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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赶紧忍住,没火上浇油。
母妃的话虽是对着我两讲,但身为过来人,哪能看不懂三哥对宋卿好的特别?于是眼睛一直抓着三哥,真情抑或假意,期望他给个态度。
“儿臣身边不缺谄媚温存之辈,留个激灵的并不全然是坏事。”
“激灵的自是该留,”母妃沉吟,“可其中分寸需得拿捏。”
宋卿好毕竟与我们有世仇。
母妃怕我们将宋卿好当作挚友未加防范,有日被反咬一口,到玩火自焚的地步。
“儿臣有数。”
三哥点头应下,规规矩矩起身拜别母妃,拉着我走出骊山殿。
我们刚到阳歌,不日便真迎来大雪。
洋洋洒洒的鹅毛比在陈仓山谷中要覆盖得多、积得多。
行宫后山有大片围场,专供父皇来时狩猎,其广袤度不比蒙古草原的差。应文和嬴子月都是自来熟性格,早早就拉着宋卿好飞到后山围场去观雪。
入目便见一片冰天世界。
既是北风卷地白草折。
亦是雪上空留马行处。
我嘴馋,是时还窝在寝殿里等母妃亲自做的茯苓饼。我说在陈仓的时候某个宫中老嬷嬷也做得地道,“材料虽不齐全,却恍惚有母妃的味道。叫什么……谈娘的?母妃认识吗?”
正要坐下的女人身子在半空微顿。很快对我否认,又像对自己否认。
“不识。”
我没想太多,翻身从床榻上爬起,捻一块放进嘴里,满足喟叹:“还是原来的配方。”
母妃失笑,用手帕子给我擦嘴角。我兴起时想起嬴子期,立马唤来婢子更雪袄,端着茯苓饼的盘子去寻他。
出寝殿没走多久,就发现那人正坐在宫殿顶梁上,单手支着腿,远远打量宋卿好和那二人嬉闹比划的景象,肆虐的雪风的吹得他眼眸更凉。
不知为何,打从进行宫开始,我总觉得他比我更熟悉这座华丽古宇。
我小心翼翼掌着银盘,也运气飞上高粱。结果快到梁上了气不够,差点摔下去,幸好嬴子期眼疾手快。
“为报救命之恩送你吃的。”
顺势将银盘塞到他手中。
嬴子期伸手拿了一块尝,似乎觉得味道还好,忍不住又嚼了一口,突然惹我大笑。
“你笑什么?”
他手中还捏着饼,睨眼看我。
我挠挠耳朵,“每个吃了我饼的人最后都会喜欢我。三哥不例外,宋卿好也是。”语气抑扬顿挫。
紧接着嬴子期嘴里那口饼再也咽不下去。
他作势要吐,我赶忙跳起来伸手捂,就这样在宫宇顶上进行拉锯战。
战到后来那人疑似笑了,偏头嚼饼,完后正过脸,伸长手捏住我的下颌稍使力,不经思索便将他咬剩下的半张饼悉数塞进我嘴里。
塞完他才发现此举有多不合适,抬起胳膊想捞,我却不给他机会赶忙狼吞虎咽,口齿不清道:“嬴子期、你完了你知道吗。”和本宫这样的黄花闺女接了吻,虽然是间接,也不能不负责!
“此生我赖定你。”
烈烈风中,我像不给他机会反悔似地嚼完饼,笃定说。
但我没想过,当日我两站在宫梁上的一举一动,会被宋卿好画下。
打闹的。他喂我吃饼的。我两双双背手面对彼此的。
所有情景。
嬴子期能看见后山围场情况,宋卿好和应文等人自然也看得见他。
沁人雪地中,宋卿好支着从京师带来的画架,手执画笔,对远处的我两比比画画。
“从今以后嬴侍卫将受我差遣了,哈哈。”
应文得意洋洋,想向宋卿好讨来那幅画威胁对方,却被宋卿好一手拍掉爪子。
“有点出息行不行?”少女阴阳怪气。
“要威胁,也该是我。”
末了,她火速收画逃走。
嬴子月大概也从没见过她亲哥那一面,当晚就趁月黑风高,将嬴子期拦在行宫小院儿的门口。
“哥,我有个很独特的建议,你要不要听?”
他用眼神示意她别废话,嬴子月就大着胆子讲了。
“我是觉得……我是说、当年他们应家欠你一条命,如今你拐走应怀光的宝贝女儿,不就扯平了,什么都解决了吗?”
那人脸色顷刻冷得像冰。
他抿直唇角的时候特别骇人,像能立马将你吃下去。这个表情,我后来在三哥脸上也见过,却是因为宋卿好。
而此刻深更冷夜,嬴子期的眯眼瞪嬴子月,“我虽然没打你这颗狠心,但将你扔回家去这点还是能办到的。”
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少女想想,心一横,扬高点声音:“回去就回去!怕你啊!哥,你能不能别这么固执?谁都逃不过个死字,秦伯那把年纪迟早、迟早……要比你早走的!”
