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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不去与陛下告别吗?”
她顿了顿,摇头。
“不必了。”
走过这里,便是山高水长,此生不复相见。
“姑娘。”
青梧含着泪徐徐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再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道,“青梧入了这深宫,身无长物,亦无亲人,幸得遇见姑娘。姑娘待我,便像我的姐姐一样。青梧在这里斗胆唤姑娘一声姐姐。”
她倏地扬起唇角,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青梧愿姐姐一生顺遂,与良人长相厮守。”
……
青梧执意要送她,却被穆漓笙给婉拒了。
她当初孑然一身地走进这皇宫,如今便孑然一身地走出去。然后就这样骄傲地一直走下去。走出了这禁锢了她半生的牢笼,她还是那个骄傲的长宁帝姬。
穆漓笙身后的门缓缓关上。
她一眼就看见了守在宫殿外面的颜澈。
她目光凝滞,顿了几秒还是往他那里。颜澈僵直着身子,等她缓步走过来,脚步倏然就挪不开了。他局促地搓着手,泄露了心底的不安,讷讷地道,“我知道你不想在这样的好日子里见到我,我这就走。”
他转身离开,那身影瞧起来竟有些顾忌。
但穆漓笙喊住了他。
“颜璟辞。”
她认真地望着他,“你是个帝王。”
你本就不必在我面前卑微得不似自己。所以日后,我希望你活成你当初最想成为的那个人。
颜澈彻底愣在了原地。
她不必多说,他一切都会明了。
只是他想那人有多久没这样唤过他了呢?
昔日在烨王府时他威逼利诱让她唤他的表字,她总喜欢耍赖,然后嬉皮笑脸地唤他一声“颜璟辞”。如今过了那样久,他还是忘不掉。忘不掉那个烨王府里蜷缩在她怀里言笑晏晏的苏洛央。
于是他道,“阿洛。”
就像当初他唤她时那样。
“嗯。”
穆漓笙垂着眼眸应声。
颜澈背对着她,神色落寞,却是极其认真的一字一顿地道,“那么多年,你有没有爱过我?”
“……”
穆漓笙想起那年他在牢房里卑微地望着她,浑身是血又执拗地问她,“穆漓笙,你有没有爱过我?”
那时他的那张浑身污垢的脸与如今这决绝的背影慢慢重叠在一起。穆漓笙怔怔地盯着他的背影瞧了半晌,忽地想起她那时的回答,她那时是真的恨透了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而今那恨意却随着时光的流走消失殆尽了,她又记起那些刻意被她掩埋的不敢再去想起的记忆,苏南卿曾一字一句质问她的话。
如今什么都不重要了。
于是她这次回答,“爱过。”
她想起烨王府里每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愧疚与痛恨交织在一起,一次又一次地侵蚀着她的心。
她愧疚于她竟对颜澈心动,对不住惨死阵前的父皇,对不住葬身火海的母后,对不住凌辱致死的皇姐,对不住毁于金戈铁马下的东齐。
对不住……自始至终待她一心一意的苏南卿。
她痛恨于自己竟会对一个仇人动心,痛恨自己竟忘了无数个仰人鼻息、苟且偷生的年岁。痛恨于她会因颜澈待她的好而心软。
而今她终于能毫无芥蒂地说出那两个字,心里也是陡然一松。
颜澈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他怔怔地道,“如果,当初出征的那个人不是我,你会不会没有那样恨我。你会不会……和我在一起?”
