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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顿,接着说,“而今你的性命不止属于自己……还属于公主,属于嬴侍卫。当年若非嬴侍卫至沽苏与你晤面,发现那堆吓煞人香有问题,瞒着所有人为你解毒,还配合你演金蝉脱壳,如今你恐怕早已是一缕香魂。那会儿公主还不知真相,哭得整个人都脱了形你忘了?我悲愤难填几乎起造反心思,甚至当庭请求卸甲,你也忘了?还有那个人,那人……”
“我没忘。”她终于放下额花,起身打断他,“正因为念着,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笑话,谁不愿活呢,乐阈?好风景那样多,我才见识一角啊。可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做。你和琉鱼岛民生出的感情,我又比你少几分?还记得及笄那年,我在宫里遇见一个小皇子。我对他说,每个人生来就有自己的使命。有的打江山,有的务农耕。而我的使命,估计就是一生为他们姓应的江山搭桥铺路吧?也不知道桥能搭到哪儿去,但总得有了开始才会知道结果。况且,就算不为琉鱼岛民,我也得为一个叫扶苏的少女,为她能够安稳地裹在锦衣玉帛里伤春悲秋,尽一份力。乐阈,可能你觉得我挺傻,但你别说出来。只当是我生于乱世,却又妄想做佳人,难得糊涂吧。”
顷刻,乐阈开始自嘲。
他从来不是与她棋逢对手的角色,他甚至连话都讲不过她。
“知道拦你不住了。”他苦笑,“那么,请你也尊重我的意愿。”
末了,身着银恺的男子忽然正色,斩钉截铁说。
“将军!”
大红喜屋前,海风招摇,将彩绸卷得直飘,乱沙渐欲迷人眼。
一干将士被乐阈勒令不得靠近,只能眼睁睁看他被倭兵围得水泄不通,却坚持以一人之身挡着喜屋的出口,不让里面的人上轿辇。
“阻止宋姑娘前往倭国是我个人的事,与战局无关,不准你们有任何的流血牺牲,这是军令。”
天未亮,他摩挲着手中…共他浴血多年的长剑,口吻镇定。
众人根本拦不住,而后有了这幕。
犹记那日黄昏尽,乐阈说,小卿,我拦你不住。但是,你也别拦我。
“你有你的使命,我也有我的。自你于宋家大宅的高墙往我怀中跳,我没能牢牢接住时,一个想要变得强大的念头才如此那般滋生。我的初心因你而起,若连你都保护不了,那我的长剑、我的红缨枪,我的战场,再磅礴又有何意义?”
此刻,盛装的宋卿好听着外头的叮铃哐啷,眼眶终没忍住一热。
很多事大家都知道没意义,但你一定会去做,哪怕豁出性命。所谓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原来竟是讲的这样的默契。她与他,竟是如出一辙。
于是这一生,无论将有什么样的下场……
宋氏女,卿好,已不枉。
冷兵器交割的声音刺破原该火热的气氛,叫整个静谧的清晨变喧嚣。
乐阈已然忘记自己孤身奋战了多久,只觉得浑身都是热的,身体里的血,和脸部手背上别人的血,但觉得畅快极了。
那下去的每一剑,仿佛都是一声声迟来的我喜欢你。
“小卿,我喜欢你。”
十字初展头就该开的口。
凯旋而归亦该开的口。
见她垂死病中坐本该开的口。
为什么没有……
遗憾时间不够,又庆幸这淋漓的表达,比任何形式的分量都足够。
乐阈分不清自己是痴傻的痴,还是痴情的痴了,只知道身后有道门,他不能放她走。
乐阈身经百战,以一敌百,加上气势太在线,前来迎亲的倭寇即便是群攻也费了好大劲,直到等来一身倭国喜袍的织田信。
他出手的速度快,佩刀轻薄,在体力上显然也胜了缠斗许久的乐阈大截。两人一路在混乱中鏖战,直拼到迎亲的船舰上,比城墙还高。
耳边打斗声渐行渐远,宋卿好不知境况,终还是忍不住开了门去,遮住大半张绝色的额花链清脆地晃。
“乐阈!”
我们这边的将士坦坦荡荡说一不二,对方就没那么守信了。虽得了织田信的口令,却还是有人眼看单打独斗时首领落下风,当机立断拨正箭弩,对乐阈群起而攻之。
箭像雨一样下过去,一部分被他挡了唰唰栽到岸边,另部分还是伤了他的小腿和手臂。轻轻浅浅的,没入皮肉的,都有。更有一箭令他发髻大开,凌乱地散在肩头。
宋卿好就这么仰着头,瞧着,你看他枪林箭雨中勉力穿梭,那句“不嫁了!我不嫁了!”在喉咙里憋了许久,却是怎么也喊不出。
有人曾经半开玩笑对她讲,“姑娘家家的,睁只眼闭只眼就挺乖。太聪明,容易伤。”
此时此刻,她才算大彻大悟。
如果她没聪明地意会到乐阈的真正意图,可能,她就真喊出了那句话。但,她知,走到这一步,已没资格辜负。
哧。
很轻的一声,长剑入胸,可宋卿好就是听到了。
她眼也不眨地看着那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英伟身姿,在分心躲避四面八方的剑雨时,被织田信一箭穿心,接着体力不支地和那些废箭一起栽下船。
宋卿好悟了下自己的心口,像能感同身受,然后有什么东西迅速下坠的失重感袭来。
“将军!!”
