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若说云间寺地底下的地牢是阴司地府;那么这里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第十八层地狱。
到处是散碎的肉块,残缺的四肢;沾满血块的头发;中央是四方的池子;里面满满地盛着褐红色的血水,血水中漂浮着腐败的碎肉。
即便见多识广如寇落苼,在亲眼目睹这样的人间炼狱后,也不由得愣住;肚里一阵翻江倒海。而王木匠更是脸色发青;立时支撑不住呕了出来。
“浥尘”寇落苼想到了什么,浑身一颤;大声呼唤道:“傅兄?傅兄?傅云书!浥尘,你在这里吗?”
死寂一片;无人回应。
寇落苼连呼吸都凝滞了一瞬;随即一头扎进这尸山血海中翻找起来。这里的尸块散碎,大多是被剁下的四肢;有些年份已久,已经干瘪萎缩,有些却还鲜活饱满,新的旧的堆叠在一起,像是远古时候一场血腥的祭祀。寇落苼不顾一切地徒手翻找着,被他拨开的肉块滚落进血池中,无数碎肉和血浆飞溅到他身上脸上,他都无知无觉,直到他看到了一条胳膊。
这应当是一个少年郎的胳膊,如所有年轻人一般,即便沾满血污,依然结实而健美,它也曾被主人珍重,意图执刀或握笔,共赴光明大道,而如今却只能如世间所有的垃圾一般,被随意丢在某个肮脏的角落。
寇落苼木愣愣地盯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伸出手,想要将这条胳膊拾起来。身后的王木匠却忽然嘶声尖叫起来——“寨主,小心你身后!”
寇落苼转过头去,只见一只大鳄鱼正挥动着强壮的四肢,缓缓地从血池中爬了出来,朝他张开了血盆大口。寇落苼一手捡起那只胳膊,另一手抽出腰间佩刀,冷静地问:“王先生,你看除这里以外,鸳鸯馆还有别的地下密室了吗?”
王木匠惊慌失措地摇头,“没没了!不可能再有了!再挖下去必定会坍塌的!寨主,你快出来!”
“好。”寇落苼淡淡地应了声,站起身,抬手一刀剜去了鳄鱼的两只眼睛,鳄鱼吃痛,激烈地挣扎起来,四肢与尾巴将散乱扔在地上的肢体纷纷扫进血池中,溅起无数血水。王木匠吓得躲进了墙壁后头,只露出一双眼睛战战兢兢地瞅着,看见寇落苼面不改色,眼见鳄鱼的血盆大口袭来,不退反迎,一刀扎进了它的喉咙口。
不知吞噬了多少性命的庞然大物扭动着丑陋的身躯挣扎了许久,最终“噗通”一声跌落血池,翻起了肚皮。
血水飞溅到半空,又簌簌落下,劈头盖脸地砸在寇落苼身上,他恍然无觉,随手抹了把脸,拎着胳膊走向王木匠,道:“既然没别的密室了,那我们先回去。”
王木匠盯着他手里那条胳膊,踌躇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寨主,这这这是您要找的那个人的?”
“不是。”寇落苼淡淡地道。
胳膊并没有什么奇特的,特别的是他的手。
这个人的手只有四只手指,少了一根小拇指,是陈年旧伤,并非最近砍下的。
很有可能,是杨叶的。
寇落苼心中既是酸涩,又是庆幸,这复杂的情绪缓缓酝酿,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他道:“王先生,既然你未曾继承鲁班内门的功夫,为何这里的机关你会如此熟悉?”
王木匠对之前的遭遇心有余悸,战战兢兢地贴着墙壁站着,按下上升的机关,眼见墙壁再度关闭,遮住了血池炼狱般的场景,他才长长地舒了口气,道:“我之前为云间寺休憩寺庙,意外发现了释迦摩尼座底下的机关,心中好奇,便偷偷下去瞧了瞧。鸳鸯馆这儿的机关,同云间寺那儿的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因此心中有数。”
寇落苼问:“王先生之前下到云间寺地下密室时可曾发现了什么?”
“没有,”王木匠摇摇头,“兴许是有我们这些外人在场,他们没敢做什么,我当时下去时,里头干干净净,就以为是和尚用来藏些什么精贵东西的,现在想来”记起方才亲眼目睹的场景,王木匠又忍不住抖了三抖,“就算是舍利子也没必要挖这么深藏起来呀。”
寇落苼淡淡地道:“当年沪州大水,无数难民涌入江北,云间寺将所有孤儿全都收养了。”
王木匠脑子里“嗡”的一声,喉头哽咽,半晌才发出一丝声响,“这你的意思是”
寇落苼道:“而后又陆续为孤儿们找到了好人家,一一送出去给人收养了——香火再怎么旺盛,菩萨再怎么灵验,终究也只是一座小小的寺庙而已,何以有这样大的本事?”他低下头去,仿佛目光穿透墙壁,又望见那一池猩红血水,道:“那些可怜的孩子们,也许早已进了鳄鱼的肚子。”
移动的地面缓缓停止,墙面打开,蹲在地上等候的掌柜和伙计立时蹦了起来,“寨主,怎么样?”待看清了寇落苼满身血污后又大惊失色,“寨主,你这是怎么了?没事?”
