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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没觉得自己不幸,吃穿不愁,该读书就读书,该打架一定要打赢。哪个邻居或长辈为他叹息一声,他都配合地低头片刻,仿佛自己心里有些苦。
其实真没有,他一直活得挺惬意。
不过他也曾在某段时间抽疯,探寻人死了归往何处,会不会有来生?阴阳五行看得直犯困,上课偷翻《马太福音》还被点名批评。
后来他也倦了,好奇心逐渐淡去,他把那几本闲书全卖给了收废品的。卖了一块钱喝汽水,还是越喝越饱,而且满嘴的橙子味。
所以,遇见鬼是命里注定的话,那只能认了。
既然认了,就顺便打听打听。
萧泽的好奇心又升腾而起,他想问问立春有没有见过萧名远和孟小慧,想知道他爸妈离开之后依旧情比金坚,还是感情破裂分道扬镳?
过去的岁月,他爸妈是否曾在他的四周游『荡』。他写作业的时候他爸爸是不是看着他?他嘀咕孟老太不着调的时候他妈妈是不是很赞同?
他第一次看着同志电影纾解的时候,没把二老直接气得魂飞魄散吧?
萧泽想了很多,快把自己想乐了。然而他嘴角都还没勾起,先被林予缠在了身上。林予环着他的脖子,而后又努力靠近,一下下顺他的后背。
“哥,原来萧名远和孟小慧是叔叔阿姨的名字吗?”林予离得太近了,说话间气息都拂了过来,“你很想他们吗?如果你心里难受,就抱着我哭吧。”
萧泽明明想笑:“松开我,哭什么哭。”
林予不信,非要给予安慰:“你肯定特别想他们吧,你要是真的难过就别憋着,憋坏了怎么办啊。”
萧泽本来想推开忽悠蛋,但是听着对方一句句的絮叨,莫名觉得身心变软。他懒得抬手,也懒得动弹,闭上眼说:“别叨叨了,睡觉。”
林予保持着姿势:“那晚安,明天睡醒我就帮你问。”
时间本来就不早了,睡眠期间又是时光飞逝的阶段,感觉明明闭上眼睛没多久,再缓缓睁开天就亮了。
立春那晚从书店逃跑后就回来孝水,他基本也就是在城市和县城之间晃『荡』。其实挺奇怪的,活着的时候生于斯,长于斯,却日日奔波没注意过这座小县城的点滴。现在人死了,走走停停四处游『荡』,反而觉得一条破旧的街都很有意思。
萧泽先醒,主要是左臂的酸麻感太过强烈,手肘内侧却越来越痒。一睁眼就看见林予枕在他胳膊上,若有若无地张嘴啃着他的皮肤。
“忽悠蛋,起床了。”
林予『迷』茫地睁开眼:“我梦见姥姥了。”
萧泽刚睡醒,嗓音沙哑:“姥姥干什么了?”
林予吞咽口水:“姥姥炖了一只大肘子,我还没啃完呢。”
啃着自己的胳膊,这家伙反倒先委屈上了。萧泽起身去洗漱,不自觉地看了眼旁边的空床。等收拾完换了衣服,见林予抱着被子又打起了呼噜。
巴掌都已经抬起,结果走到床边却没打下去。萧泽抓起林予的一只脚腕,把纱布解开,趁着人睡着给重新换了点『药』。
“哥,你对我太好啦。”
幽幽这么一句,还含着兴奋,萧泽不知道林予什么时候醒的,不过自从昨晚见识林予金蝉脱壳后,对方任何行为都不会让他奇怪了。
萧泽瞄过去一眼:“你再不起,我还能对你更好。”
林予吓得赶紧起床,两脚沾地试了试,已经不怎么疼了。刚一下床,才反应过来:“我靠!立春大哥去哪了!”
他生怕立春又跑了,火速洗漱换衣服,收拾完和萧泽下楼退房。
庆幸的是,电梯门打开,立春正好站在里面,看见他们俩之后还笑了一下。林予舒了口气,瞬间安心,这时萧泽长腿一迈,直接就进去了。
“我『操』!哥!”林予急得五官拧巴。
萧泽也拧着眉『毛』看他:“咋呼什么。”
林予结结巴巴地解释:“你刚才……横穿了立春大哥……”
萧泽顿时五雷轰顶,他闪开一步看着空气,还是不确定,面上冷静地问:“他在电梯里?”得到肯定答案后,他对着空气补充,“不好意思,踩到你了。”
两人一鬼离开了酒店,县城不大,开着吉普车晃悠,想去哪条街都是眨眼的工夫。萧泽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搭在车窗上,耳朵里是林予一个人的“对话”。
“立春大哥,你去哪了?”
“我瞎转悠,随便走走。”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又跑了。”林予『揉』『揉』肚子,“立春大哥,你认识别的鬼吗?”
他还没忘萧泽的问题,于是出声询问。立春明显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是人的时候都没什么朋友,更别说鬼魂了。”
林予犹豫着看向萧泽,怕答案让对方失落。他干脆继续问:“那你总该见过别的鬼吧,都有什么样的?能给我讲讲吗?”
