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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嫣本就又怒又恨,见有人怪模怪样,更是怒火中烧。
她上前一步冲进人群,鞭子挥出即着一人,顿时有人急退,有人抱头鼠窜,场面混乱。她动作颇快,行走如风,见有人靠近湖边,便一脚上去把人踢至湖中。
“主子落水,你们不思急救,居然跟本姑娘说不会水,不会水难道也不会帮忙叫人?今日四少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们全部赔命……”
这一切仅发生在片刻之间,只是几息之间,岸旁的人便如下饺子似的掉下去不少,湖里顿时多了一片鬼哭狼嚎之声,有的大呼着救命,也有那会水之人见脾气暴躁的三姑娘发了怒,浮在水中未敢动弹。
场面顿时乱了,有人跑去叫人,有的有那亲近之人掉入水中,忙伸出手去捞人,只可惜还未够着,便被人一脚踢出水中。
“主子落水,怎么不见你们如此积极?”严嫣状似癫狂,边打边骂。
严弘吓坐在地上,瑟瑟发抖,毕竟还小,嘴里呜呜哭嚎起来,一旁一个奶娘模样的人浑身颤抖将他紧紧抱着。
别说少爷怕,她也怕啊,只知道三姑娘历来脾气不好,还没见过像今日这样的。与她一起服侍三少爷的丫鬟都被踢下水了,就剩她一个,她也不敢强出头,只能抱着三少爷做护身符。
第2章()
==第二章==
突然,听得一声水响,一道身影破水而出,正是那跳入湖中救人的妇人。
她手里抱了一小儿,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另一只手还拖了一人,正是已昏迷的莺儿,严嫣赶忙同燕儿步了上去,七手八脚把那幼童抱了上来,又把莺儿拽上岸。
“阿陌、阿陌……”
直到此时,一直慌乱恐惧的严嫣才泪水雨下,不停的摇着已陷入昏迷状态的严陌。
“三姑娘别慌,让蕙娘看看。”
那中年妇人撑手上岸,来到严嫣身边。虽是浑身湿透,但态度不慌不忙,自有一番沉稳的风度。
“蕙姨,你可一定要帮我救救阿陌……”
蕙娘把严陌瘦小的身子抱过来,先放于地上,双掌轻按胸腹,按压两下,严陌小嘴儿中顿时吐出些许湖水出来。蕙娘又按,再无水吐出,她皱起柳眉,将严陌抱起,自己坐于地上,一膝微曲,将严陌翻转过来小腹置于膝上,手与膝同时发力,如是这般操作了一番,严陌顿时吐出大量的水来。
严陌吐出胸腔内的水,蕙娘一拍他的背,顿时呛咳声传出,翻转过来,只见严陌已半睁开双眼。
“姐……”
“阿陌,你吓死姐姐了……”
“陌儿,陌儿,我的陌儿,你这是怎么了?”
一阵香风迎面袭来,跟随而来的是听闻风声赶来的威远侯夫人沈奕瑶。
沈奕瑶身着艾青色莲纹对襟夏衫,下着青莲色十二幅罗裙。头梳随云髻,插了一对八宝攥珠飞燕口衔明珠钗,鹅蛋脸,杏眼樱唇,端得是明艳照人。此时那双剪水目满是焦虑之色,芙蓉面上满是泪痕。
见儿子浑身湿透满脸虚弱的样子,她便挤了过来,将严陌抱入怀中。
“陌儿,你吓死为娘了……”
那边,有跟着沈奕瑶而来的丫鬟婆子,主持混乱场面,命人将掉入湖中的下人悉数捞起。有的落水尚短,只是浑身湿透,吓得面若死灰,也有的落水时间过长,处于昏迷之中。蕙娘放下严陌后,便去施救莺儿,不一会儿,莺儿也醒了。
“哎呀,这都是怎么了?”
一个娇柔的女声传来,来人正是二房的贵妾裴姨娘。
裴姨娘二十六七的样子,瓜子脸,柳叶眉,一双秋水眼,楚楚动人。身着一身二色绣金桂团花褂,下着雪青色褶裙,腰系兰色如意丝绦,腰身掐的极窄,显得身条越发的纤细。她头梳垂云髻,只插了一支白玉兰玉簪,显得清丽脱俗,如出水芙蓉。
三少爷严弘身边的丫鬟婆子,一见裴姨娘到来,宛如见到了亲娘一般。刚才还瑟瑟发抖、面色忐忑的,这会儿顿时七嘴八舌告起状来。
在她们的说法中,四少爷不小心落水,她们也很是担忧,可惜都不会水,只能遣人去别处叫人,谁知三姑娘来不分青红皂白,把她们都打落水中,硬压着不会水的她们去救人。
哭喊声一片,还有一旁严弘吓得抱着奶娘大哭,看起来委实可怜至极。
沈奕瑶震惊的望向一旁的女儿,讶然道:“阿嫣……”
燕儿听不下去了,不忿跳了起来,怒道:“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颠倒黑白,你们遣人去叫人了?个个站一旁看笑话,让你们帮忙拿根长竹竿来都不去……”
“那燕儿,你可别红口白牙污蔑人……”
“就是就是……”
裴姨娘身边一个婆子厉声呵斥:“姨娘问话,哪有你个丫头插嘴的份儿!”
