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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舸正幻想着祝东风穿上凤冠霞帔时的景象,手中的活计未停,却忽觉心中一阵绞痛,喉头一甜,猛然间喷出口血来。
离舸呆了一呆,有些未反应过来,起身捏了个诀,想要擦掉落在袖边的血,却使不出力气来。颤抖的手不小心将整盘珠子打翻,一地的珠子在寂静中滴溜溜的打着转……
终究……无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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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情生厄()
允诺了婚事,祝东风还如坠云中雾里。说到成亲,到底是件大事,心内却也有些惶然,走在去往正殿的路上,不知该如何将这件事告知因季年离去尚在郁郁中的重羽。
一直以来,她便深陷情之一字,先是被墨钰伤透了心,后来却沉沦在与离舸的情感中而不自知,直至与他有了肌肤之亲的关系,才恍然明白过来,且竟然还打算要与他成亲……正自顾自的感慨着,忽的莫名一阵心悸,心腑里莫名地激烈绞痛着,仿佛要将她的心活生生挖出一样。祝东风捂着心口,总预感着好像是出了什么事一样。心中正焦急如焚,欲卜一卦,却有一不速之客,偏偏要在此刻来拔老虎嘴上的毛。
“多日不见上仙,前日里听得上仙要大婚,特来给上仙请安道喜了。”
祝东风一愣,转过身来。 “是你?”
来人一袭红裙,婀娜中带着些许狐臭,正是许久不见的狐妖心月。祝东风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微皱了皱鼻子,唔……看来重羽峰门口的禁制是该换一换了,这一身狐狸味还当真是不好闻。
“哦……原是美人娘娘啊,有心了。”祝东风揉了揉鼻子淡淡敷衍一句,正要转身,却又想起些话来,“不过,你怎得会突然出现在此处?按说,若是下面的小神小仙们要来同我道喜,须得提前三日沐浴斋戒焚香,三日之后递上名帖,在我青羽峰正门处候着,由我看过名帖后,专门着了童子来接引……不过,我看你这么的,倒很是来去自如么……”
心月一双眼瞧着祝东风,脸顿时白了白,又故作镇静,扯了扯嘴角道:“上仙即将大婚,我也是偶然才得到的消息,一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便为上仙感到十分兴奋,这一兴奋,便有些思虑不周,故带着份薄礼,便直接闯入了青羽峰的结界来了。”
祝东风滞了滞,在心内翻了个白眼,却是未能想到,自己与这狐妖有何深厚的交情,能深厚到她要在自己大婚时送上一份薄礼。午时的阳光正有些烈,祝东风忽觉有些燥热,摸出把扇子来扇了扇,敷衍道:“呵,有心了,若要送礼,沿着这道出门左拐,那边有专门打理礼品的小仙叮当。”说完正要走,却见那心月殷切望着她道:“上仙慢走,上仙难道不想看看我送的是个什么礼物吗?”说完,捏了个诀来,手中立现一团蓝光。
祝东风偏头细细打量了那蓝光几眼,似是有些眼熟。
心月盯着那团蓝光眼神飘渺道:“这是团梦境,同为兽类,我与那食梦貘交好,前些天里,我将它推荐给天帝,它为报答我提携之恩,便向我吐出了个关于紫薇帝君的梦来,上仙猜猜,我在这梦中,看到了什么?”
祝东风顿时心中一恶,心道心月这狐妖近日果然大有长进,明知自己已要与离舸成亲了,却还去偷窥他的梦境,偷窥便偷窥了,还要拿到自己面前炫耀一番,果然是深得老虎嘴边拔毛的精髓……
正欲发作,却见那心月将手一扬,已将梦境打开。虽知道窥人隐私不大道德,但一看见心月略有得意的脸,祝东风便有些疑心,不仅抬眼望了过去。
梦境里,白雾淡淡缭开,却是一处青葱灵秀的山头。
山头上有处洞府,一碧衣女子正坐在洞府前的桃花树下,旁边立了个紫衣男子正与她绾发。
祝东风直觉那身影极其熟悉,只听得那男子甫一出声,心里便咯噔一下,正是离舸。然那女子,虽生的模样倾城,祝东风却委实没认出来。
那紫衣男子道:“今日新得了支成色极佳的羊脂玉簪,我与你戴上可好?”
坐着的女子道:“好啊,为了配这支簪子,夫君今日须得给我绾个新发式。”
“那是自然。为娘子绾发,是为夫每日里最幸福的事情。”那男子说完,女子便转过头来,一双眸子将他莹莹的瞅着,不一会,青天白日的,二人就亲作了一处,尽兴缠绵,春情无限。
看着那梦境中的男子顶着张离舸的脸与别的女人作出鸳鸯交颈状,祝东风心火顿起,若这男子是别人,祝东风必能从头观至尾,顺便再品评一下男子壮硕的肌肉、女子撩人的风情,然而这却是离舸的梦境,他奶奶的!这个要与自己成亲的男人,在梦里竟还肖想着与别的女人夫妻相称,做对交颈鸳鸯。
祝东风冷哼了声,那心月见刺激的差不多了,一收手,便召回了梦境。
心月瞧了瞧祝东风面上的神色,幽幽道:“上仙可识得这女子是谁?”
