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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者抬首“哦”了一声,又速速低下头,顺从地快步离去。
秦裴绕着她踱了几步,再度低声开口道:“如若……真到了需要表妹相助那日,救小洛和王妃,不要救本王。”
不多不少恰好三句。
文容媛望着他清雅的面容,不大笃定地再确认了一次:“听你的?”
“听我的。”秦裴点头。
*
文容媛匆匆地回府用完膳,已是戌时一刻。她急着想探究那封所谓“太子的把柄”里边究竟写了什么,饭都没吃几口。
棠梨在书桌上放了盏茶,还有一盘她爱吃的凉糕。
文容媛坐在木雕窗边,赶紧就着月光展开竹简阅读。银白月『色』洒在一条条相连的木简上头,她仔细地从头看到尾,不禁一怔。
而后,文容媛让棠梨呈来火盆,将那封竹简丢了进去,火舌一下吞噬了那些文字,在寂静的夜里噼啪作响。
“小娘今日怎么瞧着有些紧张兮兮的?”棠梨关切地问道。
“棠梨,你这几日在外头走动得多,可有听见什么流言?”文容媛忽然想到秦珪下午本来要说、却被太子的出现打断的话,“关于……故太子妃的传言。”
“太子妃得的是种怪病,殿下为其请来名医,却是束手无策。”棠梨思考了一下,回忆道,“传闻是,那日太子妃故去前,曾挣扎着要纸笔,最后却只写下个‘宁’字。”
文容媛猛地抬起头:“宁?”
“是的。关于此‘宁’字众说纷纭,有人说太子妃倾慕远在临城的宁王殿下,有人说太子妃是在预示大卫再不得安宁——”
文容媛微微摇首,示意她别说了。
都不是。
棠梨又问:“奴婢斗胆,小娘方才信里写的是……”
“一些无关紧要的,有机会再与你说,嘘。”她轻声嘱咐道,“方才问你的事是下午表弟本要对我说,后来却忘了的事儿,不追根究底我睡不着啊。”
“奴婢晓得了。”
“这些话太子殿下不爱听,放在心底就好。”
见文容媛面『色』苍白,棠梨连忙随意寻个理由退下,让她自个安歇着。
“等等,你先替我取了纸笔过来再回偏房。”
“是。”
打发了棠梨,她将手臂靠在案上,疲倦地『揉』了『揉』额角。
文容媛好像可以理解,洛琹瀚为何会笃定地认为她得知真相后会出手相助,许乔音又为何会“病故”了。
因着与先帝的血缘关系,文氏一向是皇帝最倚重信赖的盾牌,无条件地为各任皇帝守护疆土。
可是如果未来的国君,并非陛下血脉呢?
那封信里头清清楚楚写着,故去的林夫人在蒙卫帝宠幸之前,曾与宁王秦璋有一段短暂的『露』水姻缘。
而秦衷,则是林夫人与宁王之子。
第19章 其之十九 痕迹()
“小娘,纸笔取来了,要写什么?”
“替我写给言公子,随便写,写首情诗也成。”文容媛懒懒地摇了摇团扇。
言时和她约定过,只要下定决心要蹚这浑水,就捎封信给他。
棠梨点点头,思考了一会之后才下笔,只写到一半后忍不住感叹道:“要是胭脂在就好了。”
不似棠梨幼时颠沛流离,待得成了将军府的丫鬟后才跟着文容媛断断续续认了些字;胭脂的字一向娟秀好看,棠梨与之认识时便看得出,她流落街头之前也是读过一些书的。
“……”文容媛一愣,夹杂着些许不悦地问道,“怎么提起她了?”
“胭脂的伤已经全好了,她昨日尚问了奴婢,您是不是……不待见她。”
“怎么会呢?”文容媛微笑着摇头。
“既是如此……”棠梨突然想到了文容媛的请托,忙补充道,“胭脂这半个月来,只有和母家的兄长通信,绝无其他什么可疑的人。”
“母家兄长?她是哪家的?”她追问。
“据奴婢所知,胭脂本姓容,不过并非老太尉府上的人。”
文容媛点头表示理解,示意她继续说。
容太尉家的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流落到她府上当下人,除非是失散的孩子之类的,但听棠梨所述亦不大像。
“她本家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只余一名兄长在……”棠梨思索许久,终于茅塞顿开,开口道,“哦,在镇国寺修行。”
镇国寺?
那座兴建于层峦叠嶂之间,平日人迹罕至的佛寺?