“没有如果。”
穆漓笙答道。
她素来冷静,在意识到她心底那不能得以见天日的小小悸动在悄无声息地萌生后,她愣是狠心将那不该有的感情给掐断。
这次她亦是如此。
她说,“若是非要有一个如果,我会告诉你,不会。”
因为她在最走投无路时先遇见的那人是苏南卿。
她九死一生地走过来,就是为了能再见到他。
穆漓笙轻阖上眼,透明的泪湿润了眼眶。她再睁开眼时对颜澈说道,“给未央宫找个主人吧,颜璟辞。”
这个皇宫,她是不会再回来了。
颜澈顿了顿,道,“……好。”
如你所愿。
……
最后穆漓笙还是一个人走出的皇宫。
她走的时候那条曾经热闹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但今后还会有更多的人,一脚踏进这牢笼,埋葬了自己如花一般的一生。
不过那都与她无关了。
她知道颜澈一直站在城楼上望着她,望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出他那么多年苦心编织的牢笼,再也没有回过头。
她至死也没有回头。
从此山高水长,黄泉碧落。
此生,不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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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天光()
—以下重复章,勿买—
藏在穆漓笙记忆最深处的,还是那一抹张扬的红衣。
记忆中的那红衣姑娘策马而来,眉眼恣意飞扬,一颦一笑写尽风流,都深刻地刻在她的脑海里。而今她似乎又是俏生生地站在她面前,握着长剑,抵着她的手,眼眸深处是怎么掩也掩不住的仇恨。
是仇恨。
刻骨铭心的仇恨。
然而她却觉得释然,心里仿佛有什么狠狠落到了地上。
她是她和着血咽进肚子里的心魔。
逃不掉,也忘不了。
就在她一不小心走了神的时候,面前的剑又往前挪了几寸,血溅到了地上。青梧扑过来的时候她骤然回过神来,扭过头冲青梧道,“别过来。”
青梧清晰地望见穆漓笙的眼睛。
她的眼里没有分毫的畏惧,只有强忍着的疼痛。
她看着也疼,但既然穆漓笙这样说,脚就像钉在了原地似的,不敢轻举妄动。她低声唤道,“姑娘……”
穆漓笙没有再理会她。
她静静地望着面前的人。
她忍不住想,她若是想杀她,那也是可以的。这本来,就是她亏欠她的。那么多年她耿耿于怀的事,若是有个了结,那也是极好的。
不至于让她那么多年,活在梦魇里。
嘴角噙着笑,又往前走了一步,剑抵到了她的胸口。她再往前走一步,那剑刃便会刺穿她的心脏。
青梧捂着嘴巴,呼吸一滞。
执剑那人却被吓住了似的,直直地往后倒退了几步,剑脱离了她的手。她垂着眉眼低吼道,“你为什么不躲!”
“可泄恨了?”
她又重复了一遍,“阿暖,可泄恨了?”
她说,“当初你在这里杀人的时候,你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怎么这个时候,你却犹豫了?”而那年,她不过十二三岁。还只是个该活在象牙塔里的孩子,却被推着提前走入了成人的世界。
是颜暖。
她又见到了颜暖。
在初见她的地方。
像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是命运的指引,让她又来到了这里。让她再见到了颜暖,当初那个无所畏惧的小姑娘。让她将那些未完的话,告诉该知道的人。
颜暖愣怔地望着她。
“你晓得是我?”
穆漓笙眉头缓缓舒展开,嘴角隐约有笑意,“这么多年不见,你与她越发相似了。”
颜暖别过脸,不吭声。
第一眼望见颜暖时她确是误以为那真的是颜曦,可仔细瞧了瞧,像,却又不是。
阿颜生得明艳,是慑人的美,心里却如孩子般的单纯,眉眼意外的柔和。而颜暖的轮廓虽是像极了当初的阿颜,双眸却有着散不去的阴鸷,拢着浓郁的墨色。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装得了颜曦,但瞒不过她。
穆漓笙伸出手轻抚过她渐长开的眉眼,“阿暖,你忘了,这世界上有三个人永远可以分辨出你和阿颜。你皇兄、归墨,和我。”
颜暖虽然不喜欢她那自以为是的语气,但又不得不认同。
那时颜澈再见到她时也是这样说的。
总有人能一眼认出她和姐姐。
只是她讨厌极了她这理所当然的模样,尤其是她的手还搁在她的脸颊上时,心底止不住地泛起抗拒。
她拍开穆漓笙的手,猛地一推。
穆漓笙没想到颜暖会推开她,一时不察,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所幸青梧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稍有动静便眼疾手快地搀住了她,让她不至于狼狈地摔倒在地。
“多谢。”
青梧轻轻摇了摇头,抿起唇望着半伸出手做出要拉人的动作的颜暖。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方才是想拉住她的。
颜暖扯起嘴角,嗤笑道,“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弱不禁风了。我不过轻轻一推,你就受不住了。”
“你什么意思!”
青梧看不下去了,她撩起袖子正想和冷嘲热讽的颜暖理论,却被穆漓笙扯住了衣袖。她摇了摇头,制止了她。
青梧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来了。
她家姑娘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性子,那林贵人前脚才招惹了她,给她添堵,后脚便传出暴毙葳蕤宫的消息。然而在眼前这人面前,却再三忍让,直到逼得自己退无可退,被逼得走进了死胡同里。
颜暖压根没把一个小丫头片子放在眼里,她在冷宫里杀人时她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她自始至终望着的都是穆漓笙。
她说,“皇宫真是个好地方,将你这样骄傲的人生生磨平了戾气。穆漓笙,你倒是拿出你当初跟那聂湛算计我阿姐时的本事来啊。”
与她臆想中的不一样,穆漓笙全然没有被戳穿的惊慌失措,理直气壮得像极了个局外人。她只是淡声道,“你知道了啊。”
她以为颜暖想要杀她是为了颜澈,就像之前那样。
可她却是为了颜曦。
那个客死他乡、尸骸无存的颜曦。
她知道颜暖和颜澈迟早会知道真相,却从没想过那所谓的真相会迟来了三年。让她惴惴不安的三年。
如今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