“不知。”祝东风口气极冷,然心头的熊熊怒火却烧的正旺。
“说来,上仙也无须太过介怀,帝君梦境中这个女子,就是两万多年前身归混沌的那位上神——青华帝君。虽然那位上神已身归混沌,帝君还放她不下,但依小仙之见,上仙眉眼之间与那青华帝君颇为相似,只差神韵,虽然断了一臂,但以上仙这等绝世之姿容,定能将帝君的心给收回来!”
青华,又是青华!言下之意,这是在告诉祝东风,她之于离舸,只是青华帝君的一个替身而已,且还是个独臂的替身。
祝东风压下心头怒火,敛了神色,呵呵干笑两声:“唔……你这个礼,倒委实是送的不怎么样。你既要送礼,便好歹也送些实在的东西来。我虽体谅你是从青丘那种乡野小地方来的,但既是送礼,首先便要有诚意,你这番拿个梦境前来,且不说我作何反应,你倒不怕离舸知道你窥了他的梦境,捉你治罪?”
心月神色僵了僵,勉强笑道:“小仙不过偶然间得到了这番梦境,前日里知道了紫薇帝君要与上仙成亲,怕上仙因着帝君与青华帝君这桩事而生了误会,那就不妙了,故而前来将这梦境赠予上仙,若上仙与帝君有何误解,尽早解开便是了。”
祝东风只觉胸口一闷,明知心月不安好心,却还是着了她的道。
院门口似有一副紫色衣角隐约闪过,而祝东风却兀自沉浸在苦涩滋味中,并未发现。
只见心月摇头一叹,道:“唉……也可怜了紫薇帝君,单恋那青华帝君数万年,却只能在梦中一尝夙愿。哦,对了,”她顿了顿,又慢悠悠道:“上仙您可知,自打数万年前,紫薇帝君渡劫时遇青华帝君相救,此后便情根深种,念念不忘了。您与那青华帝君,长得可实在是有些相像呢。”
祝东风脑中刹时拍过一记响锣,轰隆隆回响,胸中一团业火升起,一时失了清明。
想起当日那老天君的宴上,离舸不由分说便跟着自己回了青羽峰,后来便总说些奇怪的话,无缘无故的将自己调戏,自己提起青华帝君时他也总是闪烁其辞,难道,只因自己眉眼间有些像他单恋了数万年的救命恩人青华,他便才渐渐爱上的自己?又或者,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个替身?
想到这处,祝东风只觉心中被挖了个大洞,闷闷的痛了几痛,脑壳子里也乱成了一锅浆糊,
可纵然心痛脑仁乱,祝东风的上仙架子仍旧端得十分稳妥,僵僵地摊开扇子,做出副从容淡定状来,道:“唔……你这个人情,我便领了,只是以后再来谒见,便从正门通报吧,想来我青羽峰的禁制,也该换一换了。”
心月一脸的笑凝在面皮上,一双讨嫌的狐狸眼定定的瞅了祝东风半晌,未曾看出些许波澜来,良久弯了弯嘴角,道:“那么,小仙告退。”
祝东风摆了摆手,再未与她说话。
待心月走后,祝东风收起扇子。乍然头痛了起来。
重羽常说,小风恁傻恁天真,脑子里就长着一根筋。当时祝东风还不以为然,如今才觉得,重羽委实是真知灼见,自己确实是没有脑子。离舸当时一个劲的痴缠自己,他说喜欢,自己便真的以为是喜欢,却不知离舸对自己的好,全因着那个已经身归混沌的救命恩人。被离舸骗的为一个已经灰飞烟灭的的神仙作替身,祝东风觉得,自己委实是傻的透顶。
狐妖心月的一席话和离舸的梦境,点燃了祝东风心头的一把邪火,站在灼灼烈日下,这股子邪火越烧越旺,半天浇不下去。紧握着的一只手,些许指甲已扣入肉中,祝东风兀自镇静,心内仍似一团乱麻。揉着额角,祝东风觉得,此刻她须得找到离舸问问清楚,然而问清楚之后再怎样做,她却再想不出半分打算。
曾几何时,自己已经习惯了与离舸在一处,如果自己真的只是一个替身,那该何去何从?扪心自问,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事,自己真的能潇洒的放手么?还是应该假装不知,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成了婚?
想到这处,猛然间惊醒,祝东风惊出一身汗来——自己对离舸的感情竟然已经到了如此没有尊严的地步,被离舸当作替身,竟然还想着就这么装作若无其事,继续与他成婚!曾几何时,自己竟变成了爱情的奴隶,失掉了应有的骄傲和尊严。
“如果在这段感情中,我真如狐妖心月所说,只是充当着个替身的作用,那么,这样的爱情、这样的婚姻,即将是我痛苦的根源。割舍下去,纵然会有痛苦,但至少为自己留下了尊严,已经失掉过一臂了,壮士断腕我又不是没有尝试过,大不了比现在更凄惨一点而已。”祝东风暗自下定决心,即刻往自己的院子走去。想起自己出来时,离舸还在细细的为珠子穿着孔,然而这种甜蜜的耐心,却全然不是为了自己,心内不禁又是一阵暗痛。
果然,情之一字,乃是魔障,情生欲,欲生妄,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