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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子。
我尚且如此,何况一生第一次爱人的他。我挪到他案台前一动不动地瞧着他倦怠的容颜,趴在桌上瞧了半晌,然后怔怔地伸出手想要抚平他眼角的褶皱,手却落了空。
我盯着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慢慢垂下了手。
“圣上,该歇息了。”
“等朕批完这些奏折。”
我听见他沙哑的声音,不似少年时的清朗。
喊他的是那么多年来陪在他身边的大太监,我认得他。自他的暗卫死后都是那人照顾的他,让他不至于一直这么孤苦伶仃下去。
我瞧着外头即便是书房里的烛火也没办法点亮的天色,又扭过头望着仍俯首在案前的颜澈。
……
“归大哥,你的酒。”
归墨方给颜曦写完信,盯着还未干涸的字迹发呆,墨色缓缓氤氲开来。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他心烦意乱,瞧起来又着实像是嘲讽,索性将那墨汁尚未干涸的宣纸小心翼翼地搁到一旁,那颜字甚是眨眼。他取了一件黑色的披风行至海边,听着簌簌的风声,心底一片安宁。
但一切的好心情都在望见拎着一坛酒迈着轻快的步子向他走来的谢绾时消失殆尽了。他绷着脸,嘴角抿成一条平直的线。以前他就嫌归晚吵得紧,没想到原来归晚与这位谢姑娘比起来,着实是算不得什么。
聒噪的人似乎永远只会迟到,而不会缺席。
他紧蹙眉头,硬邦邦地道。
“谢姑娘。”
眼前这位谢姑娘原先是商家女,父亲富甲天下,她该是过着如名门千金般的富足生活,然而她偏偏却有着一颗行侠仗义的心。她是逃了亲事出来的,不曾想于江湖而言她涉世未深,被折腾得够呛,险些丧命。而归墨不过是顺手救了她一下,她却从此缠上了他,怎么挣脱都挣脱不了。以至于后来同行的那些人都以为谢绾与他是一对儿,他解释过很多遍,不大愿意同那位谢姑娘扯上什么关系,但他们玩笑依旧,他索性作罢,不与那些人多费口舌。
彼时谢绾已经缓步走到了归墨面前,掂了掂提在手中的酒坛,语气甚是熟稔。她红着脸道,“归大哥,你怎么都不与我们一起?一个人多无聊。你不是最喜欢吃酒了吗?你瞧,我特意给你留了美酒,够意思吧。”
“不必。”
归墨已然淡淡收回了视线。
他信步绕过僵硬地张着嘴巴的谢绾,想进船舱里躲躲清净。不曾想那谢绾也是个没有眼力见的,亦步亦趋跟上来,眼底的光闪烁可见。
她道,“归大哥,你不是最喜欢吃酒了吗?”
归墨脚步一顿。
慢慢捏紧了剑柄。
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酒了。
“不喜欢。”
“你怎么会不喜欢呢?我那次分明望见你在酒楼里吃酒。”
谢绾还欲跟他说什么,归墨却用剑背抵到了她纤细的颈脖处,成功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巴。
“你跟踪我?”
“没、没有。”
谢绾被惊得魂飞魄散。
她知道归墨性子冷,却也知道他或许只是面冷心热,不然也不会在她孤立无援、面如死灰的时候救了她。可她心里知道的那个归墨跟眼前这个眼神狠戾的人根本不一样,那一刻他眼底真的闪过了杀意。
他是真的对她起了杀心。
归墨眼底的杀意渐浓。
他素来不喜多管闲事,当初顺手救下谢绾也不是心血来潮。
那时谢绾被那群江湖痞子围住,他站在角落里就在想,如若当初那人也能遇到一个像他一样伸出手的人,她或许就不会死。如若当初他早来一会儿,她或许就不至于用了自裁那么极端的方式来反抗命运。如若当初他没有放手,没有发下那个毒誓,他要带她私奔时毫不犹豫地打晕了她,她或许根本就还好好地活着。
她或许,根本就不会扔下他一个人。
归墨握着剑的手松了,另一只手抚上胸膛,心脏的那个位置冷冰冰的,却还能察觉到跳动。
可是好疼。
剑“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谢绾望着他失神的眼,眨眨眼,道,“归大哥,你怎么了?”
