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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还记着之前那很容易就破获的使臣被杀案,始终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荀绍毕竟还病着,刚才这样已经算是好转了不少了,此时又开始抑制不住疲乏。
应璟想完一圈,转头看到她已经睡着,赶紧给她盖上毯子。
“怎么样,我们曹国的『药』还是挺有效的吧?你看她刚才说了多少话,精神也好了不少。”曹敦有双灰绿『色』的眼睛,笑起来很『迷』人,如果不是因为长得高大,简直可以说有几分风情。
应璟道:“就当我欠你个人情,回头还你。但你记着,若是瘟疫的事和曹国有关,那就另说了。”
曹敦耸耸肩,看着他又体贴地给荀绍掖了掖毯子,忍不住道:“我看你这些天衣不解带地守在这里,这位荀将军莫非是你的红颜知己?”
应璟看他一眼:“我还以为你够聪明呢,原来到现在才看出来。”
曹敦看看荀绍,忽然重重叹息一声:“真可惜,我还挺喜欢你们这位女将军的呢。”
“你说什么?”应璟冷幽幽地看着他:“我不记得你们私下有什么来往吧。”
“你不明白,”曹敦深邃的眼睛眨了眨,笑得很『荡』漾:“我当时被她一把扑在地上,觉得这姑娘可真是厉害。你知道我们曹国女子都只能蒙面出门,她却这么豪放洒脱,一群男人都只能对她俯首帖耳,我就动心啦。”
“你这不是动心,只是觉得新奇。”
“那有什么不同,反正就是喜欢她,想跟她在一起呗。”
应璟温和地笑了笑:“想得美。”
七月过了中旬,秦城内的病情得到遏制,没再出现过新的病患。荀绍也好了不少,虽然还在床上躺着,但苏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也越来越有精神了。
官署被封,分外安静。她这次醒来,身边无人,忍不住披衣出了房门。
外面是火辣辣的太阳,但她身上还得裹上厚厚的衣裳。沿着走廊慢吞吞地走了许久,居然还要倚着柱子喘会儿气,她觉得分外窝囊。
“咦,女将军,你这是在干什么?”
曹敦从后面走过来,笑眯眯地道:“你是出来找我还是找应璟的?”
“我随便走走,”荀绍叹口气:“我现在这样太没用了,真想和以前一样练武。”
“这有何难?走,我带你去。”
荀绍还以为他会劝自己好好休息什么的,没想到他也没有异议。她将他看做大夫一般的存在,觉得这话很是权威,便心安理得地由他扶着朝前去了。
曹敦对官署也不熟,没找到兵器,只找到了一根棍子,将她领去花园,随便找了块大石头就蹲坐下来,没有半点官员该有的样子。
“凑合着用吧,我在旁欣赏可以的吧?”
荀绍笑笑:“当然可以。”
应璟正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看信,信是洛阳寄来的,落款是永安公主。
无非是一些担忧之词,甚至还询问了荀绍的情形,视她如同亲姐妹一般。应璟看完后将信折起,抛进了池里,看着它慢慢沉下去才转身出了亭子。
没走几步就听到了曹敦的叫好声,他快步走近,一眼看见荀绍身上穿着黑『色』胡服在大太阳底下练武,阴沉着脸走了过去:“你是病还没好又想暑厥是不是?”说完就瞪着曹敦。
“你懂什么,到这时候就该多动动,才好得快呢。”曹敦白他一眼,转头对着荀绍猛拍手:“好好好,再来一个!女将军潇洒极了!”
应璟对荀绍道:“既然要练,我带你去取兵器好了。”
荀绍丢了棍子,拍拍手:“那再好不过了。”
二人正要离开,曹敦跟了上来,应璟扭头道:“我晋国官署禁地你也要来?若是以后出了什么事,我可会记到曹国头上的。”
曹敦看看荀绍,又看看他,用粟特语嘀咕了一句,不高兴地走了。
荀绍疑『惑』道:“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骂我小气吧。”
“你好歹也是个大臣,对友邦臣子就不能慷慨一点?”
“这事可慷慨不起来。”
官署后面有个兵器库,只是不大,兵器种类也不全,连长枪都没找着。不过应璟能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已经叫荀绍很惊喜了。
应璟看看她的脸,刚才练过一会儿,额头上浮着一层汗珠,这是好征兆,看来曹敦没骗他。他俯身挑了两把剑,丢了一把给她:“刚好你我多年未曾切磋,我陪你练几招吧。”
“那敢情好。”荀绍挽了个剑花,虽然还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心情却是大好。
二人就在兵器库外面拉开阵仗,荀绍虽然气力不济,招式仍旧精准,应璟一面格挡一面笑道:“你病成这样我都败在你手上,那岂不是太没面子了,看来我得下全力才行。”
说着忽而近身一击,荀绍手上无力,剑被撞开,人被他捞在怀里。
他丢开剑,搂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低头吻住她的脸颊,慢慢移到唇上。
荀绍僵着身子半天没动一下,他退开,闷笑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彼此太熟了,走到这步反而束手束脚的?”