已经有年轻稍轻的将士哽咽了,但绝大一部分是沉默的。他们和宋卿好一起,隐忍地、一声不发地看着那人下坠。那人恍惚是笑过的,喷溅一脸的血依旧挡不住他坚定清透,却又带着温柔的眼光。
人群中有个乐阈的副领,两人情谊深长,是他初入军营就结交的同伴,深知宋卿好于他的意义。
当乐阈从船舰上跌落,却一脸心满意足时,这位知情者不禁含泪想:他的将军啊,应该又在不期然间想起了一段孩提时光吧?那段时光里,沽苏的热闹和小少女满身的馨香。
那会儿,她也像此刻的他一样,从高处跌下。只不过,他沐浴的是箭雨,而她带来的,是一阵纷飞的杨花。
小叶风娇,尚学娥妆浅。细看秦筝,正似人情短。
—曲啼乌心绪乱,珠帘绣户杨花满。
红颜,暗与流年换。
京师。
“报!”
朝堂上正就乐阈枉顾命令不归的举动做议论,应当怎么处置,殿外忽闻传信声。
应逍皱下眉头,无忌一个眼色,殿外侍卫以长…枪相拦。熟料信使就在殿外噗通一下跪了,看着装像是乐阈的手下,刚一跪飙泪不止:“乐将军以一己之力战倭寇……于不日前,殉国。”
说完,满面涕零。
应逍眼皮微跳,无忌也怔忡。夏之时默默闭眼,扼腕叹。
与此同时,急于得知琉鱼岛境况的我正假意在殿外徘徊。消息一出,我也整个懵了,当即不管在大殿还是哪儿,上前揪住信使的领子,少有的严词厉色,“那、她呢?!”
信使一懵,眼眶还是红的,却不敢怠慢我:“公主、谁?”
我舌头一快——
“宋卿好!”
番外3()
“宋卿好!”
兵刃横飞的琉鱼岛终于寂静了;乐阈的一位下属却激动了;一脸欲斩杀红颜给将军陪葬的煞气。只因面对乐阈惨不忍睹的尸体;那个一身红妆的姑娘竟比想象中冷静。
她在织田信痛心疾首地将乐阈送到面前时;竟连一滴眼泪都没掉;还说对方是得偿所愿。
“生老病死是每个人的归宿;他不过选择提前走了这条路;有什么好哭。”
一番话放在此时此景可谓大逆不道了,连织田信都怔了怔。
然,于宋卿好而言;她不过是把儿时的话重复了一遍。
那年姑苏的杨花开得太茂盛了,她从墙头跌下,都带去一阵馨香。可没过多久;小少年就眉头不展对她讲;要顺从父亲的志愿,去保家卫国。
“其实我很害怕;小卿。你说;我会不会死了呀?”
少年的声音还有稚气;脸上明明白白的犹豫;可少女却好似早熟得真将生死都参透般;“死很可怕吗?爹爹将我困在宅子里的时候我还恨不得两眼一闭呢。你多好呀,自由了;可以帮我去看好多好多的风景,回来讲给我听。”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那句“回来讲给我听”;多少次深处穷凶恶极;少年都挺了过去。
大好河山他看个遍,亦在琉鱼岛相处的时日里对少女说了个七七八八,他不再有遗憾。
并且,他也是自私的吧。
活着的时候无法占据她一丝半点心,死了就能长长久久活在她回忆里,被永远铭记。
一定会被铭记。
当那个“一定”在宋卿好脑海落音,轰隆一声巨响也随之而来,叫眼前世界震颤,山与海都恐惧抖擞。
而后漫天漫地的火光与烟气中,照亮青年浴着血却怪异惨白的面庞。
在乱成一团的局面里,有厮杀声,有逃窜声,还有织田信命令下属回防的声音,唯独少女安安静静抚上青年紧闭的眉眼,“好了,乐阈,你赢了,你比我任性。”
宋卿好原来的打算是将火…药粉充当胭脂水粉,深入虎穴,毁了倭国的重兵阵营,可摆明有去无回。莫说乐阈同意她以身试险同意与否,计划也并非疏而不漏。
乐阈:“织田信纵使被你吸引却绝不至于毫无防备之心。为了他的家国,该做的检查应当一样不会少,你根本无法顺利走到最后那步。”
顿了顿,“但先让场面混乱起来,兴许还有机会。”他从窗户眺望远处说。
宋卿好猜得没错,的确有岛民和士兵组成了死士。这些死士面对千军万马和占据有利地形的倭匪们显得渺小至极,但他们为保家人周全的决心很坚定。
于是乐阈才故意制造阻止宋卿好出嫁的争端和织田信交手,吸引来织田信的大部分手下,叫随身携带火…药粉的死士们有机会登船,藏匿于船只各个要害点,在关键时刻给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