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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城不置可否。
顾长安打量小姑娘的穿着,他跟个老头子似的摇摇头说:“这么死冷的天,竟然穿那么少,年轻真好。”
陆城侧头看他:“这条街上就你穿的最多。”
顾长安顶着张柔弱清俊的脸,老气横秋的叹道:“我老了。”
陆城的步子迈开,将他甩在身后。
顾长安有意无意的带着陆城去了张龙家所在的那条巷子。
一进去,顾长安就觉得这里有股子怪味,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也没办法确定是从哪个位置散发出来的,他问陆城有没有闻到。
陆城说只有青苔跟泥土的味道,他顿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还有……”
顾长安停下脚步:“还有什么?”
陆城说:“狗|屎味。”
“……”
墙边有几大坨,顾长安小心避开,他可不想回去刷鞋。
张龙家的大门上了锁,柳翠芳不知道是在钱飞家,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左边那家的门也锁着,可能是老『奶』『奶』带着小孙女出去玩耍了,右边那家……
顾长安从那家门口经过的时候,发现门是掩着的,有一条缝隙,他侧过脸往门里看,见到了一只眼睛,被一片红『色』包围。
是那个脸上有红『色』胎记的女人。
有痛苦的咳嗽声传了出来:“咳……咳……咳咳……”
顾长安没动,他的余光投向身旁的男人,对方的面上没有『露』出丝毫的异常。
没有鬼?想错了?
顾长安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算计的光芒,他走过去,语气轻柔的问:“女士,你还好吗?”
第22章()
胳膊上的那只手皮包骨,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青灰『色』,血管根根清晰,看的让人有点不适,顾长安没挥开,任由里面的女人抓住自己,指甲往他的棉衣里面刺。
“女士,你……”
顾长安的话没说完,里面的女人就从门里栽了出来,他用另一只手将对方软下去的身子提起,看清模样后吸了口气。
如同柳翠芳所说,红『色』胎记占据了女人的大半张脸,从右边额角斜斜的蔓延,经过鼻子下端,到左腮,一直延伸到脖子里。
整张脸显得有几分惊悚。
不止是柳翠芳,周围的住户都对这个女人避而远之,觉得她是个病鬼,丑八怪,不想沾到她的晦气。
顾长安把晕倒的女人拦腰抱起大步迈进门里,触手是温热的,是个大活人,这是他的第一反应,第二反应是太轻了,轻的极不正常,身上像是没什么肉,就剩个骨架,硌得慌。
身后没有响动,顾长安回头,发现男人还站在原地,双手『插』兜,皱着眉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过来。
“你发什么愣?帮我搭把手。”
陆城的薄唇微启:“你认识她?”
顾长安摇头:“不认识。”
陆城勾勾唇笑道:“那长安你真是个热心的人。”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发自内心的夸赞,顾长安的确不是个好人,大部分事情背后都有目的,他当没听见的眼神催促。
就在这时,院门突然“砰”的一声关上了,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门后推了一把。
顾长安面不改『色』的抱着女人,余光留意四周。
门又发出吱呀声响,陆城将门完全推开,抬脚跨过破破烂烂的门槛走了进来,他反手掩上门,对看着自己的黑发青年抬了抬眉眼。
这么短暂的几秒功夫,顾长安后心就起了层细密的冷汗,他体内的随便一滴血就能对付活着的人,却对付不了死去的人,看不见,感应不到,攻击的时候找不着目标,没办法用自身能力驱赶镇压。
未知总是具备一定的神秘感和危险『性』。
顾长安将女人抱进屋里,眼前所见的一切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家徒四壁。
正因为没什么家具,摆在墙角的那些新鞋才显得突兀。
应该都是张龙生前送的。
顾长安刚把女人放到床上,她就醒了,前后不过两三分钟,有可能是低血糖发作,因为她看起来严重营养不良。
女人脸颊两边深陷下去,颧骨高高突出,显得一双眼睛极大,被红艳的大块胎记衬托,面相越发的骇人。
她看着眼前的两个陌生人,眼里充满了清晰可见的惊慌,还有不安。
顾长安没『露』出丝毫抵触的情绪,他面带微笑,温声细语:“女士,你在门口晕倒了。”
女人倚在床头,脸上淌着虚汗,气息虚弱,声音轻若蚊蝇:“谢,谢谢。”
顾长安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在女人身上扫动,刚才没注意到,这会儿她的裤腿上挪,才发现脚上是双凉鞋,而且还没穿袜子。