立春回想道:“什么人都有,有早夭的婴孩,也有年轻人,老年人就更多了。”
“那……”林予很疑『惑』,“如果死了以后魂魄就在世界上游『荡』,那密度会不会太大了?街上站满了鬼吧?”
立春兜着帽子,回答:“也就能停留不到一年的时间,到时候自然就烟消云散了。”
那等于说明,立春肯定没有见过萧名远和孟小慧。林予有些懊恼,他以为自己能看见立春的魂魄,从而可以替萧泽了解父母死后的片段,然而看来不行。
吉普车在国土局宿舍门口停下,萧泽熄了火。他大概从林予的沉默中猜到了答案,没多说什么,只解了安全带,说了句“下车”。
进入小区,立春在前面自顾自地走,林予跟在萧泽身边,终于鼓足勇气开口:“哥,立春大哥说,死后只能停留不到一年,所以……”
萧泽点了根烟:“没事儿,那就算了呗。”
林予不太好受:“叔叔阿姨肯定一直在一起,他们也会想你的。”
萧泽其实就是好奇而已,这会儿被林予渲染得真有点提不起劲。他侧脸朝林予吹了口烟,笑道:“别琢磨了,谢谢你帮忙,中午请你吃炖肘子。”
他们说话的工夫,立春已经停在了一处单元楼门口,仰头看着三楼的防护窗,似乎不打算上去。楼里有位大姐走出来,看样子是准备去上班。
林予问:“立春大哥,你不上楼看看吗?”
立春答非所问:“你看防护窗上有个鸟窝,那一窝燕子成天叽叽喳喳地叫,每天早晨都不用定闹钟。”
林予抬头望去,看见了窝里的几只雏鸟。
“我跳楼之后,单位联系了我哥。我哥赶过来,要面对和接受我『自杀』身亡的事实,要着手处理我的后事,还要和单位进行交涉。”立春也望着那窝雏鸟,“小时候一起长大,互相支撑,死了,却给他添了好多麻烦。”
林予说:“立冬大哥很辛苦,经常加班,搬家都要等到半夜。”
立春兜紧帽子,他『露』着的一点点皮肤在阳光下几近透明。
“我哥悄悄给我办了后事,什么亲戚都没通知,更不敢告诉我妈。”他有点想哭,“我以为他只是没想好怎么开口,后来才发现他压根儿就没想说。”
“立冬大哥一直假装你,怕小花『奶』『奶』受不了刺激。”
“是。”立春顿了好久,“但迟早有瞒不住的一天,所以他既要辛苦地假装我,又要担心将来被我妈知道怎么办。我死了还这么拖累他,我真不是东西。”
又是久久的沉默,林予连安慰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很长时间过去,立春悲凉地说:“可我实在走不下去了。”
离开国土局宿舍,他们又去了立春的老家,也就是孝水县城周边的一个小农村。村里的路不算好走,有些颠簸,路过的村民会好奇地打量车里的人。
到了一处院子前停下,立春下车进去待了一会儿。林予看着紧闭的大门说:“又旧又破,立春大哥家比别人家艰苦。”
萧泽认同:“小花『奶』『奶』一个人拉扯俩儿子太难了,肯定没闲钱整修房子。”
过了大约半小时,立春从院子里出来,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他们离开,最后停在了村子入口的大槐树下。树旁有一盘石磨,小孩儿们站在上面玩儿,推推搡搡摔了也不哭,都特皮实。
立春独自坐在后排,看着窗外说:“我妈生我和我哥的时候,几乎全村的人都来祝贺,都特别羡慕。村里人重男轻女,都稀罕儿子,我家又是一下生了双胞胎,别人都说我家福气旺。”
后来立冬立春的爸爸在外面打工出意外过世,小花『奶』『奶』成了拉扯俩儿子的寡『妇』。大家又都开始同情他们,说他们家命途不济,没福气。
“我和我哥从小就一个目标,长大了赚钱让我妈过好日子。”立春的声音很轻,不像讲述故事,像梦呓,“对于村里的人来说,盖房子娶媳『妇』是人生大事,要是进了县城就等于大出息了。”
立春和立冬在学习上没让小花『奶』『奶』费过心,他们深知以自己的条件身份,和大多数寒门学子一样,努力学习大概是唯一的捷径。
立春说:“我不如我哥敢闯,一心只想安安稳稳地找份正经工作。念书的时候满心希望能进国土局,发挥所学的东西。”
他刚进土勘院的时候每天都笑着上班,感觉梦想实现了。
“其实我考了两年,第一年笔试成绩第一,面试被刷了。我哥安慰我内定了人选,我还说他想太多来着。”他又想起了立冬,“但我哥其实没说错。第二年我又考了第一,面试的时候有市里来巡视的领导,我才过了。后来上班听说,第一年录的是关系户,早就打点好了。”
林予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没有询问,也没有『插』话。立春梦想的工作从一开始就遭受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