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话刚刚说完,秋智又挨了几下子,秋智妈吼道:“这犟种,还犟,打死你得了。”
秋信站在窗户上看热闹,感觉打的不过瘾,正没了意思,看妈妈又要抡起笤帚疙瘩,使劲地晃着窗户,嘴里喊,”打,打,打,”谁知这个窗子的榫年久了,咔嚓一声断了,连人带窗掉到外面。秋智和妈妈都吃了一惊,秋信也吃了一惊。看妈妈瞅自己,反应过来了,迅速爬起来一溜烟儿地跑了。
这时秋智妈眼圈红了,大声说:“秋信,别跑,妈不打你。大智,快找你兄弟去,天要黑了,找不回来再说的。还有你二姐,去借鞋样子,借这么长时间,这窗户糊不上,今儿个黑夜就冻死你们这些业障。”秋智不敢回口,站起来去找他们。
转眼进了腊月,连下了几天雪,细沙河两岸白茫茫的一片混沌,分不清山谷、河流和道路,再加上附近村庄闹野物,其实就是狼,当地人称濑歹。有的村庄已经把牛、马吃掉了,他们村的民兵已经发了枪,又眼见到腊八了,为了安全起见,教育局决定提前放寒假了。秋智听过狼叫,但没见过狼,他真想看看是什么样。这些都是德福大爷告诉他的。他这段时间都在德福家学习,背《三字经》、写仿(毛笔字)。大爷就让他早回家。明儿个就腊八了。从小就听一句话,“小孩儿小孩儿你别哭,过了腊八就杀猪;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过年。”
下午两点多大智到大爷家,因为常来,秋智已经知道洗脚了,这让两位老人满意。大爷坐在炕里边,他家的摆设和秋智家也差不多。靠北墙有两口柜,柜上中间摆上柜镜,也叫柜戳,两边是衣帽盒,胆瓶、茶坛,这都是一对儿,分列在柜镜两边。尤其这个胆瓶,上面画着唐代仕女图,人物栩栩如生,胆瓶上两个鸡血红的耳朵,让人感觉整个画面浑然天成,没有丝毫造作。瓶里面插着一个赭红色鸡毛掸子,搭配的正好。秋智回家告诉过妈妈,妈妈说这对瓶是祖传的,传了多少辈子都不知道了。德福家的东墙上还有一口柜,上面立着大穿衣镜,两边有对屏,上面遒劲的草书,上联“湖上藕花桥上月,”下联是“窗前流水枕前书。”北墙有一张大幅的主席像,再贴上年画。秋智家年画得一年一换,德福大爷家的看上去很旧了。《红色娘子军》和《杜鹃山》。他来过很多次,第一次这么好好打量一下。每次就是盯着帽盒上的蝈蝈笼子。
德福看他打量,也没喊他。老爷子知道,秋智这才像一个学习的人了。看大智转过来,枯瘦的手一边扒拉着火盆的炭一边问:“小九儿,上次和你讲的那个‘昔孟母择邻处’故事,还记得吗?”
秋智说:“记住了,我回家还跟小拉讲了。连我二姐都说我有文化。”
德福那刀刻般的皱纹舒展开来,说:“今天反过来,先写仿,后讲书,要不你就盼着回家。”
秋智说:“大爷,我练了好几次点横撇捺了,该练字了吧。”大爷说,“不行,大爷就想让你练到拿毛笔的手不抖,练吧。”练完后,又讲了一会书。《三字经》的每一句话里都有故事。这么多年没人敢学,因为《三字经》是害人经,是封建糟粕。现在秋智知道了它的内涵,学的相当起劲。
看看天要黑了,大智说:“大爷大娘,我回家去了。”
德福家的问:“小九,你妈泡大黄米没?”
大智说:“没有,我爸没那天,把黍子拿去换小米了。”
德福家的说:“我这泡上了,明天早晨吃腊八粥,你明个儿头晌来大娘家里吃吧。”
秋智真想说行,他太爱腊八饭了,那黏黏的糯糯的,放到嘴里回味无穷,当地也叫粘干饭,还是说了一句:“不了,大娘,我们明个早晨也有好吃的。”德福说:“走吧,我和你大娘去你家,一块儿走吧。”德福家的点点头,准备了一下。
第17章 美味腊八蒜()
两人一人拿点东西,相跟着到了秋智家。把秋智妈吓了一跳。因为这两口子从不串门。赶快让到炕上,就找烟。家里没人抽烟,早不知把烟笸箩放在哪儿了。
德福说:“他二婶,不用忙活,我俩都带着呢,不抽了。说句话就走。”秋智妈不好意思的搓搓手。
德福说:“明个儿腊八了,听小九说,生产队分的黍子都换成小米了。”
秋智妈说:“可不是吗,大哥!发送他爸时,哪有那么多小米!拿棒子面去换,二对一都不换。没办法,把秋仁和我们家的黍子都拿去换了。大嫂,没事的,老话说的好,年节好过,平常日子难过。”
德福家的说:“理是那么个理,但是过节也得有过节的样,这孩子爪子一帮的,你说是吧?”看秋智妈点头,又问道:“豆子也都换成小米了?”秋智妈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德福说:“他二婶,别着急,德望没了,还有这一家当户的呢,我俩拿过点黄米和黄豆。一会儿就泡上,明儿个早晨把秋仁他们也叫过来过腊八,这黄豆,你们自个儿做个豆腐。去七队换点干豆腐片,过年就不愁了。”
