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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被我气走的第五个教习先生,那个两鬓霜白的老翁指着我气得直发抖,见我至死不改的模样,当即就拂袖而去,临走前还古怪地望着我摇头晃脑道:“朽木不可雕也,朽木不可雕也!”
绿衣站在一旁低头闷笑,我板着小脸道:“不许笑。”
她盈盈屈膝,道:“是,殿下。”
颜澈进来的时候我正爬到窗上想要去捡宫殿外的桃花树抖落的桃花,绿衣冷不丁的一声“陛下”让我蓦地一惊,手中娇嫩的桃花便滚到了地上。而我脚底一滑,竟直直地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我转过头,便看见颜澈阴鸷地望着我,俊朗的脸上笼上了一层薄雾。
他是真的动了怒。
我忙赔笑道:“爹爹。”
他没有搭理我,阴沉着脸冲外面喊道,“来人,绿衣侍奉公主不力,将她拖下去,杖毙!”
绿衣跪在地上嘤嘤地哭泣,目光哀戚,“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我心上一凉,攥着他的衣角,低声哀求道:“是我硬要爬上来的,不关绿衣的事。爹爹,您就饶了她吧!”
他凉凉地看了我一眼,轻哼一声算是答应了。
绿衣蹑手蹑脚地退出去,空荡荡的寝殿里,只有颜澈和我。颜澈是来兴师问罪的,我知道。他坐在我面前,修长的手指一声一声地敲着桌子,让我心惊。然而他并没有责怪我,只是似笑非笑地问我,“菀菀,听说你又把先生给气走了?”
“爹爹。”
我跳到他怀里,亲昵地搂住他的颈脖,委屈道,“他讲得好生无趣,您知道的,菀菀最不喜欢这些枯燥乏味的物事了,我都要睡着了!”
他温柔地摸着我的头,凛冽的眉眼一片柔软,“那以后,由我来教你,可好?”
我点点头,欣喜若狂。
他凝眉,又问我,“你怎得想起要桃花?太危险了!以后这些事让其他人去做就行了。”
我仰起脸望他,神色黯然,“爹爹,你不喜欢桃花吗?”
窗棂外的那棵桃花树还是我当初死皮赖脸央着颜澈栽下的,幼时的家里便栽着许多桃花树,那时我最是喜欢在桃花林里捉迷藏,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习惯了望着那么多桃花在我面前开了又败、败了又开,初初搬进未央宫时只瞧得见光秃秃的一片,死气沉沉的,便栽下了这棵桃花树,而今已长成苍天大树、繁花似锦的模样。
颜澈笑,“不喜欢。”
我不大高兴。
那么好看的桃花,颜澈怎么会不喜欢呢?
后来我才知道,颜澈曾经很喜欢桃花盛放的春天,因为母亲喜欢,所以他爱屋及乌。只是之后他却厌极了那桃花,只是因为,那是我母亲与父亲的记忆,而那记忆里,没有他。
彼时我尚年幼,不谙世事地被颜澈捧在象牙塔里,听见他晦暗的回答只是不高兴地撅起嘴,道,“娘亲生前最爱桃花了,这里那么多桃花,她若是住进去了,定是欢喜的。”
他一愣,用布满薄茧的手摩挲着我渐渐长开的眉眼,目光晦涩,“嗯,她定会欢喜的。只是,她没有菀菀那样有福气。”
那年我十岁,未央宫外的桃花,开得极好。
……
我及笄那年的春天也是这样的景,桃花艳艳,风景如画。
今晨绿衣替我梳妆时感叹道,“殿下您真美,真真是应了那句话‘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殿下是奴婢见过的最美的人儿了。”
我面色一红,斜了她一眼,道:“就你多嘴。”
我顿了顿,复又问她,“绿衣,你可见过我娘亲?”
“不曾。”
“殿下您说笑呢,奴婢这样的身份,怎能得以窥见夫人的真容?”