她眼睛里浓郁得快要溢出来的关心不似作伪,但归墨就是看着不舒服,她的一颦一笑,都觉得刺眼得很。
他甚至恶毒地想,凭什么呀,凭什么她还能笑,还能活得好好的。凭什么他心上的姑娘就要没入黄土,从此滚入尘埃里再也望不见。
可再一眨眼,眼前的人不是颜澈,不是聂湛,更不是穆漓笙。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他轻阖上眼,吐出来的字残忍如斯。
“与你无关。”
他说,“日后我的事,你少管。”
谢绾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归墨决绝的背影,站在船头一个人瞧着孤零零的。同行的有人瞧见了,便走过去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要介意,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她心口发涩,疼得紧。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怎么捂都捂不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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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两小()
—以下重复章,勿买,之后补齐—
我静静地望着眼前的景,和眼前的人。
他看起来与我方离开那会儿,变得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我托着腮帮子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一二来,索性放弃。
如今已是掌灯时分,伏在案前的身影影影绰绰,鬓间仿佛落下了浅白色的霜雪,也不知是方才路过栖梧殿时落下的,还是那浓妆艳抹的妃子扭着腰肢硬凑过来时沾上的。念及那脸白得像鬼一样的嫔妃,我嫌恶地皱了皱眉头,小声地“嘁”了一声。他的眼光倒是差了许多,对着那样的一张脸也能啃得下去。
我心目中的皇嫂,该只有那一人才是。
那人呵。
我偷偷抹掉眼角的泪,掩去了发红的眼眶。我到底还是没能放心得下他,悄悄跑过来再望他最后一眼。
我听人提起过,西楚的帝王兢兢业业,雷厉风行,将这个曾在风雨中飘零的国家治理得再也无人敢欺。可我也忍不住想,那么多年他该有多累啊,身边也没有个知心的人,而那些名义上的嫔妃,都净想着争宠夺艳。
她们都不是真心待他。
而曾经我以为最能真心待他的那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她步步为营,处心积虑,却只是为了杀他,为了颠覆我们西楚王朝。
骗子。
我尚且如此,何况一生第一次爱人的他。我挪到他案台前一动不动地瞧着他倦怠的容颜,趴在桌上瞧了半晌,然后怔怔地伸出手想要抚平他眼角的褶皱,手却落了空。
我盯着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慢慢垂下了手。
“圣上,该歇息了。”
“等朕批完这些奏折。”
我听见他沙哑的声音,不似少年时的清朗。
喊他的是那么多年来陪在他身边的大太监,我认得他。自他的暗卫死后都是那人照顾的他,让他不至于一直这么孤苦伶仃下去。
陪了他那么多年的暗卫是在他北上逃亡时死的,他们护着他,八十一暗卫,却无一生还。他几乎要崩溃了。
我瞧着外头即便是书房里的烛火也没办法点亮的天色,又扭过头望着仍俯首在案前的颜澈,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我这一辈子都从来没有这么耐心过。却等到了烛火堪堪燃尽,他还岿然不动,丝毫没有想要就寝的意思。
我急了,却又怕惊扰了他,便小声喊道。
“哥。”
我一声又一声地喊道。
他没有反应。
原是睡着了。
我忽地有些失落。
他素来不大会照顾自己,可那时世间女子没一个近得了他的身。好不容易有了个穆漓笙,她便满心欢喜地以为他终是不至于过得那样苦了。可也就是那人,伤他伤得最深,让他,甚至是她,爱恨不能。
再这样睡下去会着凉的。
他的身子这些年来被糟蹋得厉害,惯常不好,若是又染了风寒,无疑是雪上加霜。我张了张嘴想要唤他的名字,喉咙却像是被什么给死死地扼住了。
腥红在喉间漫开。
我委屈极了。
趴在案台上只能瞪着眼盯着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向来不大喜欢回忆过去的事,我以为我该忘了。但而今待在空荡荡的黑暗中睁大着眼细细描摹着他的容颜,却想起了那时我们在冷宫时的时光。
那时颜澈目不视物,有光或无光对他并无分别。而我却是怕极了黑的,他为了照顾我,无论在这深宫里走得再艰难,却还是拼了半条命给我留了半盏灯。我们两个孤苦伶仃的孩子便在慢慢燃尽的烛火中相拥而眠。
后来他临危受命出征,他以为我不知道,我便装作不知道。西楚王朝皇子贵胄人才济济,哪里轮得上他一个在冷宫里仰人鼻息、苟且偷生的瞎眼皇子?那些人,不过是想让他送死。而若不是那时我奄奄一息,太医院闭门不见,他也不至于明知道是条死路,却偏偏还要往上走。
他在战场上九死一生,还是活着回来了。
自那以后他风头无量,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辱的皇子。他活着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血洗了当初见死不救的太医院。
他覆了一个王朝,却也从此倾覆了他的一生。
而如今,他当初的家国抱负,而今终是实现了。
他再也不必过任人欺辱的日子,从此,天高任鸟飞。
只是,我倒宁愿我们还在那冷宫里,还在那一尺三寸地。日子过得是艰难了些,但总归,还无病无痛、安然无恙地活着。
不至于在命运的浮沉里,苦苦挣扎。
“圣上。”
颜澈动了,他揉了揉倦怠的眉心。
问,“什么时辰了?”
“回圣上,卯时了。”
“该上朝了。”
天色渐渐明了。
我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