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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容展向前行了一步,“那老不死的家伙现在早就奄奄一息了,谁管得了我?”
“……你需要借助文家的力量,可你曾想过,你看上的姑娘对于家族压根没什么影响力么?”
“是啊,可惜最好的选择被你捷足先登了。”容展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仔细地扳着手指算了算,“当今圣上、秦理秦将军的侄女,太子殿下的表妹……嫁给你这浑浑噩噩的家伙,当真太浪费了。”
言时不由得有些愤怒。
当然不只是他批判自己,更是因为其将女子视为达成目标的工具,实是无法令人苟同。
他认为,如若想要建功立业,全凭自己本事便得了,言时不屑于凭借裙带关系上位。
“不高兴了啊?”
容展唇边的笑意更盛,缓步行至言时面前,骤然将手探进他的衣襟。
言时本来脑子一片空白,意识到他的目的之后才赶紧回身护着脖颈。
“滚!”
“哦,在下果真没猜错。”容展捏着对方胸前那块玉石,瞄了一眼后饶富兴味地塞了回去,“就说言公子怎么会突然成了痴情种嘛,原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
“容某只是略谙一些……旁门左道而已?”容展吃吃地笑出声来,“对了,还是建议你换个字吧,要不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言公子倾慕在下呢。”
“……滚。”
“好好好,言公子,后会有期,记得你我约定。”
容展向外跨了几步,却是忽然停下脚步折了回来。他见言时立刻变得戒备的眼『色』,不禁又有种想大笑的冲动。
“蛋黄酥你不吃了吧?”容展虽是开口这么问,人却已蹲下来将一整盘点心收在兜里,丝毫没有要分给他的意思。
“……”
言时警戒地目送着这个怪人离开,才将贴身挂着的玉佩小心地从衣内取了出来。
连接玉佩的挂绳已然有些老旧,而这成『色』极好的白玉上头有一点极为突兀的黑红,甚至还缺了一小角。
人说碎玉挂在身上不祥,应当尽早扔掉的好,言时却日日夜夜将其贴身戴着,视若珍宝。
他握紧手中的那方玉石,感受着沁入心底的冰凉。
这是他漫长岁月中唯一带回从前的信物,上边刻着的,正是一个草写的“容”字。
如若没有这块玉,言时几乎都以为他前世经历的种种,仅只是黄粱一梦。
第10章 其之十 洛郎()
当文容媛在数天后再度与言暮晓见面时,她已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开朗,甫见着文容媛就拉着她的袖子唠嗑,轻盈的步伐欢快地像只小鸟。
“媛媛,吃不吃糖葫芦?”
“媛媛,咱们去挑簪子和耳环好不?”
“媛媛——”
“小心!”
说是迟那时快,冲在前头又频频回首喊她的言暮晓已是在卖首饰的摊子前边,和两位刚从里面走出来的少年撞得满怀。
“……”
其中那位略矮了些的少年伸手搀起她。
“言小娘可有受伤?”
“没事。”言暮晓似乎认得他们,遂在看清他身边之人的时候,拧起眉愤愤地叨念了句,“二公子怎么和这等纨绔厮混在一起?”
那‘纨绔’倒也不怒,只不咸不淡地应道:“在下当日鲁莽之言并非针对言小娘,竟就此被记恨上了,小娘当真急公好义。”
文容媛上前定睛一看,那两位少年正是朱炎,以及……那日东林王的近侍?
因着年纪尚小的缘故,少年并无蓄胡,再加上他的嗓音在男子中算是高亢的那类,文容媛才理所当然地认为其为宦人。
“二位公子安好。”因着先前的龃龉,文容媛只敷衍地对朱炎拱拱手,转身问道,“这位小郎君好生面善,不知——”
“洛琹瀚。”
“……可是洛侯府二公子?”她一愣。
洛侯为当年太。祖武皇帝亲封的首位异姓侯,昔日荣宠可见一斑,这样一个人却在武帝崩逝后果断地淡出朝堂。
不同于容太尉的明哲保身,洛候卸下了所有朝中官职,只余下这侯爷的虚名,连带着已年过而立的长公子都没有入仕。
也因此文容媛对这位侯府二公子依稀有些印象,却不是很确定。
“洛侯正是家父。”洛琹瀚冲她笑道,“小娘子如若觉得在下眼熟,大约……不,绝壁是看岔了,还请不必挂怀。”
“这样啊。”
文容媛虽很想拆台他分明就是那日乔装成内官的人,想想洛琹瀚的身份便也失了兴趣。
朱炎对文氏的敌意仅止于小打小闹的个人好恶;那她的父亲对洛家可说是恨之入骨。即便文将军现下卧病在床,文容媛也不想触了他的逆鳞。
“没事就走了啊,晓晓。”
“哦——”
“两位小娘留步。”洛琹瀚虽是说的“二位”,眼神却在言暮晓身上逡巡,“上回阿炎言辞间略有冒犯,实是对不住。小娘心胸宽广,不如此次我俩做东,往昔的事便不做数了?”
