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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仁看秋义的态度,知道无可挽回了,再做啥也是徒劳无功了,看着大医院太好了。没有这门婚事做梦也别想进这地方,都是哪来回哪,还不得回公社卫生院啊,分配好了,也只能是原陵县哪个工厂做厂医。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于是把妈妈劝了回去,连未过门的媳妇也没见。
妈妈撂下一句狠话:“你以后高官厚禄,我们不稀罕,你不是秦德望的种儿,以后你也没有这个家了。”说了绝情话,办喜事家里也没去人,秋义也没敢带媳妇回过家。自那以后,大智妈在村里见着人躲着走。
迟彩琴家让媒人来过几次。这之前,秋礼就够让人不省心的。秋礼那次探亲回部队,时间不长,连长因为清查三种人离开了部队,秋礼进汽车连的事一直拖到过完年,才有人传过话来,汽车连早满员了。秋礼也没敢告诉家里,在偷偷地想了好多办法也没成,最后只好认账了,又呆了一年复员了,已经错过了好时候。虽然也有介绍的,不是姑娘有问题,就是要求倒插门。还有的就是打秋华的主意,想换亲,一来二去的也就撂下了。
一件件事压垮了秋智妈,秋智发现妈妈老了。最后还是家族大,人多,办法也就多。德福大爷心里有气,本来是对秋义的,也撒在了秋智妈身上,时间长了,也逐渐平和了。他出主意,秋礼顶替老五,按原来的条件,彩琴嫁给秋礼,秋礼去女方家,两人正好同岁。这在乡下司空见惯的。其实秋智妈平时是不齿这个的,这时候了也说不得了,也没问秋礼直接告诉了媒人,请他们从中说和。两个媒人正无计可施,这真是喜从天降。他们早有此意,只是怕老秦家讲究多没敢提。马上去女方家说了,女方家没意见。彩琴也见过秋礼照片,也同意。就是秦秋礼,死活不干,说谁再提这件事他就去当盲流(四处流浪的人,那时很多)。这几个长辈轮流训话,秋礼就是油盐不进。秋智妈叹了一口气,没缘分,捆绑不成夫妻,认了。关键时候秋华想出一招。就说让秋礼去接彩琴来家商量退亲的事,省的媒人两边乱传话。秋礼开始不想去,被妈妈骂了一顿,只好去了。彩琴看见秦秋礼,长得挺像秋义的,瘦高个,长方脸,大眼睛,长眉毛,只是脸色黝黑,穿着一身绿军装,很搭配。迟彩琴心里有几分同意,以为秋礼已经同意了,说话也就随意了。两人边走边说话,秋礼看彩琴也还可以,又不敢违拗妈妈的意愿,也只好同意了。结婚两年多了,也没孩子,秋智妈很着急,自己问了迟彩琴几次,开始只说挺好的,后来看问的急,就说了实话。
迟彩琴嫁给了秦秋礼,这种情况在乡下随处可见,即使这老秦家这样注重礼仪的家庭也觉得平常。只是这迟彩琴,和秦秋义处了几年,两人感情深厚,本来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不免对秦家有几分怨毒之气。看秋礼人很不错,又怕被同村人耻笑,将错就错地结婚了。而秦秋礼虽然和彩琴结婚了,但总是转不过弯来,觉得她是自己的嫂子,每次见面都有几分不自然。结婚这天,大家都欢天喜地的,小两口心情也不错,送走了闹洞房的,两人也就早早地睡了。迟彩琴是过来人,比秋礼要自然多了,指点着秋礼如何动作,到了关键时刻,迟彩琴一不小心喊了秋义的名字。两人一下子呆了,秦秋礼不知道嘟哝了一句什么,躺倒就睡了。两年来,两人试过无数次,秦秋礼已经是雄风不再了。迟彩琴守了两年活寡,哪里会有孩子?秋智妈了解真相后,把秦秋礼单独找去,狠狠地骂了一顿。秦秋礼心里惭愧,也没敢回口。可是这个病却落成了,家里人也是干着急。秋礼也着急,他走在村里别人也是指指点点,同龄的男人们还要开他的玩笑。无非是“秋礼,家伙事儿不好使吧,用帮忙吗?”“六哥,当兵时伤了?咋不见六嫂有动静呢?”这时秋礼就开玩笑遮掩过去,恨不能一时让彩琴的肚子鼓起来。
第82章 老子放过羊()
秋智家的两只绵羊,放羊人拒绝放到奶羊的大帮里,秋智妈只好把它们圈养,谁有时间,谁就把这两只羊牵出去放一下,有时下地干活时,把羊也拴上长长的绳子,縻在草茂盛的地方,等吃的差不多了,再换地方。大智十三岁了,到了暑假,小学毕业了。他看这两只羊,长着厚厚的绒毛、弯弯的粗角、灵动的眼睛,喜欢得不行。
他现在没有作业了,因为暑假过后就要到公社的初中上学了。于是他自告奋勇地要求去放羊,还可以照样到山上割柴火,秋仁同意了。秋智妈有几分顾虑,因为秋智这些年最怕这些哑巴牲口,尤其是大牲口。大智是一个大胆的孩子,就为这,秋智妈百思不得其解。有一次和春兰闲聊,说起了这事,春兰告诉了真相,春兰早就听根生说过。