秋智妈说:“大哥大嫂,这可不行,你们公母俩,这么大岁数,我还没说给你们送点儿啥呢!再说,小九见天见长在你们那儿,我这还没啥东西表表心思呢,倒让你们拿这些东西,这不能收。秋华,一会儿送你大爷大娘,把东西给拿回去。”
德福家的脸拉了下来,说:“他二婶,你这就不对了,打你哥我俩这老脸呢!你有个好儿子,有苦尽甜来的日子。小九儿将来有出息,你大哥看人不会错,就指着小九光宗耀祖呢。”
德福接过来说:“小九天分高,有悟性,那天我在这儿说了,将来想有出息必须得念书。还有老五,在公社也不是长久之计,他那时候念到九年级了,让他有个准备。国家这政策不知哪会儿就变过来。咱们老秦家就靠他俩了。我那儿还有书呢,有没抄走的,老五需要时,到我那儿去找。算术、物理啥的都有,别人谁找我也不给。告诉老五,就说是我说的。”说完走了。秋智妈知道他俩的脾气,没敢再推辞,千恩万谢的,一直送到大门外。
晚上秋仁两口子过来了。秋仁媳妇泡上黄米。秋智跑出去看了几趟。看那黄灿灿的米直流口水。秋仁卷着烟,说:“妈,我大爷大娘真是邪了门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时和东院我二嫂差不多,谁能借他们点光!这真是……”
秋智妈说:“是啊,真没想到,我听出来了,咱们老秦家哪辈子都出一个读书人,这也是咱们这河南水北人眼热的。眼看你们这辈子没指望了,你大爷现在看大智是块材料,咱们都沾大智光了。另外,可能也……”停下没说。
秋仁没明白,也没问,只说:“妈,这不都是我没能耐!这几天我就在琢磨,这个年咋过呀,得计划一下,没有来钱道儿。原来说今年产量高,每天十分工能合住三毛钱。我就算一下,家里这能分到六十多块,我们俩能分八十多块。这就能把紧饥荒还一下。比如说,老李我三爷爷家的,我小叔正月定亲,在年前不管咋紧也得把二十五块钱还了。今年这队长抓起来了,谁管这事儿呢?”
大智妈说:“刚才我还和你大爷说呢,年节好过,先还饥荒要紧。这年月,谁家不紧巴!再说队长抓了,那大队还没人管啊!原也没指望能抠出钱来。不都说今年又倒挂吗?(一天十分工抵不上口粮,要倒找给生产队。)真要发钱,你们自己儿个留着。也都换身新衣裳。”
秋仁笑着说:“妈,还没分呢,咱们就盘算上了。”大伙儿都笑了。秋仁接着说:“不分钱也没事儿,咱们这两头猪,交一口白条(杀了直接卖给食品公司)。那一口杀了,留十斤过年。其余的偷着就卖了,也不用出村子,一吆喝就卖了。白条的钱还饥荒,在村子偷着卖的这些钱用来过年,咱们合着过,秋义也能拿回几个钱儿来。”
秋智赶忙说:“妈,杀两个猪,多留点肉吧。人家根生家不杀猪,哪年都称二十斤肉。”
秋智妈说:“傻小子,妈也知道肉好吃,你们不换新衣服啊,不买别的了?”转过脸来对秋仁媳妇说:“秋仁家的,你们四口自己过年,那个猪你们自己杀吧。养个猪那么容易啊!那可是一盆盆泔水端出来的。再说你还是年轻媳妇,也该换套新衣裳了。”
秋仁媳妇在认真地听着,她耳朵不太好使,听话时不敢溜号,听见说她,马上接话说:“妈,咱家这个情况哪有条件臭美呀!等立武、立雯大了就好了。还有这两个兄弟。大智,嫂子就等沾你光了。”
大智笑着说:“嫂子,我长大有钱了,给你买一柜子新衣裳,随便你挑着穿。”大家都笑了。
秋仁说:“妈,别说了,就按我说的来吧。”妈妈也没反驳,只说明儿个早晨来吃腊八饭,两口子走了。
秋智兄弟俩又该吃东西了,两人放着大饼子不吃,也不睡觉,盯着妈妈。秋智妈心有数。下了炕,喂完猪,圈了鸡,把泡上的黄米翻了几下。进屋问秋华:“你二哥拿回的手电呢?”秋华下炕找了出来。妈妈说:“大智,妈用一下,没电了让你二哥再淘换两节电池。”
秋智爽快地说:“用吧,没事。”他知道妈妈去厢房找东西,兄弟俩兴奋地等着。过了一会儿,妈妈提着一个小筐,吹去灰尘,小心的揭去盖布,露出三个玻璃罐头瓶子。透过瓶子,兄弟俩看到了洁白晶莹的蒜头。两个人的哈喇子就流了出来。秋信等不及了,上小手就去拿,被妈妈一下子打了回去。妈妈拧开盖子,拿筷子给兄弟两人碗里各夹了一头。秋智咬了一瓣儿,又香又甜。腊八蒜,年年盼,真是名不虚传。看秋信一下子吃完了蒜头,大饼子一口没吃。秋华说:“信,吃口饭,看齁着你。”秋信也听不见,眼睛盯着瓶子。妈妈给每人又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