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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云书颓然地喃喃道:“我也不想成为你的累赘,更不想让你涉险。”
他这话说得实在太轻,即便以寇落苼的耳力也听不清,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也赶紧吃完。”傅云书夹了一只饺子放进寇落苼的碗里,然后伸出一只手贴在他温热的脸侧,温声道:“然后回去好好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3章 采生门(二十六)()
往常都是寇落苼送傅云书回房;今夜傅云书却执着地要把寇落苼先送到房门口;寇寨主不由得受宠若惊,两人又黏在房门口说了半晌的情话;眼见夜色已深;寇落苼才不情愿地松开手;道:“你也赶紧回去睡觉。”
“嗯。”傅云书踮起脚尖,在寇落苼嘴角亲了亲;然后说:“我走了。”
傅云书提着灯独自回到房间;他心思重重,走到门口时突然从旁边窜出个人影都没察觉;直到那人直扑到他身上;小县令才后知后觉地吓了一跳;盯紧一看,这才松了口气,道:“莲子,你怎么过来了?”
莲子做贼似的朝四周看看;小声道:“寇寇先生没陪着你吗?”
傅云书忽然感到莫名的心虚;他干笑两声,道:“都这么晚了;他当然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莲子点点头,扒拉着傅云书的胳膊踮起脚;像是要对他说些什么悄悄话;傅云书贴心地弯下腰,莲子便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傅云书瞳孔瞬时收缩;一把死死抓住莲子的手腕,“你说的是真的?”
莲子像是被他的反应吓到,浑身一缩,往回抽了抽自己的手腕,未果,可怜巴巴地说:“你抓得我好痛。”
傅云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略松了些力道,面色却仍是严肃得吓人,他扯了莲子径直走进自己房里,栓好房门,回过身来,定定地看着莲子,道:“你方才说,你知道他们在金雕山上的具体位置,是真的?”
莲子点点头,说:“他们带我去过那里。”
傅云书问:“他们为何会带你去金雕山?”
莲子道:“那也是蛮久以前的事了,那会儿江北的风声也查得很紧,我们中有一个小孩儿被制成人熊拉到街上去赚钱,结果被官府盯上了,他们就带着我们跑到一座山上躲了一段时间,说是避避风头。”
傅云书蹙眉沉思片刻,问:“那你怎么知道那就是金雕山?”
“我猜的。”莲子说:“他们带着我们从一条很隐蔽的小路上山,走了没多久就不再继续往上走了,说是上面有厉害的土匪,撞上就完蛋了。”她睁圆了一双大眼睛,巴巴地望着傅云书,道:“今天听王小柱哥哥说起他们藏的地方有土匪,所以你们不敢随意上山,我就想到了这事儿,云书哥哥,你说我之前去过的那个地方是金雕山吗?”
傅云书缓缓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敢肯定,既然你说是几年前的事,兴许指的是另一座山头的土匪也不一定,但”
但这个可能性很小。江北府曾匪患猖獗,自群鹰寨日益壮大后,其他匪寨或被吞并或销声匿迹,还有被官府招安、剿灭了不少,从十年前起,江北便只能听到群鹰寨的声音了。
细细思索着莲子说的话,傅云书眼睛忽然一亮,连忙问:“莲子,你方才说,在山上走了没多久就不走了?”
莲子像是不能肯定,半晌才犹豫着点点头,道:“应该,小时候经常被他们赶着要跑很多的路,但那次上山,确实没有走很久就停了下来,应该不会走出很远。”
傅云书忍不住有些欣喜,“也就是说,采生门至少和群鹰寨并非同伙,他们也只是挑了一个地方藏身而已,既然如此,我们便还有机会!”他一把握住莲子瘦弱的肩膀,激动地问:“莲子,你还记得你们之前是藏在哪个位置的吗?”
“这”莲子为难地道:“已经过去太久,我又没去过那山上其他的地方,要说具体的地点,还真讲不出来”对上傅云书失望的眼神,她又忙道:“不过若是能带我去金雕山,兴许摸索着就能找到!”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先带着你上山摸清他们具体藏身的地点,再多带些人马悄然上山,趁着土匪发现之前迅速将人捉拿归案”傅云书喃喃地道:“只是去探路的时候人越少越好,人多了容易打草惊蛇,万一走漏了风声,采生门那帮人跑了,可就再难抓到了此去金雕山千难万险,该让谁去呢?”
莲子立即道:“当然是寇先生呐!他武功那么高,又和云书哥哥你关系最好!”
傅云书心里一动,对上莲子清澈的目光,不自然地转过头去。
他自然知道寇落苼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可是啊
傅云书无声地叹了口气,暗暗道:可是我又怎能亲手将你送入险境?
打定了主意,傅云书又抬起头来,看着莲子,郑重地道:“莲子,答应我,今晚你我之间的对话,绝不能叫第三个人知道。”
莲子迷惑地问:“为什么啊?你不打算告诉寇先生吗?”
