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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把他忘得差不多了。
纵然他『摸』不着头绪,还是扬起了笑容朝对首那人招呼道:“言大公子骤然来访,实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家父正在午憩,不知公子有何要事需要在下帮忙转达?”
“我是来找你的。”
容展深吸口气,索『性』『露』出了吊儿郎当的微笑:“上次请你做的事都没做,你倒是挺敢的呀,自己送上门来啦?就不怕在下把你生吞活剥了?”
“……”言时蹙起眉,“你不想听我此次来拜访的目的么?”
容展嗤道:“不是很想。”
“关于旧案,武帝处死你父母的旧案。”他一拱手,笑道,“既是不想,在下亦不叨扰。”
“等等!”容展连忙喊住言时。转过头,他嘱咐身边的小厮道,“去将偏厅收拾干净,备茶水来。”
缓缓穿过太尉府的前院,言时顺道左顾右盼着四周的景『色』,不禁开口质疑道:“你们府上……比我们府还朴实。”
所谓“朴实”绝对是美化过的话了。实际上,言时见到的景象甚至可称得上荒凉,满树的落叶落在地上无人扫去,那些叶子随着凛冽的朔风被刮到了石阶及走道上,不是很美观。
“祖父他又不大出门,你也知道……我常常不在府上嘛,索『性』将那些扫地的下人遣散了,一个月还能省下几两银子。”他耸耸肩。
而太尉府招待客人的偏厅也是差不多的模样。虽说陈设算得上低调精致,可除了那方他们待会要用的桌案,其他器具上都隐约蒙了些灰尘,似是已经许久无人来访过。
“需要我做什么?”容展也不跟他废言,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老实说,还真没什么要你做的,我只是猜想你应该挺关心此事。”言时扫了他一眼,道,“父……叔父的书信中写得很清楚,他提到的证人也还留在宁王殿下那儿,应该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且陆灵一向铁面无私,定不会像老寺卿那般,糊里糊涂地让事情过去。”
陆老寺卿亦是在最近告老还乡。接替的陆灵一改其父和稀泥的处事风格,『性』格雷厉风行,上任没多久便罚了几个地方的贪官污吏。
“所以,言公子是在卖我一个人情了?”迎着对方的轻颔,容展挑了挑眉,满不在乎地道,“好啊,如果我能说的话,统统告诉你又何妨。”
“你们的禁军被陛下收回去了?”言时轻声问道,“我想知道,阿晖他有没有来找你,对你表示什么?”
“怎么会呢?这些人本来就是直属于陛下的,陛下今天把他们调回中护军亦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不会心怀怨怼的,我不会,他更不会啊。”
见言时拧起眉,他干脆道了句:“我骗你没好处啊,阿晖真没来找过我。姐夫——”
“……谁是你姐夫。”言时见容展这副样子,明知他只是在设法转移话题,还是忍不住问道,“所以,你为什么非要娶她不可?”
“因为我倾心于文二小娘啊,还能有什么理由?”他痞气一笑,“好了好了,你问得太多了,送客。”
被那俩主仆连推带拽地请出了太尉府,言时只觉得自己白跑了一趟。
另一厢,容展则望着言时离开的背影,冷笑一声。
“公子,您这府上怎地突然如此热闹?”那小厮怯怯地问了句。
容展感叹道:“对啊,一天前弟弟来过了,现在兄长也来了。”
言晖当然来找过他,并且也十分隐晦地提了一下他的理想,希望他能够襄助一二。
容展自是如往昔一般满口答应,只是那家伙当然不会知道自己不只不帮他,还想在最后给他重重一击。
上一世的言晖给了他无比的信任,他也对言晖言听计从。可在那人顺利夺权之后,等待他的不是许诺好的荣耀,而是一纸兔死狗烹的诏书。
不这么报复,要他重生又有何用呢?
思及此处,容展喊了小厮取纸笔来,提笔洋洋洒洒落下一页。
“送去言家给她,让她好好盯着言晖。”
胭脂是他几年前于郊外救下的孤女,两人私下以兄妹相称。却没想到她后来成了文容媛的陪嫁,这身份也助了他许多,不管是监看还是怎么都方便得很。
容展望着小厮离去的背影,却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右手扶着桌沿,他直到稍稍缓过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右眼皮直跳,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坏事会发生。
不会。
上一世的胭脂到后来都平平安安的,活得还比他长,她不会有事。对,她不会有事。
容展边这么想着,边将那些晦涩的想法自心里狠狠剔除。
大理寺。
堂下,五花大绑的犯人正垂着头瑟瑟发抖。他明明身着华服,却满脸忐忑狼狈,为自己稍后的命运感到不知所措。
他出身士族,安安稳稳地当了十几年地方太守,自认勤政爱民,只是……身居高位,任内难免搜刮了点油水。谁知却被这小姑娘奉君命押送回京,更想不到她就是执掌大理寺的寺卿。
而端坐于堂上的女子仔细将小书童呈上来的供词看了一遍之后,不由得拧起秀眉。
将竹简往案上轻轻一放,陆灵冷声道:“徐太守,你可知罪?”