寇落苼摆摆手,道:“没事,这不是我的血。”将那条胳膊递给他们,“替我收好。”
掌柜斜了眼伙计,伙计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接下。掌柜的问:“寨主,怎么辛苦下去就只带了条胳膊回来?夫人呢?”
听到掌柜的说“夫人”寇落苼还愣了一下,随即才道:“他不在这里。”
掌柜的大急,“这可如何是好?!”
寇落苼道:“你们等我片刻。”随即推门踏进昨晚他刚被绑来时的那个房间。
几人只好眼巴巴地在外头等着,不多时,门再度打开,可跨出门槛的却不是先前那个清俊灵秀的年轻人,而是一位白衣白裙,周身似笼在朦胧烟雾中的绝色女子。
对上几人怔愣的目光,女子开口,却赫然是男人的声音——“走,去云间寺。”
掌柜的勉力回神,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仙子,“寨寨主?”
寇落苼淡定地道:“是我。”
傅云书与小春楼相对而坐。
傅云书盯着小春楼一张青紫高肿的脸,冷冷地道:“你居然还敢坐在这里?”
“为什么不敢?”小春楼道:“有什么比亲眼看着仇人送死来得更痛快的?”
傅云书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死?你家娘娘看起来很喜欢我的样子,兴许她忽然就舍不得了呢?”
小春楼冷笑一声,道:“即便娘娘想放过你,你会放过你自己吗?”
“人总是会变的,”傅云书幽幽地道:“譬如我现在就很想放过我自己。”
小春楼一怔,“你反悔了?”
傅云书道:“好死不如赖活着。”
“哈哈哈哈,”小春楼嘲讽地大笑起来,“先前还信誓旦旦地说着什么‘宁死不屈’的鬼话,现在真死到临头了,还不是只软脚虾!”他的笑蓦地一收,鄙夷地道:“还说一根柳条就能将我困住,我看你连柳条都不用,自己就将自己圈禁起来了。”
傅云书道:“听起来好似很没骨气的样子?”
小春楼冷笑地道:“是。”
傅云书道:“可惜唯一没资格说我没骨气的人,就是你。”
小春楼脸上的冷笑蓦地一僵。
傅云书默默地将头撇向一旁,淡声道:“总归还是要活着,是,你是这样想的?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这样想?”
“你不能这么想!”小春楼一下子显出急躁的样子,“腾”地站起了身,怒气冲冲地瞪着傅云书。傅云书淡淡地与他对视,并不言语。小春楼盯着他,又说了一遍,“你不能这么想。”
“那么我该怎么想呢?”傅云书道。
小春楼板得硬邦邦的一张脸忽然抽搐了一下,然后咧嘴发出一声阴测测的冷笑,道:“我明白了。”他走近傅云书,以居高临下的高傲姿态,俯视着他,“你根本就不是贪生怕死了,相反的,你现在是在激我,求我给你一个痛快,是不是?”
“不是。”傅云书干脆地道:“我并没有在求你。”顿了顿,他道:“我是在威胁你。”
自以为看破一切的小春楼面上得意的冷笑缓缓僵住。
傅云书道:“你若给我个痛快,我也给你一个痛快;你若想看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也一定得拖上你,没有骨气也好、抛弃尊严也罢,我会咬牙忍住一切苦痛,绝不叫你比我更好受。”
小春楼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我不信。”
“你尽管可以等着看看。”傅云书平静地道:“虽然这样的举动,对于你和我都没有好处。”
小春楼问:“那你哥哥呢?”
傅云书瞳孔震颤,静默片刻,道:“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没有双更,补偿段子一只。
白雪公主梗
寇皇后:魔镜啊魔镜,谁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魔镜: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是住在您对面房间的傅白雪公主殿下。
寇皇后敲开了傅公主的门。
傅公主瑟瑟发抖:您有什么事吗?
寇皇后:我来通知你一件事。
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第75章 狐娘子(三十七)()
耳边充斥着小春楼粗重的喘息;过了许久;传来“当啷”一声脆响,傅云书睁眼一看;地上不知何时一支金光闪闪的簪子。
小春楼道:“这是一个客人落下的;被我收起来一直藏着;虽不如匕首好使,但你要是对准了脖子扎;死还是能死的。”
傅云书沉默地捡起了簪子;他刚将簪子藏进怀里,门外的看守忽然唤道:“娘娘!”
门被推开;小春楼捂着肿胀的脸欢天喜地地迎上去;“娘娘!”
老鸨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到傅云书面前,笑道:“如何,准备好了吗?”
傅云书浑身一颤,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道:“好像没有。”
“可惜;”老鸨幽幽叹道:“由不得你了。”她一抬手,道:“将他按住。”
“是。”两个看守应了一声;立时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