朱炎:“……”
文容媛:“……”
言暮晓在脑中稍稍权衡利弊,除去她的另外三人中有两位是她的好朋友,免费的筵席谁不会想吃呢?
至于朱炎,只要忽略他便好,左右便是一顿饭,忍忍就过了。
况且,倘若真是他掏银子的话,那张讨厌的脸面似乎……也没那么烦人。
“那小女子就在此谢过了。”她狡黠一笑。
悦安楼照旧隐蔽且其貌不扬,里头却别有洞天。挂在墙上的宁王真迹换了一幅,掌柜依然是那个和蔼的微胖中年男子。
洛琹瀚似是也对此地熟门熟路,微笑着与掌柜招呼过后,便自动自发地领了几人至二楼的雅间稍坐。
此地和上回文容媛闯进去找文宣楚的雅间格局不太一样,大约只有那日的房间三分之一大,里边的装潢也较为高雅。
“花菇鸭掌、随上荷叶卷、莲蓬豆腐、红豆膳粥。”
“再来三人份的枣泥酥饼、松子百合酥。”
“……嗯,再开两坛醴酒来。”
既然有人做东,言暮晓自然不客气地点了一整桌酒菜,文容媛迟疑一会之后也跟着叫了些自己喜欢的点心。许是出于雅士风范,朱炎与洛琹瀚即使见她们如此挥霍,倒是眉头都不皱一下。
席间几人倒是遵守着“食不语”的原则不太发言,就算说话也只是偶尔地短短两三句。
大约过了一刻钟,案上的食物被扫得差不多,几人才客气地寒暄了起来,却依然只是些不着边际的话语,文容媛不由得有些困『惑』及不耐。
“二位公子如若有什么需要襄助之处,还请长话短说,不须磨唧。”
“……”朱炎动动嘴唇,没说话。
文容媛挽着言暮晓的手起身:“我们走啦。”
“等等!”朱炎跟着站起身,绕着雅间踱了几步后才咬牙开口道,“拜托两位小娘相助家父。”
“嗯?”她扬了扬眉。
“家父尝与太子殿下有些龃龉,托在下修书与两位将军,望来日——”
“来日怎么?”
该不会他们想拥立东林王吧?
想到自己那位荣宠日深的表兄及京城内一些风言风语,再加上洛琹瀚似乎也和东林王关系匪浅,她不禁为之胆战。
“……烦请代为转交与文将军。”朱炎诚恳地朝她施了一礼,“家父为人忠纯良善,绝非小娘想的那般。”
“在下……信任小娘为人。”
文容媛将黄皮书信捏在手上,只觉得小小一封信就有千斤重,朱炎这形同道德绑架的话实是让她倍感压力。
文容媛也相信尚书令不可能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在信上,怎么会有人随意将把柄扔在她一小小女子身上?
既然如此,尚书令寄这信的目的为何,是隐晦暗示、寻求自保,还是纯粹想与她家书信往来?
全洛城都知道她父亲病着,他又是希望她把信交给哪位文家的叔伯兄弟?
她回头看了看言暮晓,那少女接到信只‘哦’了一声,便毫不在乎地塞到广袖里。
“告辞。”
接了这么块烫手山芋回来,文容媛有些隐隐地气恼——早知自己就不要存着侥幸的心理,贪他们一餐免费的饭食。人说筵无好筵,果真如此。
“稍待,小娘不听听在下的请托么?”
“……还有事啊?!”
“小娘息怒。家兄所托并非难事,还望小娘转达。”洛琹瀚见文容媛已明显透『露』不耐烦的神『色』,禁不住笑出声来,“府上可安好否?”
文容媛面上表情一僵,淡淡应道:“小女子现下就能回答了,家中一切都好,不劳侯府挂心。”
“并非要小娘告知文将军。长兄的意思是……”洛琹瀚迟疑了半晌,最终只用口型对她极轻地道,“代为问候贵府中的长公子、棠梨姑娘,以及……秦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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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当时情绪有些不佳,文容媛还是在回府后很快地理清了头绪,基本该怎么做心中都有个底。
舒服地沐浴后,文容媛唤来棠梨抬了个火盆取暖,眯起眼任由棠梨用布巾将她一头湿漉漉的发丝擦干。
“家中有什么事么?”
“有的。”棠梨道,“过几日夫人生辰,按往例陛下会驾临府上好生庆贺一番,只考虑到老爷尚病着,就……”
她抬眼问道:“不来了么?”
“说了一切从简,但陛下定是会亲自过来一趟的。”
“这样啊。”文容媛懒懒地伸展了身子,套上方才沐浴前褪下的外衫,“火盆推过来点儿。”
棠梨疑『惑』地照做了:“小娘当心烫着。”
文容媛盯着里头徐徐燃着的火焰敛眸沉思许久,左手伸进袖口里按着不放,似是在盘算些什么。
然后,她将那封黄皮书信取出,从容地付之一炬。
棠梨望着因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