荀绍干咳一声:“是有点奇怪。”
“没关系,以后就习惯了。”
到了七月底,秦城内的情形已经完全控制住,魏国与晋国的谈判也有了进展。
魏国终于接受了使臣被杀的理由,商议之后,决定归还段氏鲜卑的首领,并且不再追要段宗青。而晋国做出的让步是少要了一半的赔偿。
若是应璟的意思,肯定是不会让步的。他当初就数次强调过段宗青本就是晋国人,根本不能列入谈判条件之中。所以消息出来后,范一统很想立即就将这消息送去官署里。奈何官署尚未解禁,他早被勒令不得靠近半步,实在没有办法。
官署里的人只有荀绍病得最严重,如今虽然渐渐好转,后期的调养也至关重要,因为这热病很大一个难处就在于反反复复,一不小心就会复发。
曹敦那天拿了副方子交给军医,说是可以调理好荀绍的身体,巴巴地指望着能借此机会跟荀绍接触接触,结果被应璟中途拦截,一点机会也没有。
他不甘心地抱怨:“回去我要跟我国陛下说,晋国的宁都侯就是这么对待我们曹国官员的,一点也不友善!”
应璟呵呵道:“曹国官员想拐走我国一员大将,本侯这是为国着想,要说不友善也是你吧?”
曹敦用粟特语嘀咕了几句,不开心地走了。
当晚荀绍喝了『药』,应璟陪她说了会儿话,指望她早些好,便嘱咐她早早睡了。
第二日一早再来看她,却见房间里好几个军医进进出出的,一派手忙脚『乱』的景象。
“怎么了?”
一名军医来不及行礼就道:“回宁都侯,将军身上起癣了,许是『药』材里的芊明草籽引起的不适。”
应璟走到床边一看,荀绍的脸已经微肿,这倒没什么,关键是她人还昏『迷』着。
“到底严不严重?”
“本来是不严重的,但是就怕会将压下去的疫症再牵出来,那就麻烦了。”
“怎么了?怎么了?”曹敦伸着懒腰从门外进来,看到眼前场景,不明所以:“出什么事了吗?”
应璟道:“你还好意思问?你不是说送来的『药』方是调养身体的吗?怎么反倒把快好的人给弄得人事不省了?”
“什么?”曹敦一脸无辜:“怎么可能啊,官署里那些痊愈的下人不都是用这方子调养的吗?”
先前说话的军医道:“宁都侯息怒,此事的确怨不得曹大人,是属下们失职,该早些问清楚将军哪些『药』不能用的。”
曹敦立即接口:“就是,我也是一片好心啊。倒是你,不是说跟她早就认识了吗?怎么连她什么『药』不能用都不清楚?”
应璟皱眉:“她身体好得很,从小到大就没病过,哪里用吃什么『药』。”
曹敦颠颠地跑去床边看了一眼,唉声叹气。
应璟问军医:“医治可有困难?”
“倒是不难,只是官署中缺了一味『药』材,得出去取,可现在官署被封着……”
“无妨,本侯和曹大人都不会被感染,可以出入。”
曹敦道:“此事我也有责任,我和你一起去吧。”
应璟赶着去取『药』,边出门边道:“随便你。”
官署的大门总算打开,叫外面守着的人大吃一惊。
范一统连日来时不时到大门前来转转,今日忽见大门洞开,有人快马冲了出来,为首的人褒衣博带,不是自家公子是谁,忙惊喜地迎了上去。
“公子,您可算出来了。”
应璟勒马道:“闲话少叙,副将顾司凌可已痊愈?”
“回公子,已经能下地了。”
“那好,你去他府上取手令,就说我要去秦城府库取些『药』材。”
范一统称了声是,策马扬鞭,一路疾驰而去。
曹敦在旁抱怨:“大国就是麻烦,拿个『药』还要手令。”
应璟道:“如今『药』材紧张,自然严格控制,我们先去府库等着吧。”
二人朝府库赶去,走到半道,忽见一队人马迎面而来,为首之人身披铠甲,面无表情。
应璟叫曹敦暂停,打马上前见礼:“大将军竟然来了,本侯有失远迎。”
周丰容回了礼,上下打量他一圈:“听闻宁都侯进了官署,如今既然出来了,是不是官署已经解禁了?”
“大将军有心了,官署一切都好,若无意外,很快便能解禁了。”
“那荀将军她……”周丰容欲言又止。
应璟笑了笑:“阿绍也很好,多谢大将军关心。”
周丰容心里回味了一下他的称呼,神『色』并无变化,忽然道:“宁都侯既然可以自由出入官署,那本将是否也可以去探望荀将军?”
“这恐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