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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秋智站起来,他本想很潇洒地鞠个躬,一看台下几百人,黑压压的,一下子慌了,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大脑一片空白,也忘了鞠躬。
李奇就坐在他的身边,拉他坐下,故意在麦克风上大声说:“不用站着,坐着说,就是和大家伙儿唠家常。”这句话提醒了秋智,他舔一下干巴巴的嘴唇,鞠了一躬,坐下来翻出稿子开始读了起来。
李奇皱了一下眉头,没说话。秋智读道:“我们国家虽然告别了一穷二白,也摘掉了贫穷落后的帽子,但是我们仍然是发展中国家,国家和人民还不是很富裕,我们的人民应该与国家休戚与共……”
这时下面有人喊道:“不用读稿子,就说今年的税吧,都几项,我们也好算算,大冷天的,别在这闲扯淡了。”
书记大声说:“别喊,别吵,一会就说到了。”
秋智看了李奇一眼,李奇说:“按咱们事先说的,捞干货。”秋智点点头,开始往后翻页,哗哗地翻到最后,没找到,又往回翻。在这初冬时节,秋智的脸上见汗了,哗啦啦的翻页声在麦克风传了出去,村民们开始躁动起来。
李奇没办法,把麦克风挪到自己面前,说:“大家伙儿都静一静,今年定的指标已经发给大家了,大家要不嫌老李啰嗦,我再重复一次,那得先给咱老李来点掌声啊。”他说的是地方言,秋智说的是官话。李奇话音一落,真的就响起了一阵掌声。
李奇说:“大家伙儿最近粮食都交完了,这农业四税就算完成了,下一步镇上要和村里对账。然后是二税,就是咱们常说的提留,按亩计算,平均每亩三十四块二,第三是费用,公路建设费,办学费,养保费,修河费,民兵训练费,计划生育费,每人上交五十四元六毛。除公粮外,自己去算吧,就是几亩地,几个人,十个手指就数过来了,数不过来的,脱袜子用脚丫子数。”村民们哄的一声笑了。七嘴八舌地说懂了,明白了。
有的人问:“这些税都干什么用了,能说一下吗?”主席台上的几个人互看了一眼,没人说话。
李奇接着说:“这位乡亲,我没看着是谁提的问题,这里的大人、孩子我都认识,你们也都认识我。老李奇我斗大字不认识一笸箩,在镇里也没有编制,和你们一样,每年都交这些。你这个问题提的好,没有啥不能说的。不过老兄,先纠正你一句,不是税,是税费。”村里王会计递过水来,李奇停了下来,喝了一口热水,看下面都在议论。
过了一会,李奇接着说:“第一,是农业税,百分之八十五上交县里财政,提留统筹百分之七十上交。各种费用在县里监管,不由镇里支配。大家听老李奇说一下,这些税费在镇里的去向。一、各村干部平均每人每月五十元,咱们镇三十一个村,每村干部配备五人,这还不算村民组长,大家算一下吧!第二,各村的民办教师和镇上没编制的干部,比如老李奇,和村干部工资和数量都差不多。第三,各村学校房舍维修、学生取暖、桌椅更新。第四,计划生育支出和桥路的支出。第五,一项大的支出,各村五保户和镇敬老院。大家都知道,这些费用没有特殊情况全靠咱们自儿个解决。”
秋智对老李奇佩服得五体投地,这老板凳没白坐。其实台上的几个人都知道,还有一项不能说,镇上的迎来送往费用。
这时又有人说:“李主任,都说镇里的是个干部就贪污,这些都让他们贪了吧?”李奇对着麦克风哈哈大笑。全会场的都被他笑愣了。
他说:“这位老弟,把“他们”换成“你们”吧,不用给秦主任我们留这个面子。老李奇负责任地告诉你,我在镇上,原来叫公社工作了二十多年,自己没贪过,也没看别人贪过,大家听我说一下这些税费的走账。先说各村的部分,村干部工资、村政府办公费用都是村账镇管,镇上有农业服务中心,这账就在那里,丝毫不能差的;镇的县管,一层层把关,任你谁的手再长,也不敢够到这里来,一分一毫都不敢,那会掉脑袋的。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人又问了,“那没钱交咋办?”
“有钱也不交,凭啥交?”