有一次,大智去生产队的饲养处找根生,那时是冬天。收工和放学都早。饲养处是一个大院,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想看一下那个酱红马。何碾子说过,这个客马(母马)已经十六岁口了,旁边三个骡子都是它的孩子,还有三个卖给了其他生产队,此外还有一个不到半岁的小马驹。大智非常喜欢这小马,这个长着褐色鬃毛的小马驹子正在吃奶,大智正看得入迷,社员们收工了。
这个时节,社员们没有啥活可做,不论男女,都在大院倒粪。这里的粪肥都已经沤好,刨开砸碎,趁田里还没化冻,用大马车拉到地里,散成粪堆。否则一旦化冻,又是人,又是车,又是牲口,会踩硬了秋天深翻的地。倒粪是细致活,至少要倒三遍才可以,“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精耕细作”,这是那时候人们的庄稼话。不过用现在的话说,是闲的蛋疼。其实都是在给吃“大锅饭”找借口。
大智看到女社员们叽叽喳喳地往院外走,走到这个母马槽边,都向这个母马友好地表示一下,社员们都知道,这是生产队的功臣。秋智看见了妈妈和二姐,他怕和别人说话,就在牲口棚边上悄悄地走过去,这些社员们也没看到他,都走了出去。大智看到耿占柱妈妈走在最后,她是一个出名的劳模(老磨),平时也不说话,干活时也没人愿意和她搭伴。她拿着两个大铁齿镐头走进牲口棚,把镐头放下就往外走。就在这时,意外出现了,这个母马一口咬住了她的右胳膊。都说占柱妈妈三针扎不出一个屁来,这次可不是,她大声喊救命。
秋智当时就吓傻了,连喊人都忘了。何碾子,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从里面冲出来,看占占柱妈妈鬼哭狼嚎地挣扎,何碾子拿着拌草料的叉子跑了过去,大声吆喝。在大智的印象里,马是温顺的,不咬人。那天就怪了,任凭怎么吆喝,母马不但不松口,反而更加暴怒,咬着胳膊甩来甩去。占柱妈就像在跳舞,左右摆动。她的哀嚎声更像是在伴奏,她的青斜纹棉袄袖子已经染成了红色,手指尖上还在滴着血。这时那两个社员拿起铁齿镐头,用镐把使劲拍打,它就是不松口,另外几头牲口也助威似地嘶鸣着。还是何碾子有主意,拿着草筛子走过去,在母马的耳边上摩挲了几下,马终于松口了。
占柱妈昏了过去,瘫在了地上。吓得大智赶紧跑进屋里,看根生在吃醉枣。惊魂不定地讲了一下。根生看他脸上见汗了,说话又有些结巴,笑话他说:“大智,你就这胆子!我瞧不起你。”自那以后,大智见到大牲口就躲得远远的。这只有根生知道,当时当成笑话给家里人讲了。
秋智妈虽然有些担心,但一想,这毕竟只有两只羊,又不是大牲口。自己找了绳子,把两只羊拴在一起,让大智牵着去放。大智很高兴。他经常听根生吹牛,讲一些放牛、放羊经。这次大智很得意,“根生,不用在我跟前念经了,老子也是放过羊的人了。”于是他谁也没喊,自己牵着羊去了细沙河。秦秋智想都没想,下意识的方向就是细沙河。
秦秋智喜欢细沙河,也离不开细沙河。他在春天写作文,就写了一篇《细沙河向东流》的作文,林老师拿到全校去读了,并且让学生们写读后感。秋智看了花丽写的读后感。花丽说,自己的话也在这个作文里,可就是表达不出来。林老师把花丽的读后感也在班上读了,说这两篇都是真情实感,说秦秋智写的是散文,形散而神不散。林老师改过之后,又让大智重抄一遍,投稿发表了,大智还得了两块二的稿费,这着实让秋智得意了一阵子。大智知道,马上要去公社念书了,要住校。虽然那里也是细沙河,可哪有时间这么自由地在细沙河玩耍啊。
他边走边想,已经看到了河岸那茂密的槐树林,还有那不成行的弯柳,听到了细沙河音乐般的流淌声,听到了孩子们无拘无束的嬉闹声。他情不自禁地大喊一声:“细沙河,我们三个来了。”两只羊看到了细沙河,也许是渴了,使劲地跑了起来,大智就撒欢地跟着跑。这两只羊常来常往,也不走平道,想穿过这个沟过去,这是最近的路,羊边走边吃,两不耽误。大智也喜欢这个沟,里面各种植被把整条沟遮盖的密封不透。只是里面阴森森的,秋智一个人时从来不敢进去,并且深一脚浅一脚地也不好走。
于是他就使劲地拽着两只羊走平地。这两只羊也不理他,自顾地跑着。秋智喝止不住,让两个畜生带着往前跑,前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沟涯,弄不好都得摔下去。大智急的要哭出来,眼看这两只羊就要跳下去,大智急中生智,趁两只羊分开走时,立即把绳子套在一刻大树上,两只羊正好也到了沟涯边上,刚要下去,绳子到头了。一只羊踩着实地,进退不得;另一只一脚踩空,吊在了沟涯上。两只羊凄惨地叫着。
秦秋智撩开背心,擦了一把汗,然后用背心扇着风,得意地说:“你们这两个畜生,想玩我?老子也是参谋长呢!哼。秦立言和何根生都让我玩的丢丢转,别说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