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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宜你了。”
恍惚间,胭脂听到夫人在她耳畔的一声冷笑,而夫人这么说的用意是什么,她却再也没能猜出来。
文容媛将纸包里的粉末加入茶水中,扳开侍女的嘴唇,灌了一小口下去。
轻而易举地将胭脂扛到了榻上,她沉静的面容安详如入梦一般。
文容媛在床沿看了许久,伸手探了探对方渐渐微弱的鼻息。直至胭脂死得透了,她才将现场清理了一番,踏着夜『色』离去。
此时正是丑正,尚未到守夜的下人交班的时辰,是故文容媛走得很顺利,没有人拦下她。
第49章 其之四十九()
当文容媛再度醒转时;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哭成泪人儿的棠梨。她眼睛红的像只兔子,抽抽咽咽地朝她汇报了胭脂的事情,语调真挚哀戚。
“……棠梨?”
文容媛是早有这些心理准备的; 棠梨虽对她忠诚; 可同时也与胭脂十几年的交情,是故她一直以来都瞒着她。
不管是去悄声无息地偷书信出来; 还是去个信得过的御医那儿,问一副能无形间置人于死地的配方; 她统统委任给了踏歌。
此时见棠梨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文容媛亦有些心疼; 却终究不后悔昨夜所为。
只是不知……前生她死后,棠梨是什么反应,后来又过得如何。
那么善良的姑娘; 不论身边谁去世了,定然都会哭得很惨。
“夫人定要为胭脂做个主呀……”
“好了。”文容媛『揉』了『揉』因晚睡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冷静地问道,“可有命大夫查出怎么死的?”
“嗯。大夫说是夜里突发心疾。”棠梨吸了吸鼻子; 接着道,“可胭脂平素并无此方面的疾病。即使这阵子天气严寒,奴婢亦是觉得……事有蹊跷。”
棠梨愈说愈小声; 见文容媛自始至终面『色』不改,索『性』噤声不说了。
“棠梨是觉得有人害她么?”待得侍女安静了下来,她方恹恹地问了句。
“这……”
“逝者已矣,厚葬。”文容媛眸光复杂地望向她; “此事……不要声张,她兄长不是在镇国寺修行么,就在那里布施些金钱粥饭,想办法联系他来一趟。”
棠梨一一应下,文容媛见她心情仍是不豫,索『性』让她今日别来服侍了。
“夫人难道丝毫不觉得难过么?”
推门离去前,棠梨忍不住开口问了一直冷静自持的主子,语气中满是困『惑』不解。
文容媛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没有回应。
棠梨自知逾越,正打算道了歉后匆匆离开,文容媛却终于缓缓开口道:“胭脂之事,我亦觉得可惜。”
如若没有前生的事,她亦不想这么做,谁会平白无故希望自己手上染血。
棠梨愣怔片刻,应道:“夫人交代之事,奴婢会尽力而为。”
“嗯,过几日再去,你好好拾掇心情。”
“是。”
待棠梨退下,文容媛方取出那纸容展与胭脂往来的书信,紧紧将之拽在怀中,清淡的『迷』迭香味窜入她的鼻腔,令从不熏香的她有些没来由的难受。
其实不需棠梨去联系那个在镇国寺修行的小僧,等时候差不多了,她自会去找容展一趟。
死了个侍女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这消息很快地经由几个八卦下人的唠嗑传了出去,倒也翻不起什么波澜。
文容媛倒是听说了言晖一连好几日寝食难安,还亲自去胭脂所居的下房搜了几次,可惜他注定一无所获。
大约一旬的时间后,胭脂简单的丧仪结束,此事在明面上便算是落幕了。
但她晓得,这一切才刚开始。
文容媛估『摸』着过了几日,便亲自前往太尉府递上拜帖。
那是一扇有些老旧的门扉,门前的积雪无人清扫,匾额上头烫金的太尉府三字已略为斑驳。这里明明是洛城内算是繁华的地带,竟隐隐有点儿破败的景象。
文容媛伫立在那个有些杂『乱』的前院等了一会,小厮便来领她进去了。
容展已在偏厅坐定,案上备妥了茶水,这是她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同他打上照面。
“容掾属,别来无恙。”
似是容太尉的从中安排,近来容展亦被秦衷指在姜司空那儿做西曹掾属,与吴永共掌司空府上人事调动。
“文夫人。”
对方状似平静的俊脸仿佛蒙上了一层阴翳,文容媛看得出他有满腔的话要说,却终究没有急躁地问出口。
文容媛见了那茶倒是没有半点犹豫地喝了。边观察着容展细微的神情变化,她已是单刀直入地开口:“此来乃是为了令妹之事,我这里应该有你想知道的。”
容展立时有些按捺不住,只面上还是一切如常:“夫人请讲,容某洗耳恭听。”
她只是将那夜的信自衣袋内掏出,重新让他过目了一次。
“容掾属应该识得这信?”
