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有日小姐又偷偷缠着小侍卫溜出府,还拉上玲珑;却惹出祸事。
街头市井常常有附庸风雅的年轻公子聚在一起写字;小姐性急;不小心撞到别人的方桌;砚台中的黑渍将白鲜鲜的纸染得眼花缭乱;气得年轻公子大喝:“哪家生出这样莽撞的小孩儿?!”
当场要揪着小姐回府,找老爷兴师问罪。
老爷若知道小姐偷跑出门还惹了祸;玲珑和小侍卫一样难辞其咎,恐怕差事都打掉;懂事的玲珑即刻拦住。
“公子莫气、我们赔你便是。”
“赔?”
那人风度尽失;“若只一幅纸便罢,我亦懒得和小孩儿计较。但你可知,这上面是我好不容易誊抄得来的李白绝迹诗!”
李白诗词达天下,敬仰之人如过江之卿,怪不得他这般气愤。
可……绝迹?李白还有哪首诗是鲜为人知的?
玲珑黑咕噜似的眼睛微动,忽而想起夫子前几日递给她的一本破旧诗卷。再看看现场一众公子像是要为谁送别,不免灵光一闪,细小秀气的指头提笔写下那首《赠裴十四》——
朝见裴叔则,朗如行玉山。
黄河落天走东海,万里写入胸怀间。
身骑白鼋不敢度,金高南山买君顾。
徘徊六合无相知,飘若浮云且西去。
“没错、没错,刘兄,正是这首。”
“难得啊难得,一个小丫头,竟学贯东西,我等还没说两句,光是猜测就……”
年轻公子见那一笔出众的字,和只字不差的句,隐隐感慨作罢,放他们离开,吓得官家小姐有好一阵都不敢再溜出府张狂。
可玲珑没发现,自己每个提笔落笔的青涩神…韵,以及满腹自信的神态,悉数落进了小侍卫的眼。自那,小侍卫依旧陪着小姐胡闹,可他的眼光,会开始不自觉地落在另个容貌还未完全张开的小姑娘身上。
玲珑机灵归机灵,偶尔也不得不犯傻,譬如被小姐逼迫得向老爷说谎,结果受人揭发,引来责罚,三日不许吃饭。
小侍卫怕她饿着,自己都是长身体的年纪,却将饭菜全部省下,偷偷塞到暗房中给玲珑,别别扭扭地说,“吃吧,小姐赏的。”
玲珑自然清楚,小姐自己都被老爷罚闭门思过,哪有空管她?
“谢谢,薛召。”
隔着厚厚的门板,她怕他听不见,干脆趴在地上对着门缝说。
第一次听她慎重其事叫自己的名字,小侍卫隐隐觉得手心出了汗,面上却笑了,咚咚敲两下门示意。里头的玲珑吃饱喝足倚着柱子小憩,醒过来发现投在地上的阴影迟迟没消失,意味着他依然在门外。
接下来的事水到渠成。
却没想,豆蔻梢头年华的一盘玲珑局,她赢了,却输掉薛召。
那时的应怀光还只是封地上的亲王,却惩贪官、除恶霸,颇得当地百姓爱戴。薛召亦是个热血男儿,不愿在官家小姐身边虚度光阴,想建功立业早日将玲珑娶回家,遂跑去王府自荐。
应怀光见他身长面俊功夫不赖,当场收下,从此王府亦成为玲珑经常出没的地方。
但都是偷偷地,从后门入,只为看他一眼,将自己做的茯苓饼送给薛召,从没和应怀光正面遇上,自不知他模样。
薛召入府的第二年,玲珑才在市井街头用一局玲珑,将那个后来叱咤风云的男子困住。
困住人,也困住心。
本以为是露水缘分,熟知同年不久,前朝宣帝梦中惊现外敌入侵国破之景,当即惧怕不已,命人短时间内集各方部队大肆阅…兵,只为向周遭虎视眈眈的国家展示国力,起震慑作用。
天子阅…兵,仪式自然隆重,连同各封地的亲王都需全力配合。
而薛召一入府,就凭借聪明头脑和过硬身手屡屡建功,颇得应怀光重用,甚至将封地上的将士拨了一队给薛召领着,行经洛阳街,一时风光无两。
但玲珑始终记得,过了多少年也无法忘却,世人眼里威风凛凛的薛召,趁密密麻麻的将士涌到最前头时,他这个领头的却浑水摸鱼慢慢掉在队伍后边,靠近百姓、趁人不注意轻轻牵了一下少女的手。
“责罚?那我当然怕被王爷责罚的。然而当时情之所至根本没想过,就思忖着要和你并肩待一会儿,哪怕就那么小会儿。”
玲珑因薛召这句话彻底缴械投降,心中打定了主意,此生非他不嫁。
非君不嫁说来容易,但做到,何其难。
洛阳街上那一牵,的确被应怀光看见。
不止看见自己的心腹薛召利用职务之便和心上人调情,更看见那个巧笑嫣兮的少女,竟是她。
应怀光也不知哪来的冲动,阅…兵一完毕,就命人将薛召押了,扬言治他的罪还要革他的职,并故意透风给玲珑。
玲珑一听,哪还坐得住,风风火火闯了王府,熟知那人像是一直等候着。
看她出现,他神色从容。
“民女参见王爷。”
玲珑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噗通往下跪,“薛召一介武夫行事鲁莽,挨王爷处罚天经地义。但跟着王爷闯天下是薛召一生的梦想,恳请王爷从轻发落,便叫人……”少女狠狠心咬唇,“便叫人打他几百大板也是可以的。”
应怀光嗤一下笑出声,“你这女子真奇怪——”
“别人求情都是求放过,你倒好,求本王赏他板子。”
玲珑依旧跪着,头不敢抬,“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民女不止一次听薛召说起王爷的赫赫威名,自然知晓王爷并非是为一己私心就纵容属下的角色。可也请看在薛召对王爷忠心耿耿的份上,在法之外留点余情,别将他逐出府——”
“民女,谢王爷大恩!”
