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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青青心底想着:“原来是青梅竹马,这么说来,自己反而是个第三者了。”她的心里响起了一声叹息。
沈星河接着说道:“景隆十二年,祁王叛乱被圣上镇压,寒烟的父亲,当时的扬州刺史——柳继宗也因为支持祁王被降罪。柳氏一族或处死、或流放,寒烟也被卖入了教坊之中。”
“从那以后,我便常常去百花楼,免得她遭受恶人的欺负。”沈星河的语气平静,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紧张:“前日里,我去找她,她说已被扬州富商赎身,下个月就要随那人一起走了……”
“你……”青青试探着问道:“爱她么?”
沈星河低着头沉默不语,看着他的样子,青青心里一切都明了了。
“那么我离开吧。”青青忍耐着心里的波涛汹涌,垂眼平静地说道:“你去找她,你们也许还有机会。若你怕圣上怪罪,便推说是我的错好了。”她用手拉了拉裙摆上的褶皱,装作漫不经心地说:“反正我……也想回家照顾阿爹一辈子。”
可是强忍的坚强终究还是泄气了,青青的话音微颤,有些哽咽。
“你不要走!”沈星河急忙抓住青青的手腕,说道:“回扬州,也是寒烟的选择,我们答应会彼此相忘。青儿,你不要也离开我!”
“是么?”青青的语气带有几分疑惑,她看着沈星河的脸庞,眼泪顺着脸颊落下。
“嗯!”沈星河重重地点点头,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青青别过头去,偷偷擦干脸上的泪痕,说道:“这些天你也疲累了,早些歇息吧。”说罢,她收拾好凭几上的碗筷,端起食盘起身离开了房间。
这一晚,青青睡在里间的榻上,沈星河则始终坐在外间。两个人没有更多的言语,默默过了一夜。接下来的几日,虽然两人交流不多,倒也平平淡淡地度过了。沈星河没有了公务处理,整日都待在府里,不曾出去。青青也把心思放在了种菜和料理上,时不时地就变换着花样儿满足食欲。
眼见着就要过年了,将军府上上下下都开始筹备起来。老夫人有每年节前去礼佛的习惯,说是要给儿孙祈福,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直到年节跟前才回来。
这一日,从宫里传出来消息,圣上见天气晴好,想在节前组织一场马球赛。作为大周数一数二的马球好手,沈星河自然被圣上点名参加。据说,同场竞技的,除了几位年轻的皇子,还有包括苏铉在内的几个年轻将领。
“淑妃娘娘传话说……”沈星河对青青说道:“要我带你一同进宫去。她说很惦念你做的点心。”
“那便去吧!”青青答应道,虽说心中对沈星河还有些芥蒂,但她也不想拂了淑妃娘娘的面子。
“好!”沈星河嘴角微翘,显出一丝高兴的样子,说道:“那我去准备准备,咱们明日一早便入宫去!”
第二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宽阔的皇家马球场上,两队人马早已经整装待发,只等待着圣上下达开始的号令。沈星河骑着白色的星追马,一身红色窄袖胡装,脚穿黑色齐膝长筒皮靴,威风凛凛,好不气派。红色一队的还有身材魁梧庆王,他的坐骑是一匹纯黑的骏马。
而另一方,是身穿白色衣衫的队伍。领头的二人,一个是苏铉,他身着白底银色暗花纹的窄袖锦袍,骑着一批枣红色高头大马,手中挥舞着木制的藤杖。而另一个,则是还受蛊毒之苦的嘉王,他也没有了先前的病态,身子挺直,反而是一副英姿勃发的模样。
两支队伍各有十人,皇帝和一众亲贵坐在高高的观礼台上,兴致勃勃地期待着一场精彩绝伦的马球比赛。
“好!”皇帝捋捋胡子笑道:“那就开始吧!”随着一声响亮的敲锣声,两支队伍开始了激烈的比赛。
小小的木球在藤杖的击打下满场乱窜,快得让人看不清它的行动轨迹。马蹄轻踏,在场上扬起尘土。一个个身形矫健的健儿们娴熟地控制着马匹,手中的藤杖上下翻飞,身体一会儿伏在马背上,一会儿高高直立,惊险的动作直看得人心惊胆战。
淑妃看着场上的情况,捂着胸口说道:“啊呦,我的儿,怎么非要来打什么马球!”她紧紧拉住坐在自己身旁的青青的手,接着说道:“青儿,俊彦的伤还没好利索,我真怕他会出什么事儿!”
场上嘉王表现得甚是勇猛,他手中的藤杖高高扬起,已经带着木球连续越过了几个对手的阻拦,眼看就要射门了。正在这时,沈星河骑着星追马从侧翼飞奔过来,用藤杖轻轻一挑,便阻断了嘉王的进攻,将木球截了下来。
“俊彦还是太急了一些。”坐在淑妃左手侧的太子见状说道。他的脸上依旧挂着白纱,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更衬得他身材瘦削。
看到自己发起的进攻被沈星河阻断,嘉王仿佛燃起了斗志,狠狠踢了一下马肚,全速向沈星河追过去,想要把比赛的主动权抢夺回来。
“啊!”突然围观比赛的众人发出一阵惊呼,观礼台上,包括皇帝在内的众人都站了起来,一个劲儿地鼓掌喝彩。原来,嘉王这一险招居然奏效了,他从沈星河的藤杖下夺球成功,原地反身一击,木球径直入洞。
第41章 暗涌()
就在这时,正在高高挥舞藤杖的嘉王突然失去了意识一般,直挺挺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马场上有十几匹烈马狂奔,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踩踏到躺在地上的嘉王。围观的众人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俊彦!”观礼台上的淑妃见到这一幕,禁不住刺激,大喊一声晕了过去。皇帝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焦急地大声喊道:“停下!快停下!”