“”傅云书只道:“我自有我的打算。”
“那”莲子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还去金雕山吗?”
“去,一定要去。”傅云书斩钉截铁地道:“事不宜迟,未免夜长梦多,我们现在就出发。”说着就拽起莲子的胳膊朝外走去。
“什什么?!”莲子被带得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慌忙扒拉住他的胳膊,不敢置信地瞪着雄赳赳气昂昂、一脸干劲儿十足的傅云书,“我跟你?”
“放心,”傅云书板着脸严肃地摸了摸莲子的头,“我会保护好你。”
何长发与莲子出来已有数日,久未回归,刁滑似鬼的拍花子必会起疑,若再拖延,只怕他们会抛下外出未归的同伙顾自逃跑,他自己在陆添面前丢脸事小,任由一群坏事做尽的歹徒逍遥法外事大,且眼下已是深夜,群鹰寨匪众多半已入睡,兵贵神速,他带着莲子悄悄地去,摸清了拍花子们的藏身地便立即回来,不会惊扰到任何人,不会出事。
傅云书心里其实也如十五个吊桶打水那般七上八下,但心中主意已定,他便容不得自己踌躇犹豫,带着莲子悄悄地去了马厩,牵了自己的马就从府衙后门出去,和莲子两人一骑直奔金雕山而去。
通往金雕山的那座县城门常年有守卫把守,今夜轮值的两个守卫正睡得昏天黑地之际被傅云书狂放的敲门声砸醒,其中一个骂骂咧咧推开小木屋的门,正想将这不识好歹扰人清梦的家伙好好教训一顿,定睛一看,满腔睡意顿时散了个清醒,还当是县令大人一时心血来潮查岗来了,顿时哭丧着脸一边行礼,一边心里哀嚎着这个月的俸禄不知道又要扣多少。
傅云书心中虽然不满他们如此懈怠,但此刻事态紧急,他也无暇多管,只道:“把城门打开,我要出城。”末了又匆匆补了一句,“不许多问,也不许多讲!”
守卫乖乖地闭了嘴,拿出钥匙将城门旁边一扇刚容一马通过的小门打开,眼见傅云书骑上马就要走,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大人,这门还给你留着吗?”
傅云书一夹马肚子,疾驰而去,声音随风幽幽传来,“留着。”
他骑着马劈开浓稠夜色,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眼前空无一物,只有远处显出重峦叠嶂的山峰的轮廓。莲子两只手紧紧地揪在他身后,弱弱地道:“好像好像到了”
“吁。”傅云书勒马停下,他喘了几口气,问:“你确定当初是从这儿上山的吗?”
莲子有些犹豫地道:“太黑了,我有点看不清。”
傅云书朝四周仔细打量许久,确定无人隐藏偷窥,便翻身下马,然后把莲子也抱了下来,道:“那就走近看看。”
两人走到山脚下,莲子一边摸索着嘴里一边嘟哝着什么,傅云书从袖中掏出火折子,吹了几下点燃,将小小的火苗凑到她眼前好让她看得更清楚一点,同时问:“你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呢?”
莲子说:“我是说,我记得我们当年上山的时候是有一条小路来着,藏在草丛里,不大看得出来,若是找到了,便能确定是这个地方了。”话音刚落,她突然惊呼了一声,声音不大,在这寂静夜空里却还是显得无比响亮,傅云书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道:“乱叫唤什么?!”
莲子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闪烁着激动的光,她把傅云书的手扒拉开,小声欣喜地道:“我找到了!”她牵着傅云书的手,拨开重重灌木枝叶,露出地下的光秃的地皮。傅云书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相比起莲子的激动,他反倒有些迟疑,道:“这里有这样一条小路,过了这么久也未被草木完全覆盖,说明此路也有人走动群鹰寨里的土匪会不会知道有这条路的存在?”
莲子道:“说不定就是因为那帮拍花子刚走过的关系啊!再说了,土匪即便知道又如何,咱们来都来了,难道就这样无功而返吗?”
“来都来了”四个字如四块板砖重重拍在傅云书心头,他硬着头皮,握住莲子的手,道:“从现在开始,务必万事小心,若有不测,不要管我,你马上跑回去,骑着我的马去县衙叫人。”
莲子晃了晃他的手,天真地道:“我们小心一点儿,不会出事的。”
傅云书笑着拍了拍莲子的脑袋,“借你吉言。”
寇落苼蓦地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睛,清晰地听见耳边传来敲门声。
他披衣起身,顺手将佩刀从枕下抽出,立在门侧,低声问:“如此深更半夜,是何人来访?”
门外那人道:“寇先生,是我。”
竟是许孟的声音。
寇落苼心中虽狐疑,却还是将刀藏到身后,拉开门,果然见到许孟站在门前不远处,他本就气色不好,今夜不知为何一张容长脸更显苍白,幽幽立在一片暗色中,像一抹游魂。寇落苼对许孟此人无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