少女清冷的声音虽尚带着几分青涩,但徐太守实在不敢马虎看待。他没有亲耳听她审讯其他人,可听说这一批被押送回来的几个官员不是杀就是流放……
不过那些家伙出身才没他好。他在狱中也没受什么苛待,那年轻的寺卿来问他话也是好声好气的问,即使他将自己的罪名隐去了大半她都没吭气,应该……也是个好忽悠的主。
思及此处,徐太守又增了几分底气,甚至还能开口分辩道:“罪臣于荧城太守任内……确有收了一户人家的几百两银子,罪臣愿交还十倍的金额与国库。”
“本官不是说此事。但既然你在这招了,小汪,多记一条上去。”
随着小童稚气的应和,徐太守的脸一下变得煞白。
“你在任内经常寻花问柳,有几次玩出了人命来,尸体就埋在沁芳院后院的深井里。沁芳院里还有个卖艺不卖身的林姑娘,十年前,你希望林姑娘做你的妾室不成便设法用强,让其至今生不如死。”陆灵将折子用力摔在他面前,稍稍提了点声音,“徐太守,可有此事?”
他却是浑然忘了有这事。在徐太守看来,『妓』院的姑娘命贱,就是死了几个也是用银子可以息事宁人的范围。
除非有人刻意想害他。
“陛下……陛下明鉴!寺卿明察此案啊!”他惶恐地喊道,“冤枉啊,定是有『奸』人想要坑害臣——”
“此案即是本官亲自去往沁芳院查明的真相,是故本官没有对你刑求,因为没有必要。”她嫣然一笑,“太守是想说本官是您口中的『奸』人么?哦,对了,陛下瞧着亦对此案颇为上心……”
陆灵的微笑在她秀美的面上渐渐加深。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刑具,她试探地问道:“还是太守想回地牢问问这刑杖烙铁,再做审讯?”
“……那些地方太守,谁没有这么点烂事,可以让别人挖出来说的……”他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些什么,神情恍惚地喃喃念着,“我从兄是当朝司空,你们怎么可以……”
“你说到重点了,你从兄曾是当朝司空,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陆灵摆摆手,示意几个士兵来押送他下去,“左右陛下并非强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给你,你也算死得明白了。”
目送着徐太守挣扎的身影被士兵拖离,陆灵等着下一位求见她的人被带进来,有些恹恹地用手撑着头,稍歇了片刻。
虽说只有事关重大的案件才会送往大理寺审理,只陆灵一向习惯亲力亲为,又在圣上指示下,着手调查了几桩在父亲手上不了了之的旧案。
这半个月来,她甚至都未能睡上一个好觉。
“寺卿,人已带到,是位说要申冤的青年。”
“该不会是替徐太守申冤的?”她蹙眉,并没有抬起头。
“不是、不是——”
那男子倒是直接打断了士兵的话:“寺卿。”
传入陆灵耳内的声音让她呆愣了半晌。她“唰”的一声抬起头,瞪大眼望向来人:“你怎么来了?”
陆灵做梦都没想到他会来找她。
“自是有要事相求。”言时朝她一笑,“此事……事关重大,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果真是有要事呀……”她轻喃了句。
“寺卿说什么呢?”
陆灵摇摇头,没理会他。待她挥退了左右后,言时方将那些书信交予她,把所有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我知陛下最近有彻查旧日冤案的意思。只不知……”
“这事毕竟是武皇帝裁决的。”陆灵显得有些为难,“据我所知,当年父亲也表示过异议,只是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你的意思是,不是武皇帝不查,是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那……”
有人陷害与宁王交好的几个年轻人,但此人的构陷正合武帝的心意,是故他不愿去详查。
是因武皇帝忌惮这些人,觉得他们不能为文皇帝所用么?
他不禁困『惑』。
“左右都过了这么久,这些旧人早就不会造成威胁了,还他们一个清白也不影响他的利益。”她见言时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出言宽慰道,“我再亲自请示陛下,此事就不需你烦忧了。”
“啊……嗯,多谢寺卿,有劳了。”言时清隽的面庞爬上了喜『色』,朝她郑重地拱手道,“在下告辞。”
“等等。”
他依言回过头来。
陆灵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在嗫嚅许久才道出一句:“天气凉,言公子南征时务必时常添衣,保重身子。”
“呃,寺卿……”
面对她猝不及防坦『露』的心意,言时在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