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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在顾长安面前跳脚,“叫你20号之前来,20号之前来,你当耳旁风!”
顾长安『摸』小狗似的『摸』她的蘑菇头,下一刻就把她的齐刘海胡『乱』一『揉』。
“现在还没到20号。”
立春拍来他的手,气鼓鼓的瞪过去:“就差一小时多一点点。”
顾长安笑着说:“所以没到。”
“……”
立春提起灯笼,“大病,你跟长安一起长大,就没被他气的想要咬他一口?”
吴大病摇头。
“傻。”
立春做出评价,脸『色』徒然一板:“快赶路吧,不然就要来不及了。”
一行三人穿过这片山林,上了停靠在江边的小船。
船身左右晃了晃,溅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月『色』正浓。
吴大病划桨,顾长安抱着胳膊,闭目养神。
立春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个埙:“长安,吹一个。”
顾长安不给面子:“不吹。”
立春不依不饶。
顾长安烦了,他坐在船头,眼皮半搭着,抬起两手放在埙的两侧,将埙拿到嘴边。
有声音从埙的音孔里面传出,深而沉重,幽幽扬扬。
让人听着,仿佛置身无边无垠的荒漠,空旷,苍凉。
立春说,大病,长安是个孤独的人。
这话立春不是第一次说,吴大病也不是第一次听,他其实并不太懂孤独的含义,但却觉得她说的是对的。
十一点二十,船靠岸,一排灯笼挂在树梢上,随着风轻轻摇晃,散发出微弱的光亮,为前来的人引路。
顾长安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立春姥姥『性』格怪癖,不喜欢与人接触,所以才住在这隐秘的地方,从来不再镇上『露』面。
白天这里山清水秀,绿树成荫,晚上却阴森森的,好像下一刻就会蹦出来一个僵尸,或者是从哪儿伸出一张血淋淋的人脸。
慎得慌。
立春边跑边喊:“姥姥姥姥,长安来了!”
顾长安跟吴大病一路跟着她进屋,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气味。
那是立春姥姥身上的味道,像是快要腐烂的木头。
“晚了。”
伴随着苍老的声音而来的,是拐杖敲在地面上的响声,沉沉的,听的人心里发怵。
顾长安撩起眼皮看去。
老人白发苍苍,满是沟壑的脸上没有表情,身上穿的对襟大褂,上面是黑底绣着杜鹃花,针线精致。
立春说:“没晚呀,还有几十分钟呢。”
姥姥重复那两个字,混浊的双眼看着顾长安:“晚了。”
顾长安面对着老人,他的姿态很敬重,开口解释道:“姥姥,我这几天有事在忙,晚上刚忙完就过来了。”
姥姥转身,佝偻着背拄着拐杖往里屋走。
立春三两步上前去搀扶:“姥姥,明明没晚,你干嘛那样说,长安大老远跑过来的,你就不要欺负他了。”
姥姥冷哼:“还不是他的什么人,就这么偏向他。”
立春面红耳赤:“我哪有!”
屋子的门关上,立春跟大病在外头等着。
顾长安坐在老人对面。
姥姥的脸上还是没有丝毫表情:“我说的晚了不是说笑。”
顾长安说:“还没到20号。”
姥姥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他:“跟你无关,是老天爷的意思。”
顾长安清晰的挑了下眉『毛』。
姥姥从半掩的窗户那里往外看,神态中多了一丝人情味:“长安,我受你父亲之托为你占星卜卦,前些天发现了异样,算的是20号之后,因此才让你赶在那个时间前过来一趟,我好给你占到化解之法,没想到会有变故,如今……”
“你的大劫已经出现了。”
回去的路上,顾长安跟来时没有区别。
吴大病没有多问,他知道长安不会说的。
脸上有冰凉的触感,吴大病伸手去抹,他怔怔的说:“长安,下雪了。”
“怎么可能,这才几月份,是雨点……”
顾长安抬头,一片两片雪花飘下来,镜片花了,他的瞳孔微缩,“还真是雪。”
十月中旬下雪,这在北方不值得一提,但在南方就很离奇了。
顾长安将唇上的雪花『舔』掉:“这场雪来的蹊跷。”
吴大病问道:“会不会有天灾?”
“谁知道呢。”顾长安仰头看漫天雪花,“人祸都对付不了,更何况是天灾,既来之则安之吧。”
他摘了眼镜塞口袋里:“我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忙,可以在家窝着,你这次正好可以看看雪景。”
吴大病说:“那我明天买票。”
顾长安前言不搭后语:“鸡一天生几个蛋?”
吴大病说:“六七个。”
顾大少爷很吃惊,这么多?他吐出一口气,那够吃了。
小雪花很快就变成了鹅『毛』大雪。
顾长安跟吴大病在雪中穿梭,一路不停歇的回去,他们远远的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白头发的老爷爷。
走近一看,发现不是什么老爷爷,是陆城,身上头上全白了。
顾长安眯着眼睛问:“你怎么在我家门口?”
