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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蒋凤雏推荐了一人入府,已是午时。
此人约二十几岁,名叫许慎,身着布衣,但神情坦荡,目光炯然,行动快速。
他看了赤兔的种种表象后便问吃了什么,令彤苦着脸说,除了一些饭食,就是花草植物。
许慎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纸包,用小碗化了一点黄色的汤药,
“我要给它催吐,看这样子,吐出来应该就无碍了!”令彤连连点头。
“我来喂吧,它不吃别人喂的!”
许慎看了她一眼道:“须得我亲自喂,你喂不好呛了它,它必不肯再咽了”令彤心想,你能制服赤兔?
只见他将赤兔轻轻搂在怀里,先是在它下巴上快速挠几下,赤兔不由的把头颈伸向前,嘴巴微张,他捏住它的嘴,将汤药猛地一灌,并留一根手指在它嘴里,赤兔被迫张嘴仰脖,仅这一瞬,药就咽下去了。
令彤看的又敬又羡。
很快,赤兔便将昨日吃的东西吐了出来,令彤心疼,把它抱在怀里,许慎手持一根小竹棍在呕沥物中挑看,令彤忍不住掩鼻,他却是目光平静面无厌色,很快便对几块紫色碎渣极为在意。
他取出一块紫色的果碎,放在手心里细看,面带疑虑,眉头渐渐皱成之字捺笔。
“小姐何时见它吃过这个?”
“哦,这在花园里吃到的”
“在下疑惑,这西**有的物种,怎会出现在贵府的花园?”
第19节 辛诛()
“西疆?”
“京城是不该有这个的吗?”
“此物叫做辛诛!果皮果实皆有毒,此毒专伤害人的神智与触感,久而食之必使人神思恍惚,反应迟钝,言语缓慢,此物长在潮湿地,但西疆属干旱之地,因此它必要在水井边才可成活”
“神思恍惚,反应迟钝,语言缓慢”令彤喃喃着,眼前忽然见着了令尚的样子!
“难道尚大哥哥是因为喝了这个水才变这样?”
“贵府有人喝了它涤过的水?”许慎问
“我也是猜的,许先生可随我去看看?”
“那是自然!”
两人来到世子泉边,午后日头正烈,泉边的紫色果实有着泉水的滋养,长得油亮亮的,许慎附身下去查看,先是看辛诛根下的泥土,用手抓起一块泥土捻开来细看,然后又鞠了一把泉水嗅了嗅,又喝了一口,良久他神色凝重说,“此水不可再饮用了!”
说完,又对令彤说,“此事不太寻常!”
令彤对许慎道:“先生稍等片刻,我要去通知这泉的主人”
许慎说:“我也同去,看看饮此水的人如今是何情形”
于是二人一齐来到世子府。
通报后出迎的丫头却不是小念,那丫头说:“小姐好,我们大奶奶和尤叔已经出发去庄头北邑了,说是要三天才能回来”令彤急的直拍自己的头,这样的大事居然也忘记了。
“那尚大哥哥呢?”
“少爷在里间歇息!”
“尚大哥哥身边一直跟着的是谁?”
“是海子”
“请他来!”
海子匆匆而来,看见令彤带着一个身着棕黄布衣的男子,甚为奇怪。
“海子,大嫂嫂回来,即刻来告诉我,还有,最是要紧的一点,从今儿起万万不可给尚大哥哥喝那世子泉的水!”
“却是为何?”他满脸迷茫。
令彤不知该如何讲,许慎上前拱手说道:“在下许慎,为一医者,发觉院中的泉水不适合人饮用,究竟为何,还需时日查验”
“现下,能否容在下观一观少爷之脸色?”
海子迟疑片刻道“我家少爷正睡着,恐是不便诊脉,不过观观气色倒是不妨的”,
说完领二人进了屋屋,令尚正卧于床上,双目微阖,呼吸轻浅,脸色黄白,眼皮泛青。
许慎细观片刻,向令彤点头示意可以了,三人退出卧室,再三叮嘱了不可再饮泉水后,二人告辞出来。
路上,令彤说:“真是不巧,大嫂嫂正好外出,都不知道向谁说好!”
许慎只看了她一眼,说道:“小姐,在此不便多言”
回到东府里,令彤终于忍不住问:“许先生,到底如何?”
许慎说道:“若我猜的不错,那辛诛,必是有人种植在泉眼处的,京城的土黏原也不利于它生长,此人在泥土中特搀了黄色的沙灰,那沙灰也是西疆才有的,我方才尝过泉水,流过辛诛果实后,留有独有幽淡的馨香,增加了泉水的清冽之感,会令饮用之人爱不释口,日久成瘾。”
“难怪大嫂嫂说,大哥哥只喝这个水就连煮饭做汤也用”
“你说是有人故意种的?”令彤问
“对”
“那大哥哥的病,其实就是中了辛诛的毒!”
“正是!”
“方才我观其色,脸色僵黄,眼皮上青筋凸起,已有几分像了,但因其睡着,不知言语是否缓慢?眼神可呆滞?”
