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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勒被整个冻住——库里德并不喜欢用这招,因为事后要把他从冰里刨出来。就像沙陌很难从自己制作的茧里出来一样,库里德也很难让冰自己融化,这操作对精神力要求实在是太高了。
库里德坐在冰层之中,脚踩在特勒脸上,特嚣张地打开了t1破译出的视频。
他要好好确认一下。
当他载入全部视频后,没多久,就发现了沙陌,只是那鲜血淋漓几乎没有人形的人
真的,是他的沙陌吗?
一瞬的白昼,填满整个星空,往四周冲撞而去。
凯乐星缓慢地爆炸开来,如同当初谁和谁一起看的那场烟花,在极黑的黑夜,绽放出绚丽夺目的光华。生之绚烂,死之悲烈,斗转星移不过千年一瞬,只是从此世间,便再无凯乐星。
谁和谁的凯乐星。
星火如泪,碎落向别处,裹挟着巨大的能量,沉默着向这宇宙,做最后的告别。爆炸所形成的巨大波浪,延绵不绝地传向黑暗的更远方。
星与星仿佛一下子都被这极光吞噬殆尽,这里似乎连窃窃私语都不被允许,沉默,是这场葬礼的终点。
鲜血淋漓几乎没有人形的某个生物,她仰面朝天,紧紧地抱着身前的赤斑蛇。只是她越用力,就仿佛越无法抓住赤斑蛇,手指笨拙地勾住那片柔弱,而那同样皮开肉绽的柔弱之躯,却依然固执地慢慢滑落下来。
那个生物面露悲苦、愤怒,却又显得那么无畏。她并没有在意自己所处的这个绝对中心的位置,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她即将面对的,是死亡。
谁都不会在意那个生物。
这一刻。
有多少人在起床迎接新的清晨,有多少人坐在办公室里打打闹闹,有多少人安适地喝着下午茶捧着本珍贵的纸质书享受着别人的思想,有多少人睡得香甜。
有多少人抱着自己的孩子哭泣,有多少人被押入临时隔离所,有多少人被海盗劫持,变成奴隶,有多少人一无所有、孓然一身。
有多少人,在憧憬着明天。
有多少人,已经再没有明天。
与他们的母星一样,他们再无法长大,再无法心怀希望。他们被时光翻了过去,成了永远的历史。
三家电台,正在全程直播着凯乐星的现状。本是准备宣传军方行事之迅猛高效,却没想,迎来的却是更令人震撼的场景。
凯乐星被人为炸毁的瞬间,电台卫星纷纷失效,但正在密切关注着凯乐星的人们却都清楚地知道,凯乐星没了。
凯乐星没了!
不管是哪个凯乐星人,都绝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有凯乐星在,他们尚可以当自己只不过是出门旅游的游子,也总打算着再过些时候回去。
而现在,他们已经是流浪汉了。
他们只能是流浪汉了。
凯乐星没了。
没了!
第一个站起来的,是个七岁的小兽人。
“我的肖恩还在凯乐星上!”
他还记得他的小咩肖恩,是他四岁时父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它有金色的大眼睛,卷曲的毛,锋利的独角,坚硬的铁蹄,是他这三年来形影不离的朋友。
在离开凯乐星之前,他还打算将肖恩一起带走,只是被父母制止了。
“我们过几个月就能回来,你不在的这些日子,肖恩会在你祖父的庄园里,和一群裂地犬一起玩,等我们回来你再把它接回家,怎么样?”
于是肖恩就被留在了凯乐星。
“我的布林也在那里。”旁边一个更小的小兽人憋着嘴,忍了半天没忍住,终于哭了出来。
小小的兽人们在拥挤的避难营,哭声互相传染。
呆呆望着一片雪花白的视频无法言语的凯乐星人们,从没有那一刻,感到那么悲痛和无力。
不知是谁,不知是何时,人群开始暴动起来。
还我凯乐星!还我母星!
激动的人声中,混入了歌唱。在无限的混乱里,有人在唱。唱什么?唱他们的星歌。
一个被流放的开拓者,只剩一人,在曾经荒瘠的凯乐星上种下第一颗种子。
在悲凉中,却充满希望。
在希望中,又害怕着失去。
在失去中,不断追寻着过去。
在过去里,又渴求着未来。
——他们还有什么未来可唱?
兽人们在唱,弱小的女人们在唱,小兽人原本在哭,可渐渐地,他们也跟着唱。他们为什么要唱?
