们铲了前路的绊脚石。苑九思她有什么资格做储君!说起来她最该感谢的人是我!”
·
“公主,柔德公主就在前边儿等着您。”款冬在前边带路,说道。她们从小道绕过来的,来回一盏茶多的功夫就到了。
“皇姐可是有事。。。。。。”苑九思声量忽地就低了下去。
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不远处,柳眉微蹙,像是不悦。
见她不走了,款冬狐疑地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清后十分诧异:“上卿大人怎会在这儿?”
只见云影渡那儿一男一女亲昵地站在一处说话,两人面上都带着笑,像是交洽甚欢。
“你是说上卿他是才过来的?”苑九思若有所思,印象中苑西荷与公皙堇并无太多交集,在国庸监念学时,两人都不曾多说几句。
“这。。。。。。兴许是吧,奴婢也不清楚。”款冬说着,渐渐把头垂了下去。“大抵公主她与大人是碰巧遇上。”
良久,苑九思拢拢衣裳,叹道:“即是如此,那便过去吧。”
说话时呼出了白色的雾气,款冬也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清玄的事,是一定要与苑西荷说清的。
难得她愿意见自己,如果今日转身离开,恐怕再难有机会告知。
理了理心绪,苑九思快步朝二人走去,展颜笑起来:“皇姐。”顿了顿后又睨了公皙堇一眼,“上卿大人也在?”
方才在御乾宫公皙堇分明是和她说有要事处理,没想到他所谓的要事就是来见皇姐,苑九思虽信他,但也猜出公皙堇肯定有事瞒着她。
她的调虽如常,公皙堇却知她是恼了。
眼下不是解释的时候,她们姊妹有话要说,他只能先行告退。
款冬识眼色地也走开了。
见没有旁人,苑九思才道:“若不是为了让我看见这场面,皇姐是打算再不见我了吗?”
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截了当,苑西荷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嘴上仍道:“妹妹误会了。瞧我这记性,总是忘事。。。。。。”
苑九思听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心里愈发难过。
从前苑西荷绝不会和她玩这种虚与委蛇的把戏,现在她待她,已经如待后宫的妃嫔娘娘们一般无二。
“皇姐,我来只是想给你说,南平世子就是普陀寺的清玄。”
苑西荷的笑容刹那间就僵住,她心头一跳,转过头掐住苑九思的双肩,失声哈喊了出来:“你说什么?!”
·
款冬在远处等了许久,渡口的风本来就大。
她的手脚都快麻了,终于见苑九思离去。她忙不迭地跑过去,却见苑西荷魔怔般杵在原地。
见来的是款冬,苑西荷终于笑了,紧紧攥住她冰冷的手道:“款冬!真的是他!那日我没看错也没听错。。。。。。真的是他啊!”
说着她的泪就流了满面。
***
苑西荷还记得自己出嫁的那天,是一个肃杀的冬日。
皇城下着大雪,天地缟素。放眼望去,是无尽头的苍白。
她的红色嫁衣,是三十六名绣娘不分昼夜绣了整整半年才完工。栩栩如生的牡丹锦簇,在她脚边绽开。衣襟袖口皆是针针心血绣制的精致繁复花纹。
这是她今生穿过最华美的衣裳。
一头浓密的青丝绾成朝凰髻,红妆美艳。
金龙翠凤簪于鬓间,珠滴半遮面。只隐约见得她眉心的花钿。
莲步婉约,耳上的明月珰清脆作响。
她生平最怕遭人非议与笑话,却甘心嫁给他。
即使洛憬然早已告诉过她,他已皈依佛门。
她仍愿意与他蹉跎这生,相依相伴。
她爱的人有最慈悲的胸怀,会原谅她的种种恶行。
他不是割肉喂鹰的佛陀,却仍有颗救苦救难的心。
佛爱众生,不离众生。佛言有云“无欲则刚”。苑西荷不信,分明百炼钢也会有绕指柔的一日,她不信自己打动不了他。
红妆十里,像素白天地之间流淌的一条血河。
苑西荷转身看了眼巍峨次第的朱漆宫门,不禁莞尔一笑。
她曾以为自己会恋恋不舍,一步一回首。
毕竟那里有至高无上的皇权。
她也曾想执掌江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直至今日,她满心决绝。
想嫁做人妇,想要有心安之处。
第101章 忆秦娥()
御乾宫中整日弥漫着药味。
宣帝靠在榻上; 半睁着眼,一副灯尽油枯之态。
“陛下; 底下的人去查出眉目了。英国公确实在宫中安插了眼线。前些日还企图差人构陷江顷大人; 派宫女偷偷在药箱中放置腐桃; 那名宫女的尸体已经找到。这腐桃与贵妃娘娘常用的香料药性相克。。。。。。如果深究起来; 安美人的小产,怕是和国公爷脱不了干系。”
屋中沉寂了许久。
久得高禄几乎以为他已经又睡了。
嗓子里“咕噜”作响一会子,宣帝才沙哑地说出句话来:“原来是朕错怪贵妃了。”
他的声音含糊不清,面色平静; 仿佛在阐述一件不关己事的事; 不见分毫忏悔与懊恼。
“下去吧,有事再来报。”几句话就透支了他大半体力; 宣帝闭眼道。
听着高禄脚步声渐远后,他才睁眼看着自己偌大的寝殿。
他年少时就住进来了; 几十年过去,这里面的陈设摆件半点都没变,老去的只有人。
他试图动了动自己的手; 发现竟使不上一点力气。
柔德的出嫁,并未能为他的身体带来什么改变; 反而每况愈下。
良久,宣帝缓缓叹道:“朕的时日不多了啊!”
高禄从颐心殿出来,觉着胸中翳闷得慌,在外头站着吹吹风,头脑才清明些。
他长长舒了口气; 自古以来君王最是薄情,越到老越是容易猜疑。他跟着宣帝有几十年了,后宫中最了解帝王的,不是聂如扇,不是朗歆,也不是其他妃嫔,而是他这个下人。
“高公公。”
高禄正出神,忽然听得有人叫他。
“上卿大人,可是淑仪公主又传唤您了?”看清来人后,高禄笑脸迎过去。
公皙堇与苑九思之间,虽没人告诉他,他看了这么久,也早猜出两人关系匪浅,怕不是君臣这么简单。只是他更清楚,宣帝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公皙堇笑了笑,不置可否,转而问道:“陛下身子可有好些?”
说到此,高禄摇摇头,长叹道:“老样子。那日大人也在,御医怎么说,您亦是清楚的。”
“陛下如今谁也不见,这些日恐怕要多劳烦公公。”
“大人说哪里话,既然咱家的职责是伺候陛下,那现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本分。”
高禄顿了顿,淡去面上的笑意若有所指地道:“不过现在圣意难测,许多事大人得未雨绸缪才是。”
公皙堇微微一怔,旋即点头:“多谢公公教诲。”
高禄看着他的背影,面上不由浮现几分忧色。
陛下不是善罢甘休的人,既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