可是平素里温顺的马匹今日好像中邪了似的,都变得狂躁难驯。任凭马背上的骑手如何拉近缰绳,也控制不住烈马的步伐。霎时间,十几匹马在场上四处乱窜,马蹄重重踩在地上,扬起遮天蔽日的黄沙。
嘉王躺在马场的正中央,没有苏醒的迹象。庆王座下那匹剽悍的黑色赛马挣脱了缰绳,朝他的方向冲了过去,眼看马蹄就要踏到嘉王的身上。
观礼台上,皇帝站在围栏前面,双手紧紧握着栏杆,手背上都爆出了青筋。已经昏厥的淑妃被安置在一张躺椅上,几个婢女在一旁照顾着她。观赛的贵妃也攥紧了双手,额头紧张地冒出冷汗。太子依旧坐在原地,他的面孔被白纱遮住,让人看不到他内心的波澜。青青的心也悬到了嗓子眼儿,手脚紧张地发抖。
“咚!”一声巨响,马场上掀起一阵狂沙。原来,沈星河驾着星追马也冲了过来,在那匹黑色赛马踩到嘉王之前,用自己的身躯狠狠撞了上去。粽马被撞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星追也受了重伤,四肢弯曲跪倒了下来。
沈星河趁机从马上翻身而下,一个箭步冲到嘉王身边,把他单手扛在肩上,然后足尖踮地,借力跳到了一匹马的背上。趁那匹马绕到了马场的边上,沈星河再施展轻功,轻轻一跃,跳到了马场之外。
皇帝见状,赶紧跑下观礼台去看嘉王的伤势,贵妃、太子等一众人也都随他快步走了过去。“快去传御医!”程敏用尖声尖气的嗓音地冲几个小太监命令道。
青青赶到沈星河身旁,急切地问道:“怎么样,你受伤了么?”沈星河见到青青着急的样子,反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但只能平静地说道:“无妨,只是不知嘉王他为何会突然昏倒。”
这时候,马场上的马匹也都平静了下来,几个选手趁机将自己的马匹赶回了马厩。唯独庆王,他从腰间抽出佩剑,一剑刺向那匹闯祸的黑马,猩热的马血喷涌出来,溅了庆王一脸,让他的表情更加狰狞。
“都怪儿臣驯马不利,差点儿踏伤了六弟。”庆王快步跑出马场的围栏,来到皇帝面前,双膝跪下,低头请罪道:“还请父皇责罚!”
“唉!”皇帝叹息一声,说道:“那匹马野性难驯,了结了那畜生也就罢了。此事与你并无干系!”听了这话,庆王绷紧的神经才缓和了下来。
“嘉王怎么样了?”皇帝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嘉王,向匆匆赶来的御医问道:“他怎么会在打球时突然昏倒呢?”
御医为嘉王细心诊脉过后,小心翼翼地答道:“圣上,依照微臣的观察来看,嘉王的脉象并无异样,这次坠马应该还是鬼戎蛊毒所致。”
“什么?”皇帝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疑问道:“朕记得上一次,羽鸿天师已将俊彦体内的蛊毒给逼出来了才对!”说罢,他看了看身旁的太子,说道:“难道,他只是沽名钓誉之徒!”
“启禀父皇!”太子站出来,躬身答道:“羽鸿天师的法力虽然高强,可六弟中的是天下至毒的鬼戎蛊毒,世人都说此毒神仙难解,不能根治也在情理之中。况且这几日羽鸿天师在点翠山中闭关修炼,恐怕也一时无法前来为六弟诊治。”
“这可如何是好!”皇帝也着急了,咆哮道:“我大周朝还找不出一个能够医治鬼戎蛊毒的人么?”
“这……”太子低头犹豫道:“儿臣自幼随羽鸿天师修炼,也略懂一些万象门方术的皮毛。”他顿了顿,轻声说道:“六弟的伤势,也许儿臣可以试着缓和一下症状,待天师回来后再完全驱除!”
听了太子的话,青青心中疑惑道:“看起来太子跟羽鸿的关系匪浅,那么他在万象门的内斗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她满腹怀疑地看着太子为嘉王施法,生怕他重蹈羽鸿的覆辙,一味地使用蛮力,反而加重了嘉王的伤势。
令她感到奇怪的是,太子所用内功的路数虽说和羽鸿是相似的,但却更加精妙。如果说羽鸿只是用蛮力企图逼出嘉王体内的蛊虫,那么现在太子所做的,则是用内力抑制蛊虫的活性,让它们安静下来,这样虽然不是治本之法,但以嘉王眼下的身体状况来说,也是唯一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