这个天气顾长安穿带『毛』的鞋,脚都是冰的,那双凉鞋的存在感太强了,他多看了两眼,好像是男士的。
女人的脚挺大,39到40左右,皮包着骨。
或许是察觉到了顾长安的视线,女人把脚往里缩缩。
顾长安姿态友善的说:“昨晚下小雪了,今天上了冻,你穿凉鞋会生病。”
女人用手去弄头发,似是想挡住自己脸上的胎记,她怯怯的,嘴里结巴着说:“不,没,没事。”
顾长安没有就此罢手:“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墙角放着很多鞋,有冬天的棉鞋,你怎么不穿?”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的把头发往面前弄。
顾长安话到嘴边,女人就开始咳嗽了起来,瘦骨嶙峋的身子不停起伏,她咳的厉害了,嘴巴张大,两只充血的眼睛往外突。
“咳……咳咳……咳咳咳咳……”
屋里只有女人痛苦不堪的咳嗽声,她趴到床边,咳的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一声一声的,像是下一刻就要把五脏六腑全都咳出来。
顾长安有种莫名的不舒服感,不清楚是女人抓着床沿的手背鼓起青筋,看起来是在垂死挣扎,奄奄一息,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女人的头发很长很黑,这会儿全部散在前面,像一块黑布般遮住了她的脸,只能看到她后领『露』出的一截脖颈,太细了,仿佛轻轻一捏就能捏断。
给人的感觉像是……一根棍子支着一颗头,那头摇摇晃晃,随时都会掉下来。
一直没有开口,也没有举动的陆城突然将站在自己前面的顾长安往后一抓。
顾长安猝不及防,身子没站稳的靠到他身上。
不等顾长安反应,陆城就低着头,薄唇虚虚的贴着他的耳朵:“我有点怕。”
有温热的气息喷洒过来,被触及的地方有点痒,起了层鸡皮疙瘩,顾长安瞬间站直,对男人投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你怕什么?这里有鬼?
陆城用口型回答:“有蟑螂。”
顾长安:“……”
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咳了,她嗬嗬的喘息,眼神空洞,眼睛通红,脸上有很多生理『性』的泪水。
顾长安欲要走到床前,手被拽住了,他瞥向男人。
陆城还是用口型回的:“蟑螂。”
顾长安一只都没发现,整个屋里都透着一股子死气,他尚未有所动作,女人就开了口:“先,先生,可不可以帮我,帮我倒杯水?”
确定女人是看的自己,顾长安说可以:“你等一下。”
话落,他就拉着陆城走出屋子。
陆城看青年走到墙角的那些鞋面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拍照,他用着陈述的语气说:“你对那个案子很有兴趣。”
顾长安快速拍好照片把手机一收,他笑了笑说:“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的身体里流淌着一股正义的血。”
陆城偏过头,懒得看他。
这家的房屋构造跟张龙家大同小异,不过二楼是『毛』坯,没有住过人的痕迹,除了灰尘,蜘蛛网,就是鞋,整整齐齐靠墙摆放,一年四季的都有,每一双都是新的。
有这么多鞋,却穿一双破旧的不符合季节的凉鞋,太不合常理。
顾长安下楼时,陆城立在院里,背对着他负手而立,颇有几分天下主宰的气势。
屋里传来咳嗽声,顾长安顾长安倒了水端进去。
女人伸手去接水杯,顾长安看她那样瘦弱,都怀疑她能不能端得住杯子。
顾长安看女人颤着手喝水,他随意的问道:“女士,你家里就你一个人?”
女人低垂的头轻轻点了点。
顾长安说:“我看了新闻,挺『毛』骨悚然的,你就住隔壁,一个人还是要当心点,要是有朋友
最好让她过来陪陪你,或者你暂时去她那边住一段时间。”
女人的头低垂的更厉害:“没有,没有朋友。”
许是咳过的原因,她的声音很沙哑,像是喉咙里有砂纸在摩擦着:“我,我长得太丑了,他们,他们会,会往我身上吐口水,还,还会打我,骂我,说,说我是丧门星。”
言语里充满了自卑,悲惨,痛苦,以及绝望,唯独没有怨恨。
顾长安敛去眼底的情绪:“朋友是交心的,如果他们那么做,那就说明他们都不是你的朋友,不需要去难过。”
女人消瘦的肩膀颤动。
顾长安推了推挂在鼻梁上的眼镜,缓缓的说,“这个世界虽然存在着很多恶意,但更多的是善意。”
走到门口的陆城听到这番话,脚步停在了原地。
床上的女人咳了几声,连着喝了几大口水,她呛到了,又是一通咳嗽,满脸鼻涕眼泪。
“女士,你知道吗?人死后,去天堂还是去地狱,看的不是那副皮||囊怎样,是心。”顾长安说,“虽然我跟你结束时间不长,但我没有从你的眼睛里看到恶意的东西,我想你的心灵应该很美,你是个善良的人。”
女人猛地抬起头。
顾长安弯起浅『色』的唇,对女人『露』出真诚的笑。
“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都有很多人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