吴大病应声。
顾长安跟吴大病进入密道,二人借着烛火的光亮七拐八拐,出现在一处密室里面。
密室中间有一个水潭,除此之外没有其它东西,显得突兀又诡异。
顾长安脱摘下眼镜掉鞋子下水,很快就不见身影。
吴大病按照他的吩咐,手拿着烛台,寸步不离的守在潭边。
水面的波纹渐渐消失。
顾长安一直往下沉,他潜入水底,游进左边的通道,等到他上岸时,已经身处另一个密室。
密室很大,正对着顾长安的位置有一块断石,散发着柔和的光,周围的石壁上有很多凿出来的凹坑,排列的形状像一个符号。
每个凹坑里面都放着一个瓶子,有的瓶子里是满满的能量,而有的瓶子已经见底。
顾长安觉得老祖宗搞小密室,水潭,大密室,费这么大劲是多此一举,除了顾家人,这世上的其他人都看不到瓶子里的能量,偷回去也没用。
“阿嚏——”
顾长安『揉』『揉』鼻子,手抓抓湿答答的额发,他光着脚在四面石壁前转悠,一步一个湿脚印。
一圈转完,顾长安算了一下,有五个瓶子是空的,见底的有十三个,不到一半的有四十九个。
这就意味着他要尽快把白天钓到的大谎言解决掉,否则就要完蛋了。
顾长安面『色』阴沉:“妈的,工地搬砖的下雨还能休息,我倒好,全年无休,累死累活,一分钱没有。”
“长安啊……”
顾长安的太阳『穴』突突『乱』跳,幻觉又出现了,只要他一想偷懒,就感觉老头在喊他。
顾长安换下来两个空瓶子后离开密室,冲了个热水澡换身衣衫上床,骨子里的寒气依旧没有消退,刺刺的疼。
过了会儿,顾长安才能好受一些,他用被子把自己卷紧,不知不觉睡去,一觉到天亮。
院里挺闹腾,几只鸡在干架,一部分同伴们在吃瓜,一部分在鸡同鸭讲,剩下一小部分贼兮兮的趁机分掉今天的早饭。
顾长安一出来,鸡鸭立马就跟见到天敌一样扑扇着翅膀逃窜。
“跑什么跑,我长得很可怕……”
顾长安看到吴大病过来,鸡鸭如同看到妈妈似的围着他,嘴里的那个“吗”字顿时碎成渣渣。
“早饭呢,我饿了。”
吴大病边说边去厨房:“我煮了粥,马上就好。”
顾长安对着鸡鸭们嗤了声,看见没有,他不是你们妈妈,是我家没有病。
鸡鸭们忙着逃命。
厨房里传出吴大病的声音,“长安,你吃饭前要刷牙洗脸。”
顾长安的嘴角一抽,我会不知道?
顾大少爷挑食,他看着碗里的猪肝瘦肉粥,一脸不快:“为什么早上要吃这个,不是白粥吗?”
是了,大少爷就喜欢喝白粥,什么都不用放,也不需要菜。
吴大病说:“白粥不补血,这个补血,你一直贫血,要吃。”
顾长安哼了声:“每次都这么说。”
吴大病啃一口馒头吃,憨厚的脸上写满认真:“我不会说别的,你等我多看点书。”
顾长安单手支着头:“大病,你就不觉得我难伺候?”
吴大病摇摇头:“长安很乖。”
顾长安闻着阵阵腥味,胃里翻滚:“哄我也没用,我是不会吃的。”
结果顾大少爷一手捏住鼻子,一手拿勺子,以一种受刑的姿态大口大口挖了粥塞进嘴里。
吴大病知道他尽管一百个不情愿,眉头死皱在一起,脸拉的老长,身上放冷气,最后还是会吃。
他们是家人,是兄弟,互相了解。
下午顾长安带着昨天钓到的大谎言去找当事人。
按照谎言里的信息来看,不管何建在哪儿,是死是活,是人是鬼,当事人都是唯一的突破点,只能先从他下手,他是谎言的主人,背后必然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动机。
顾长安这些年处理过很多类似的谎言,现在不能报案,因为警察为了判断是不是有人恶作剧报假案,一定会去盘问,核实。
这样一来就会打扫惊蛇,当事人警觉后偷偷跑了,距离一旦拉长,瓶子里的谎言就没法感应到他的具体位置,到那时会很麻烦。
只能暗中调查,伺机而动,想办法找到何建。
小雨淅沥,空气『潮』湿。
顾长安的心情不好,一路上都冷着个脸。
吴大病问要不要吃东西。
顾长安摇头,嘴里出来的话却是:“都有什么吃的?”
吴大病给顾长安一包旺仔小馒头。
顾长安瞥瞥小馒头,一脸凑合的拆开袋子:“瓶子呢?我看看。”
吴大病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