胭脂现在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旁门左道的心思,只有这个貌似遁入佛门的兄长不知是真是假,待她派人查查这个姓容的僧人再下定论比较好。
文容媛暗暗记在心上,挥手道:“我知道了,既然伤势好了就让她回来侍奉吧。”
重生了这么久,既然她都可以暂时心平气和地面对言晖了,当然没必要再为难个前世只是被他当枪使的婢女。
只是,胭脂背后的人啊……
文容媛知道,言昌让言晖训练的那些死士只是冰山一角,一定还有其他合谋接应的人。
上一世的那位神秘人一定不只是要她的命这么简单,他们有更远大的目标。
而前生,她的死亡只是一切的开端而已。
唔,不过还有个重要的问题。
文容媛知道她的夫君一向温和忠实,不可能参与谋逆;那对于她的死,以及父亲兄弟的计划,言时到底晓得多少?
*
旭日初升,柔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悄悄洒在言时的面上,早鸟在窗外的榆树枝头啁啾鸣叫。
他一向是个自律的人,每日睁开双眼时,皆恰好是卯时二刻。
言时掬了冷水洗把脸,本要回书房继续昨夜没读完的部分,直到流火将他的黑『色』官服拎到面前让他换上,言时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他已经有事做了。
几日前,言家接到陛下的旨意,让年方十八的他入仕,是为黄门侍郎。
而不光是他,年龄相近的朱炎及洛琹瀚都接到了旨意,只不过后者貌似无意于官场,洛侯府很快上了折子婉拒。
上一世他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和好友做了同僚,而今再经历一次,竟还是有些恍惚之感。
因着涉足十八年前逆案的几人皆是年方十七八的少年,当今卫帝一登基便下令改了律法,规定男子加冠后方能入仕,大大拉长了士族子弟赋闲在家的时间。
言时觉得,这是卫帝做的最任『性』且最令人匪夷所思的决策之一,直到现在才改回来……确实是晚了。
流火替言时系好了腰带后,从衣袋内取了两封封柬好的书信,道:“公子,有两封写给你的私信,要现在看么?”
言时点头:“也好。”
用随身带着的匕首拆开封套,是一首七言诗,誊写的字迹有些生硬歪斜。
见言时蹙起眉,跟着凑过来的流火不由得惊叹道:“这字……还真丑。”
“……”
“天啊,是燕歌行。”流火捂住嘴,‘啧啧’两声,“公子,莫不是您在外头金屋藏娇的女孩子听到您要成婚了——”
“瞎说什么呢?”他抬手拍了拍小厮的脑门。
面对这一首没头没尾的怨『妇』诗,言时直接跳到最后,才从署名看出是文容媛写给他的,仔细一看才接着认出了棠梨的笔迹。
“啊,原来是文小娘寄的,真是对不住。”流火尴尬地挠挠头。
他也一下明白了过来,只是尚有些困『惑』。
言时素知她习『性』,若是文容媛不想自己执笔,便会让身边另一位侍女胭脂代写,一般是不会轮到棠梨的。
而且上一世她明明与这些人从无牵扯,怎么现在会答应救东林王?
是什么地方已经被他浑然不觉地扰『乱』了么,或者是她也……
言时用力甩了甩头,不可能吧?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是如此地光怪陆离,还有可能有第二个人经历吗?
“公子?”流火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啊?”
“您再不拆另一封,当差的时辰要迟了。”
“……”
言时不再磨叽,果断地扯开另一封被他冷落许久的信件,却赫然发现这信根本不是写给他的。
言晖贤弟亲启。
陌生的字迹让言时有些不安。
身为交友圈大量重叠的俩兄弟,阿晖交好的对象他都有一定的交情,看了几个字就晓得是哪家公子寄过来的。
“瞧瞧你怎么办事的,”言时好笑地挥了挥手上的书信,“这是写给阿晖的,怎么就拿给我了?”
“……小人一时不查,没看清。”流火讷讷道,“那……小人这是放回去,还是?”
“我……我瞅瞅吧。”言时有些心虚地回答。
身为一个君子,理应不该偷窥他人私隐,只是……
他知道弟弟蛰伏在暗处那颗躁动的心。
虽然皇帝为人刻薄,但言时并不赞成推翻他,更无法苟同阿晖未来的所作所为。
随意看了大半,皆只是无关痛痒的寒暄,并无任何有异之处。言时正要在心里嘲笑自己小题大做,却在不经意瞥见最后的署名后,胸口为之一滞。
容展。
“流火,这封信……”
“嗯?”
言时本要说“烧了”,但仔细想了想之后,出口的话是:“拿去封好,哪儿拿的哪儿放回去,绝对不能让阿晖知道我动过。”
第20章 其之二十 暗卫()
过了几日,文容媛收到了言时的回信,是文宣楚代他转交。
对此,文容媛蹙起眉表示:“为什么是你?”
“怎么,你跟他什么时候要好到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文宣楚抱着他养的黑猫,状似不甚在意地挑了挑眉。
“……没有,长兄想太多了。”
她摇摇头,接过信往一旁踱了几步才拆开。
然而,文宣楚趁着文容媛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