她想了一会儿,答道,“但殿下您的容貌定是随了夫人的吧。那时民间流传‘齐门穆长宁,青衫染霁月;楚家颜柔嘉,红衣世无双’,曾经东齐的长宁公主风华无双,容冠天下,与咱们的柔嘉公主并称绝代双姝。可惜,这两位帝姬都殒命得早,红颜薄命。”
想起母亲,我不由得有些黯然。
之后便不再向任何人轻易提及。
那天我着一袭红衣立于熠熠生辉的大殿上,墨发如瀑,面若桃花。颜澈站在殿上俯瞰着我,神色愣怔。他如幼时那样温柔地拍了拍我的头,“菀菀长大了,朕的菀菀,真当得起‘绝色’二字。”
他目光一黯,“你与你娘,越来越像了。”
那是我那么多年来,第一次听他主动提起我的母亲。我歪着头问他,“爹爹,在你心中,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想我永远也没办法忘记那天颜澈说的话。
他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神色黯淡。他涩然道:“你娘,是这个世界上,最冷心绝情的女子。”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提起裙摆跪在地上,他替我绾发,将一支钗头凤插在我的发上,眉眼温柔,笑若春风。他站在我面前,负手而立,道,“吾家有女初长成。愿朕的菀菀,一生平安喜乐,幸福安康。”
那年我十四岁。
我跪在地上仰起头望着眼前这个君临天下的男子,他着一袭明黄色的袍子,干净温暖,目光柔和。我心下一动,盈盈拜倒,笑靥如花,“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愿父皇一世安稳,岁月静好,永享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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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他负良辰④()
颜萱又来找我麻烦了。
颜萱是程贵妃的女儿,小我两岁,素来不受颜澈待见。颜澈尚未将我领入宫时她是唯一的皇女,虽受帝王冷待,但无人敢对她不敬。直到永宁八年的春天,我像一个外来者,横冲直撞地闯入了她苦心编织、自欺欺人的世界。她这几年最热衷的,便是与我明争暗斗。因为她说是我抢走了她的父皇。
这七年,西楚明帝唯宠朝阳公主颜菀,举朝皆知。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我并非颜澈的亲生女儿,在那位在朝中举足轻重的老臣当场血溅朝堂后都噤了声,再也不敢置喙一句。毕竟这天下,终归还是颜家的天下。
平心而论,颜澈的确是个合格的父亲,他自把我带入宫,就再也没有让我受过丝毫的委屈。
便是绿衣也说,她从未见过那位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帝王如此小心翼翼地待过一个人,唯独待我,只恨不得摘得天上的明月星辰赠予我。
我想还是有的,绿衣入宫时间短,根基甚浅,所以对于那些晦暗的皇宫旧事一无所知。我也是听宫里的青梧姑姑提起过,她昔日是母亲的贴身侍女,她同我提起过,当年颜澈待我母亲,那都是搁心尖上疼的。
但颜澈对我独一无二的盛宠,自然引来了妃嫔皇子的不满与忌恨,程贵妃与怀安公主颜萱最是。
颜萱与她那嚣张跋扈的母亲一样,蛮横娇纵。
我是在御花园碰见的颜萱。
她着一身桃红色的襦裙,容貌艳丽,眉眼飞扬跋扈。她走到我面前,阴阳怪气地道,“哟,这不是我们高高在上、万千宠爱的朝阳公主吗?”
我没有搭理她,目不斜视地从她眼前走过。
权当是被疯狗给咬了。
她气极,冷哼一声。瞧着我将她无视了个彻底,便口不择言起来,恨恨道:“果然是贱人的女儿,同样是贱人!”
我脚步一顿,转过去阴鸷地盯着她。
她被我看得发毛,后退了一步,觉得面上挂不住,又挺起胸脯理直气壮地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所有人都知道,你娘就是个贱人!你这个贱人的女儿,跟你娘一样,同样是贱人!”
我慢慢捏紧了拳头,眼底一片猩红。
我把她推下河的时候耳边还萦绕着她忿忿不平的声音,轻而易举地戳破了我心底最卑微的那点小心思。
她说,“颜菀,你不过是恃宠而骄。”
而我站在岸边居高临下地望着湿漉漉的她,就像看着匍匐于地上的蝼蚁。我冷笑一声,骄傲地扬起下巴,仿佛我还是那个骄傲的朝阳帝姬,拂袖扬长而去。
她尖叫,“颜菀,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
我让御膳房做了点心一个人迈着轻快的步子给颜澈送去,本想给他一个惊喜。却不想我扒在墙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时,却被他给发现了。
他唤我,“菀菀,过来。”
我怏怏地走过来,低眉顺眼地道,“是。”
“又闯祸了?”
“才没有。”
我掂了掂手中的点心盒,“我瞧着你在书房里待得久了,便让御膳房给你做些点心给你送来。”
“搁那儿吧。”
颜澈并未放在心上。
我厚着脸皮凑过来,望着宣纸上的字笑了。那上头的墨汁还未干涸,我笑道,“你的字,倒是越来越好了。”
他搁下笔,望着我。
“菀菀,过来。”
“嗯?”
但他已经握住了我的手,温热的气息缠绕在我耳边。
我僵直着身子不敢动。
我不知道这日颜澈怎么会心血来潮地教我练字,他抓住我的手握着笔,一笔一划地教我写字。我们靠得很近,隐约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龙延香。我侧着头便能看见他扑闪扑闪的长睫毛,那双狭长的眼睛里是说不出来的柔情。
我神色愣怔,直直地望着他。
“专心些。”
他淡淡地提醒道。
我回过神,垂下眸子,轻声道,“是。”
程贵妃怒气冲冲地闯进来的时候,颜澈没有理会她,她亦没有如往常那样恭敬地行礼。我抬眼看着颜澈,见他面色如常,没有丝毫的反应,便也不作声了。
她屈膝,泣声道:“陛下,求陛下为怀安做主啊!”
颜澈没有动。
眼底的神色陌生得紧,像是对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不是他的枕边人。我没有意外,似是早已习惯了颜澈对那些妃嫔的冷淡。
我讨厌眼前这个妆容美丽的女人,就像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