自是那封出于容展之手的信。那人本欲开口推诿,但想起她既已看过信,还都找上门来了,他现下再做辩解亦是徒劳。
容展索『性』应声道:“此信确实出于容某之手。”
“闻闻看。”
“这……”他虽是一头雾水,还是依言照做,不一会儿就变了脸『色』。
是种非常熟悉的香味,虽说经了好几天已几乎要淡去,他仍旧嗅得出来。
容展嗅觉不差,又与那人共事多年,自是知道言晖平素惯用的香。『迷』迭香味道浓重,即使过去了好几日,存有余香亦属正常。
只是……
仿佛瞧出了他的疑『惑』,文容媛兀自开口道:“此信是偶然所得,因其香气与二弟身上有些相似,方有了些斗胆的揣测。二弟许是没找着这封信,这几日一直在胭脂居处寻找。”
“偶然所得?”容展略一挑眉。虽说她所述乍听合情合理,他依然对信件的来源存疑。
“实不相瞒,此信是在二弟房中暗格寻到的。”文容媛深吸口气,说着竟是红了眼眶,“然胭脂与我一同长大,虽名为主仆实为姐妹。是故……我亦是挣扎了许久,方选择来府上拜访掾属。”
文容媛倒也不怕他转头用她的“私情”反咬一口,毕竟空口无凭,她在言府甚至鲜少见到言晖。
容展望向她的眸光顿时变得复杂。嫂子在小叔子房中暗格找东西,其中意义不言自明,而眼前的她潸然泪下的样子亦不似有假。
但容展对言家那点事实在提不起兴趣。
在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如若言晖真有见过此信的话,他绝对有充分的理由除了胭脂。
容展此时自是无比地后悔,若不是他派了这么个任务给她,妹妹又怎么会命丧黄泉。指尖狠狠地掐在掌心,对那人的新仇旧恨一并萦绕在心头,待来日有了机会,他定要亲自复仇方能解心头之恨。
“夫人所言……在下明白了,容某自有分寸,多谢告知。”
“不必谢,令妹与我虽名为主仆实为姐妹,告知掾属是我应当做的。”文容媛朝他拱手,再度强调了一次所谓的“姐妹论”。
瞥见容展面上掩饰不住的愧疚时,她不禁在心里泛了一丝冷意。
即使今日刻意隐去了胭脂监视她的事情不说,他也知道他妹妹干了什么好事嘛?
这样她倒是不必有利用他的罪恶感了。
这些家伙本是蛇鼠一窝,现在放他们互咬也不是坏事。
况且,他俩本就不睦,今儿个她只是推波助澜一把而已。
文容媛边思索着这些破事,边想起堂兄先前写了信请自己近来多去府上陪有孕的堂嫂说说话,这几日一直折腾胭脂的事,堂兄的请托全然让她抛诸脑后了。
第50章 其之五十()
与其他府基本上不分家的情形不大一样; 文宗儒成年后便不住在镇北将军府中,而是在对门自己置办了个宅子,说是将军府太大了; 住不惯。
她这堂兄其实已经二十有五; 姜恬是他第二任妻子。但文宗儒潇洒俊逸的外表及执掌禁军的威风职务,让姜恬丝毫不介意地嫁了过去。
文容媛熟门熟路地通报了门外的管家; 自然是没受到什么阻挠。只不过她拣的日子算不上太好,文宗儒正在姜恬身边; 温和地同那女子说着话。
姜恬素着一张脸; 隆起的腹部将本就身材纤瘦的她衬得更为娇弱。文容媛先是将目光停留在她腹间片刻; 方恭敬地道:“堂兄、堂嫂。”
……顺便在心中暗道了句:早知道就不来打搅了。
姜恬扯出一抹微笑:“许久不见堂妹了。”
“唔,是呀。”文容媛心虚地瞟了两人一眼,讷讷开口道; “既是堂兄也在,我这就不打扰——”
“说的哪里话,左右都是一家人。”然而,姜恬倒是意外地挺热情; 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又抬头朝那侍女招呼道,“快给堂妹看个座。”
……有诈。
要不就是; 有话想探探她的口风。
文容媛很快速地做出了判断。果不其然,她笑着坐下后,姜恬立时关心地问了句:“听闻堂妹带去言府的陪嫁病故了,可需要堂嫂这里给你送个侍女过去?”
“呃; 不必了。目前……府里没什么需要特别张罗的,有棠梨足矣。”文容媛连忙摇头。
微微垂下头,她又有些唏嘘地叹道:“我与胭脂情谊深厚,并非他人能取而代之的。”
趁着她垂着首的当下,姜恬微微蹙眉,与丈夫交换了个眼神。
再开口,文宗儒已是笑着转移话题到另个方面:“对了,阿嫣,你可知辅军将军此次在江南立了大功?”
“啊,真的?”文容媛先是一愣,连忙补充道,“阿嫣一介『妇』人,还当真不晓得这些,堂兄可否说来听听?”
言时的家信几乎是绝口不提战事,文容媛早知大卫此战会铩羽而归便也没去留心,但事情好像同她想的不太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