严嫣见燕儿势单力薄,站起身,二话不说将燕儿护在身后,硬声道:“是我打下去的,怎么了?主子在她们眼皮子底下落水,要是出了什么事,这些下人一个别想跑。难不成主子的命还没有奴才的命金贵……”
此话一出,旁边的几个丫鬟婆子顿时凄哀痛哭起来,还有一个婆子倚老卖老哭嚎,“……大家都是人身父母养的,三姑娘怎能如此啊……”
跟随其后的是一片呜咽声,有那后到的仆妇们,虽没有看见当时情况是何样,此时也是面露恻隐之情。
严嫣毕竟还小,本就是又怒又急,又恨那些个丫鬟婆子装模作样看笑话,才出口说了这番话。可惜被人拿了话柄,顿时被气得双目通红说不出话来。
裴姨娘安抚的对四周下人柔笑一下,又面向严嫣犹犹豫豫道:“三姑娘,姨娘没有别的意思,可你毕竟是个姑娘,总要注重名声的……”
沈奕瑶本就又慌又急,又见这幅情形,顿时口不择言,“阿嫣,你怎么能如此呢!娘平时怎么教你的,女孩子坏了名声,以后可怎么嫁人!”
严嫣不敢置信看了沈奕瑶一眼,而后倔强的别开脸去。
就在此际,蕙娘开口说话了,“夫人,四少爷落水,这会儿应该是赶紧找大夫来看看,另外得赶紧把湿透了衣裳换了才是。”
沈奕瑶这才想起落水的儿子,嘴上急急吩咐:“快去请大夫来,多请几个,给这些丫鬟婆子们也找大夫看看。”
一时,人们各自散去,有的去请大夫了,那些落水的人则是去其他处安置,而沈奕瑶和裴姨娘那一波则是拥往锦瑟院去了。
严嫣落在了最后面。
她本在自己的院子练习鞭法,匆忙而来还穿着劲装,一身红衣本该是朝气蓬勃,此时她却是浑身充斥着低落的情绪。半耷拉着头,仿佛被水淋湿了的鸭子。
“三姑娘,夫人只是一时慌张,才会那样,你不用放在心上。”蕙娘在一旁安慰道。
“蕙姨你不用担心我,我知道。”严嫣抬头强笑,望了一眼浑身湿漉漉的蕙娘,担忧道:“你快去换身衣裳吧,虽说是夏日,但也怕着凉。我去看看阿陌怎么样了,今日可多亏你了。”
说完,她便疾步往锦瑟院方向走去。
蕙娘担忧的望了她背影一眼,叹了口气,也离开了。
等严嫣到时,一屋子人围着严陌给他用热水沐浴,洗罢又喝了姜汤。这时大夫也已请来,上前去把了脉,说幸好救起来早,胸腔里的积水也清理及时,没有大碍。不过少爷从小体弱,要注意发热情况。之后开了药,便有丫鬟送他下去了。
严陌毕竟还小,又是落水又是受惊,喝了姜汤便沉沉睡去。沈奕瑶坐在酸枝木雕流云锦鲤床前,看着儿子虚弱的样子垂泪不止。
严嫣见已无大碍,又想着弄清楚落水一事,便转身往下人房去。行至门处,被人叫住了。
“阿嫣,你给我站住,你怎么又穿这一身,娘怎么跟你说的,还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吗?还有谁让你打人的,名声坏了怎么办?”
严嫣顿住,转身看向自己的亲生母亲威远侯夫人沈奕瑶。
沈奕瑶生了一张鹅蛋脸,杏眼琼鼻,乌发雪肤,长得十分美丽。浑身充斥着一股大家闺秀的优雅气质,高贵而典雅。
当然,这都是表面上的,实则沈奕瑶是个并不怎么精明的人,性子柔弱,耳根子软,没心眼。说好听点叫娇憨,说难听点就是傻了。
一起先严嫣从没觉得自己母亲是个傻人,可时间久了,看得多了,便横生了一股复杂的心思。
没有哪个人会当着外人,尤其是那么一大群下人面前数落自己女儿的。沈奕瑶偏偏就说了,并且回来还没忘。甚至根本想不起来去追究自己儿子是怎么落水的,燕儿的控诉到底为何,却惟独抓着女儿行为不端说事。
严嫣早就对母亲的性格有数,可她今日的所作所为着实刺了她的心,令她忍不住火气上了心头。
“我不去打人,有人去救弟弟?那么多人站一旁只看不动,你没看到?”
一旁的芳草道:“三姑娘你怎么能和夫人如此说话,更何况那些丫鬟婆子不会水也正常,怎么会没人救呢,不是去了那么多人……”
“本姑娘跟我娘说话,你插什么嘴?!”
芳草委屈的红了眼,“夫人……”
“阿嫣,谁把你教成这个样子的,你对为娘身边的丫鬟吆三喝四作甚?你还有没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你现在别跟我说这个,等我问清楚阿陌怎么落水的再说!”说完,严嫣就迈步出去,门嘭的一下砸在门框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你,你个讨债的啊……”
沈奕瑶被气得歪倒在一旁,拿着帕子不住伤心抹泪,一旁几个丫鬟围着安慰。
“夫人快别气了,三姑娘还小,以后多教教就好。只是三姑娘这性子实在得改改……”
芳翠也在一旁道:“三姑娘越大这性子越暴了,夫人你可得好好教教,要不日后说亲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