她组织了下语言,赶在他没发飙前继续道:“公主对你一片痴心,丢脸的不丢脸的,受气的不受气的,哪样没做?就差真的还你一条命!你要现在对她讲:跟我走。立马她都不会犹豫。她能陪你的时间比秦伯多得多,很划算不是吗!”
我不要脸的啊!
什么就跟他走了啊!
三媒六娉齐全了吗!
好的,不用。
行宫小院外,嬴子月吼了几番,嬴子期都没插嘴。
等她吼累了,他反倒平静下来,冲已经五里开外的少女扬了扬下巴:“你说话就说话,跑什么?”
她敢不跑吗?
他收拾起人才不管什么亲妹不亲妹的!
“人道无常,自有天收,还没轮到我们。哥,轮不到。”
少女压低点声音讲完最后一句,终于转身飞奔进夜色中,余下男子面容寂寂。
其实,年幼时,我和嬴子期不止见过一面。
我迷迷糊糊记得,八九岁年头,行宫中出现过一个与三哥差不多岁数的少年。可这件事只有我知道,连三哥都未曾知会。
他小小年纪身手不凡,锦衣夜行在黑暗中,打算刺杀来阳歌探望母妃的父皇。
因着千百种原因,天下多少人想要父皇性命,但他是最接近的那个。
他的寒剑曾距离父皇不过半层房梁的距离,然而初初行走江湖经验不足着了道,不小心吸入周围设下的毒瘴。
少年靠着浑厚内力撑出内宫,到了宫殿夹道脚步却已踉跄。
那日恰好亦是阳歌的大寒天,隔日便是三哥生辰。我亲手做了只老虎样式的纸鸢要送给他,不料纸鸢被一场雪沾湿,我只好吩咐宫婢们连夜加赶一只。
少年捂着胸口出现时,宫婢正私下奔走为我找糊纸的材料。
金玉廊梁,更深露重。
他黑衣黑发,就那样不支地跪倒在我跟前,噗通一声,惊得我下意识往后退两步,差点要叫人。
然而当奴才和宫婢返身回来,我却没叫,反扬声呵:“大胆!哪方的奴才走路不长眼,竟敢冲撞本宫。”为了戏份演得逼真,我还抬起胳膊扇了他一巴掌。
我这巴掌用了当时的十成力,更多的用意,是想要打醒他。
因我知,他若闭了眼,恐怕再也不会睁开。
“你……呃……”
他还真有了点意识,半掀眼缝探我。
我窥不见他玄色面罩下方的完整面容,但我始终记得,那个少年,有世上难得好看的一双眸子。
会说话。能诱人。
其实我约莫有直觉,直觉陌生的他出现在宫中动机不纯。但我最终却佯装气势汹汹越过他,领走了附近的所有奴才。
犹记得走到宫殿夹道转角处,我曾小心翼翼回头望,期待别看见他倒下的身影。
所幸,高高的城墙上飞下另道霹雳影子,将久久跪在地上的少年带走。
那时,我还不知他想要报的仇,是为了从邪教手里将我救下的老者。老人救了我,却被父皇下令用乱戟刺死。
老者被了结的情景如今还历历在目,人生中第一次看见那样狰狞血腥的场景,我曾哭得快晕过去。
然而君要臣死,根本毋须理由,谁都不得不死。
于是年幼的我拉着三哥嘶吼:“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君是他!”
少年扶着我的脸,目光定定。
“会不是的。”
会不是的。
像难违的天命。
然而看来,难违的天命不止那一件,还包括我和嬴子期。
嬴父成日谨记往圣遗律,遑论手中拥有多少兵甲,都不挑烽烟四起,不插手千古兴亡,不为光复旧朝而涂炭生灵……
他大任在身,十二岁的嬴子期却不懂。
十二岁的他只知,老者是和父亲一样的角色。是在父亲忧虑天下无暇他顾时,给自己温暖的那个人。
可就是这样的善良人,却因父皇一句“宁可错杀不可错放”,落得惨死结局。
“扶苏,你问我会不会钟意你?”
“我——”
“从何钟意起。”
志向()
“不知从何钟意起——”
“却也不知道从何恨起吧?”
嬴子期沉浸于撕扯的往事中;竟没发现宋卿好在附近倚了许久。
她已将故事听个大概;翘着唇角摩挲画板:“分明该恨;可她又救了你。试图去喜欢;但前仇又真真实实地横亘着。”
见他惯然冷冷地抄剑不说话;宋卿好还是低低笑;“嬴侍卫;原来我们都是天涯同道人。”
“我和宋小主不一样。”嬴子期终于出声,面上闪过几丝轻蔑:“现在的我若铁了心要杀狗皇帝,他活不过几日。”
宋卿好抱着画板靠近;踮起脚尖附在男子耳边:“我可没说报仇这件事儿。我说的是——”
“同样喜欢上了仇人之子。”
嬴子期表情大震,始作俑者宋卿好却心里快意极了。
爹啊娘啊!以后这人可再不敢对她大小声啦!
这么一算,宋卿好似乎站在了我们这群食物链的顶端了呢。
你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