“他说话越来越慢!眼珠更是转的不灵,整日里神智昏昏,太医说是悜忡之症!”
“如此便是了!”
“照此情形,怕是中毒的时日已久!”
“这样子快一年了!”令彤郁郁道。
“之前我大哥哥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如何太医看不出这病呢?”
“这辛诛的微毒,非是经年累月而不会显现,说是毒,实则是一种植物碱素,寻常太医是诊不出来的若不是我先看见了辛诛,光是望闻问切也是诊断不了的”
“那先生既是兽医,且也是京城人士,却怎么认得辛诛呢?”令彤闪着眸光问。
“小姐心思缜密,慎佩服,说来极巧,慎的母亲是西疆的乌古思族人,幼时曾在西疆居住过;并且慎一向是给人看病的,只是偶尔给畜类看看罢了”
“哦”令彤不由得脸红了,吐了吐舌。
“哦,我还道先生专门是给猫儿狗儿看病的呢”其实,他一进门,令彤便觉得他瞳子的颜色似有些不同,棕中带微蓝,眼眶也较常人深。
“那我大哥哥可还有的救吗?先生可有办法救他?”
许慎踱至窗前,然后回头:“我从前也没有治过这样的病症,一时无法回答小姐这个问题”
他目光如炬又道:“这府里,是谁要害他?”
令彤鼻尖冒出汗来,心中突突乱跳。
“我也想知道啊!先生认定是府里的人吗?”
他眸子闪动,一道光芒划过。
“是”
“现下里该怎么办?”令彤毕竟年幼,有点心神不宁。
“小姐年尚幼,且一人势单力薄,切勿身涉险境,此事还须家中长辈出面来查清原委。”他说此话时目带忧色。
令彤唯唯称喏,心中却想,“是谁要害大哥哥?为什么要害大哥哥?”
许慎朝她略一揖说:“时候不早了,在下这就告辞了,小姐的爱犬理当无事了,它虽吃的不少辛诛,但此物并非剧毒,而是缓缓起效的,故而吐出来便无碍了,如若明日它精神不好,或他日有恙,仍可召我前来诊治。”
令彤还礼道:“谢谢许先生,这点诊金还请收下吧”。
一旁的燕子早就将准备好的布袋送上,里面是一锭银子,一般太医上门,一块碎银已算体面,这令彤出手便是一锭,不想他只是看了一眼却没有接,语气微僵道:“不必了,我与蒋兄情同手足,蒋兄所托便是慎分内之事,告辞”说完拂袖而去。
令彤颇感讶异,心想:“好大的气派!”看着他行动利落的身影,颇有些英武之气,与其眉目间的涵雅大不相同,心想,蒋哥哥轩然霞举,物以类聚,他的友人也是些气度俨然之人。
第20节 夜探()
是夜,令彤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极想弄明白是谁要害令尚。
如果像许慎所说,禀告给老爷太太或是是祖父祖母,此事必定声张出来,极有可能像当年自己遇害之事一样,动手之人必定收手隐遁,再查恐难矣!
而日后却未必罢手,定会用其他方法害他,他岂不是依旧身处险境?其实令尚与她算不上感情笃深,与亲兄长令方相比仍是有区别的,但是令彤极为敬重瑷宁,不忍见她心忧,因此对令尚的事也格外上心!
她心想,我若暗暗损其根,使之看起来像是要枯死的样子,然后去看谁会去复种,不就将此人引出了吗?然后再告诉瑷宁嫂嫂,叫她先不动声色,待时机合适将人抓在当场,只有这样才是真的能救大哥哥吧?
此时月已升至中天,朗朗照在床榻上,令彤想通此节甚是开心,她蹑手蹑脚起来,至客厅中茶桌上拎了一小壶热水,悄悄走去北府
月色下她悄然无声地行走,为了不引注目特穿了件暗色的衣裳,转眼间已经来到世子泉。
四周无人,只有阵阵蛙鸣及蝉声,泉水滴滴嗒嗒集在桶中,午后来时是半桶,先下早已满溢了出来,她心念一动,不能让此人看出令尚已不用此水,于是将茶壶放在地上,将桶里的水倒掉大半,心中不禁对自己所为颇为得意。
随后她拎起茶壶走到辛诛旁边,慢慢将热水浇在根部,心想也不可浇的太多,一下子便枯死也招人疑惑,于是仅倒了小半壶,下剩的倒在别处,收拾完后自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回来后悄悄爬上床,身边上夜的吴妈微微打着鼾,心里略感踏实,突然间她又想到,明日一早须同海子讲好,每日仍将水担回,只是不吃就行,且明日还得去看看辛诛的情况,瞬时间如此重要的事情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既是紧张又是兴奋。
第二日午后,赤兔已经完全恢复,欢实起来,吴妈特地为它煮了白肉,竟吃掉了小半碗,吃完就绕着令彤的脚踝要出去转,令彤怕它乱跑,特地套了狗绳才出门去。
心里惦记着辛诛,一人一犬似是随意,实则奔着世子泉而去。
世子泉上方植被很多,星星点点的阳光自叶间照射下来,令彤一眼便见辛诛的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