他们只能唱。
那首歌,就像是一根绳子,牢牢地拴在所有凯乐星人的心脏之上。这一刻,人群里没有杂音,有的,只是互相急切地寻找认同感。
你是凯乐星人吗?我们都是。
我们该怎么活下去?我们一起活下去。
一起活下去。
凯乐星轰然毁灭,巨大的能量碎片,裹挟着已因缺氧而无力反抗的那个弱小的生物,混入恐怖的宇宙漩涡之中。
不断碎落的万千星屑,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出现在那个生物的眼前。就如同已经消逝的那条古银河,宽广,而沉静。
刹那白昼之后,宇宙再次变成永恒的宁静。黑夜如跳着滑稽舞步的小丑无赖,极尽夸张地扭臀摆尾,想要吸引星星的低垂。星星纷纷躲避,用冷冷的星光拒绝着黑夜的到来。
但星星总有一天会暗淡,黑夜也总有一天,会偷偷爬上星星的床。
沙陌的意识里,渗入了些许来自宇宙的黑暗,那不断逸散的精神力,却又像是得到了某种传召,重新回到沙陌的身边。
她怀抱着赤斑蛇,心中只剩下无比的懊悔。
意识逐渐比她的身体先一步到达更高的地方,沙陌知道,自己已到极限。人生如走马灯一般快速略去,最后,只留下那日烟火下,库里德带着牛头人面具时的模样。
终究
星球崩裂,无声无息,如刹那花火,几瞬之间,世间再无凯乐星。
番外(1)、殿下疯了()
库里德这辈子都不会、也不可能承认,沙陌死去的事实。
他自然回想起那个随着凯乐星一同炸灭的,渺小的模糊的陷入黑暗的身影。
是的,他从她的面前路过,没有停留。
因为他知道,自己救不了那个人。
如果当时他知道那个人就是沙陌,他会去救吗?
库里德摇摇头,对着寂静的空间发呆。
没有如果。
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他再怎么去懊悔,也无济于事。
他从未那样无力过。
为什么。
会是她?
为什么。
总是她
金碧辉煌的大殿外,库里德孤独地行走在盛日之下。他穿着华贵的锦衣玉服,却收敛起本是十九岁少年应有的一身锐利与英气。
脱去少年的青涩,沉默而安稳的他,越来越像他的父亲,骑云帝国的帝王,奥古斯。
那双原本清澈直率的碧蓝色双眸,变成深沉的大海,再想不见他心里的事。
骑士二号忧心忡忡地紧紧跟在库里德身后,正在思考怎么跟奥古斯大帝解释他们隐瞒活核卵一事。
更堵心的还是汇报在凯乐星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他怎么说殿下找到了活核卵的命定寄主,又怎么说外传殿下的小情人就是那个寄主,而那个寄主,还已经死了。
不不不他绝对不能说“死”这个字,“沙”和“陌”这两个字的同音字都被骑士团的人放入禁用词中,生怕殿下承受不住。
原本这些都应该是t1先生来做的,然而t1先生还要帮助海顿大皇子殿下安排凯乐星难民,而骑士一号和骑士三号纷纷表示自己的口才不好,于是把他给推了出来。
这叫他怎么遭得住?
原本一切都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了,谁知道凯乐星居然被突然冒出来的战斗飞船给轰没了。
好不容易安抚下暴动的凯乐星人,结果沙陌死了。
殿下也仿佛死了。
当他们久久没有收到殿下回信,匆匆循着信号赶去库里德身边时,只见到他那仿佛与身后的冰雕融为一体的背影。
僵硬,沉默,如那满屋冷硬的,永不化开的冰。
他还记得那时候,大家都愣在屋子外面,不敢叫醒殿下,直到t1先生硬着头皮唤了殿下一声。
他们的殿下肩膀微微一抖,仿佛才从某种可怕的幻想之中走出。
那双碧蓝的眼珠,跃过他们,直直地望向更深处。谁都不知道,殿下在想什么。
突然,殿下站起来,表情镇定极了。
发生了什么事?
不仅是骑士团,就连t1先生都摇摇头。
但是他们很快就知道了。
殿下走进这片通往黑暗的走廊,突然抱住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一声接着一声,就如悬崖瀑布,永不停息。
皇室不允许成员做出这样粗鲁的举动,这十几年来,库里德即使性格粗暴,却都是循规蹈矩,就连兽化时,也尽量克制着自己的音量。
而今,他竟不能再忍耐了么?
他们第一时间想到,能把殿下逼到这种程度的,恐怕普天之下,也就只有那么一号人物了。
于是他们目光交接,又默契地四散开,想去寻找沙陌存在的蛛丝马迹,最后,他们的目光又同时聚集在被库里德抛下不管不问的冰雕里。
不敢问殿下,总可以问别人吧。
就在他们打算把人从冰里凿出来,就听见库里德淡漠的声音。
“沙陌不在这儿。”
那冷静的模样,就仿佛刚刚在外面嚎叫的,根本不是他。
大家的心里,都压着一片阴云。即使没人点破,但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沙陌,大概是死了。
库里德道:“把这艘船直接开到主星,交于军队处置。”
此后的一周里,他再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是终日看着资料,通过汇总上来的各种信息,追查、计算轰炸凯乐星的主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