一句一句的砸向了主席台。秋智知道关键时候到了。李奇显然是说服了村民。但这几个问题也非常有代表性。
李奇大声说:“你们不是第一年交了,县镇两级政府早已出台了各种条例。我在这里重申一遍,大家都给我老李面子,咱们都好交差,有困难咱们坐下来一起想办法,总之不交是不成的。至于恶意拖欠的,还是老办法:不接收孩子上学、入托,上大学卡住;化肥等农业生产资料不享受优惠;取消参军资格;不发放贷款。乡亲们,到那时别说老李不讲情面,我说完了,听懂的,就鼓下掌吧!”下面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秋智心想,这村民虽然没文化,也是讲道理的。他对以后的工作有谱了。
第134章 先拔钉子户()
中午他们在村里吃完饭,和村委会成员一起研究工作。其实这收税费是村政府的工作,镇里来人协助和督导工作。具体操作还得靠村一级政府。只是他们依赖李奇,已成了习惯,把一些钉子户列出来给镇上。李奇心里有数,每年都是那些人,也没有学龄孩子,参军也搭不上边,也不贷款,这些人是最难做工作的。还有就是一穷二白,又不是五保户,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还有村里的无赖耍光棍的,穷酸摆横,什么义务工、提留款,多少钱都欠着。上面来了救济粮、救济款、救济布,哪次都不能少,否则就扰的村干部家家不得安生。秦秋智到这时候才明白,到基层工作,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这几天,两人几乎每天都下乡,和村干部一起对交完公粮的账。李奇告诉了这个庄最大的钉子户就是王锁子弟兄四人,把他们四个的情况给大智介绍了一下。老大叫锁子,老二叫锤子,老三叫斧子,老四叫千斤,这哥四个其实就是村霸。听完这四个名字,秋智就笑了。锁子有两个孩子,一个丫头,一个小子,都十多岁了。他整天耍钱,打架,据说还截道砸杠子,媳妇跑了五六年了;老二有一个丫头,媳妇是一个傻子;老三斧子没媳妇,光棍一人;老四千斤也二十七八了,光棍,据说和王大根家的相好。
他们哥四个从没出过义务工,也不交“提留”。第一年村里把孩子从学校撵回家去。当天晚上,哥四个带着老婆孩子全去了村书记家,晚上全住在那里,孩子们在屋里拉屎撒尿,大人们就满院子糟蹋,没等到半夜,书记就告饶了,礼送出去,也不去招惹他们。
李奇和他们也井水不犯河水。那年和李奇一起下村的从秘书,初生牛犊不怕虎,带着联防队员和哥四个叫上号了,这哥四个当着两个联防队员的面打了从秘书一顿。这两个联防队员开始没起作用,关键时刻管用了,就是把从秘书背回了镇医院,以后就连李奇都绕着他家走。可这人不知足,得便宜卖乖,到处吹嘘。于是村里人争相效仿,钉子户越来越多。
秋智和村委会的商量说:“这就是恶意拖欠的,这风不能再涨了,我们先拔钉子户,就先拿王锁子开刀。”
书记说:“秦秘书,我们都知道你有功夫,但你也打不过他们哥四个啊,这是一;二呢,你打完走啦,我们班子的几位都守家带地的,哪扛得住他们闹!”
秋智说:“是啊,所以说咱们几个商量一个稳妥的办法。”
李奇说:“这些年,把他惯成了,走到他家门口都得绕过去,我这火也憋了挺多年了。这次正好有秋智,不怕他们耍刁,明天先去看看,先礼后兵,探一下情况,回来再商量对策。”
书记说:“那好,咱们都去,明天再带着几个联防队员。”
秋智沉吟了一下,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明天就我自己去,谁也不用跟着,他还真成老虎吃了我?人多了反而不好。”
书记说:“那也行,就让王会计陪你去,他们是没出服的兄弟,有个人也好说话,另外也给你带道”。李奇不同意,说这几个人不知好歹,万一出点事,可就不好了,非要两人一起去。秋智无奈,同意了。
第二天两人骑着自行车到了村政府,村长、书记都等着呢,王会计说,“现在锤子在家呢,快过去吧”。
书记不放心,想叫人在后面悄悄跟着,秋智笑着说:“这又不真是深入敌人巢穴,不至于的。”谢绝了。三个人到了王锤子家。门口坐着一个女人,穿得还算齐整,就是头发有些乱,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怯怯地看着几个人。看着朝自己的院走来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击打了一下,“嗷”的一声,弹簧似的跳了起来,口齿不清地嚷着什么,几个人跟着她走进院。这是正房两间,厢房两间,有仓房两间。
王会计说:“两间正房是锤子的,两间厢房是千斤的”。
这时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走出来,把门要插上。
王会计了解他,跑上去抗着门,不让他关严,说:“老二,你这是干啥?镇里来人了解情况,你不能不让人进屋吧,是我把你的情况介绍给领导的,人家来看看,要符合救济条件就先报上去。”这个锤子连鬓胡子,厚嘴唇,宽脸上有几分傻气,也没回话,“咣当”一声开了门,自顾走进屋里。几个人相跟着走了进去,看锤子媳妇抱着双肩躲在柜脚处,一个五六岁的女孩靠着她。锤子也不说话,拿着烟笸箩自己卷烟。
王会计说:“老二,这李奇大哥来了,你也不说句话,这些年没少照顾你们啊,人要讲良心。”锤子还是不说话,把烟笸箩朝李奇推了推,用敌视的眼光看着秋智。秋智也不理他,打量一下屋里,这也算家啊?除了一口柜,什么都没有。他走到小女孩旁边,蹲下去,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