他还没答应呢,她先谢,确是个聪明姑娘。
聪明得,他几乎想一生都将她留在身旁。
“本王可以不将薛召革职。”
末了,顶上那人说,玲珑则直直盯着他的脚尖不放。
“但我府上正缺一个像你这般伶俐的姑娘,替本王好好教教众奴婢的规矩。至于俸禄,自然不会比你现在待的官家少,你看……”
这哪是条件,分明是恩赐。
玲珑心心念念都想离薛召近一些,现在能每日朝夕相对还有可观的俸禄,怎该拒绝?
少女不疑有他,跳入他精心设计的“玲珑局”。
其实应逍和应怀光是最为相似的父子。
不仅有心计,还有耐心。
起初应怀光并不急着对玲珑做什么,只是比一般下人待她更好,处处向着她说话,从心理上给猎物营造出松懈意识,再慢慢收网……但他显然低估了玲珑和薛召之间的感情。
当他亲耳听见玲珑向薛召许下诺言,“无论十岁、二十岁、三十岁……我想下嫁的男子,始终只你一人。”
应怀光嫉妒得发了疯。
那夜,他故意将自己灌醉闯进少女闺房,不由分说夺去她的清白。
事毕,少女无颜面对薛召,欲死以谢深情,奈何高高在上的男人青筋毕露,“你若死,你们一家都陪葬,包括薛召。”
这并非特别精妙的威胁,却是千百年来最有用的,少女持剪子的手一顿,终崩溃失声。
应怀光说喜欢也是真喜欢,看她泪流成河心也跟着一揪一揪地疼,当下抱住她又拍又哄,“好好好,我不逼你,以后也不会再有此作为,更不会告诉薛召。但是玲珑,本王、我是真心喜欢你,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能不能……能不能,别嫁给他?”
“我是说,在我还是无法控制对你的感情之前,别嫁。否则——”
“我自己都不确定,还能做出什么更混账的事。”
玲珑被他严肃认真的表情吓到,禁不住点点头。
没想多少年过去,对她,他始终无法放开手。
再后来便是宣帝割地赔款几近卖国,应怀光举兵攻入京师,薛召在里间也扮演了不轻的角色,两次替应怀光挡刀。
这也是后来他明知扶苏并非自己的亲生女儿,却还将她当作金枝玉叶养在身旁。
到底,对那又是属下亦是好友的男子有那么点愧疚。
建国没多久,突厥频扰边关,薛召领命前去剿灭。
那时的薛召被封骁骑将军,自认时机已到,“待我得胜归来,便是你着红妆之时。”临行前,他信誓旦旦对心爱女子讲。
玲珑却似乎有预感。
突厥猛如虎,加之天子对她一日灼热过一日的眼光,此去恐怕……她叫开口他别去,薛召却以为她是怕分别,笑着刮她的鼻头开玩笑,“若抗旨不遵就是个死字,比分别更可怕呢。”
分明一句玩笑话,却叫玲珑浑身一震。
是了,是了,那人已不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是真正的圣上。
终于,她心一横,闭眼,揪住男子衣襟凑上前,“那我不要嫁衣红烛,就要你。薛召——”
“你现在就“娶”了我,好吗?”
她嫣唇红颊,明明害羞至极,每个顾盼又流着情,看得薛召心头压抑的冲动如洪水猛兽,一朝出闸,再难收拾……
果不其然,突厥使诈,薛召战死,那颗玲珑心,终是被收在了其他人怀里。
其实应怀光也没想过玲珑那样容易便答应入后宫,直到太医诊断出她已有一月身孕。她是为了孩子才不敢抗旨,想给薛召留下子嗣。那夜,男子眼底酝起杀意,却在她苦苦哀求下软了心肠。
同夜,伺候在玲珑身边的那些知晓真相的婢女,被秘密处决。
唯一存活下来的,只有薛怜。
薛怜是薛召的亲姐,扶苏的亲姑姑,一直跟在玲珑身边互相照应。茯苓饼便是她教玲珑做的,没料后者蕙质兰心,做得比她更出色。
为保薛怜性命,玲珑买通当时管理奴籍的李侍监,替薛怜换了身份。
从此她不叫薛怜,名为谈娘,祖籍陈仓,是个因为偷窃而被逐出宫的老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