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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说,程贵妃曾怒气冲冲地闯进漓妃的泠月宫,那个飞扬跋扈的女子却在看见漓妃的面容后一呆,竟失魂落魄地跑开了。
她们说,颜澈将漓妃宠到了骨子里,怕是连朝阳公主也不及的。
她们说,西楚明帝登基数年,后位空置,漓妃极有可能登上后位,母仪天下。
她们说……
我想扯起嘴角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绿衣在一旁忿忿不平地道:“殿下,这些婢子太过分了,嚼舌根竟到您头上了!奴婢替您教训她们。”
我却什么也听不见了,目光呆滞地愣在原地。良久,我才摆摆手,浑身乏力地道:“罢了,随她们去吧。”
我踱步回到未央宫,在雪地中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后来我去了栖梧殿。
我听青梧姑姑说那是我母亲昔日的寝殿,只是如今成了弃殿,成了禁地。颜澈不许任何人踏足那里,自己却偶尔会走到那里坐坐,有时一坐便是一整天。他在栖梧殿时素来不喜点灯,漆黑的一片,只瞧得见影影绰绰的影子。
我总会担心他会做出什么错事,可到底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他白日里进去,夜间才出来,出来时面色平静,恍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切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我想知道那里究竟有什么,便偷偷溜去了栖梧殿。
可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那里一片死寂。
我怔怔地站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心想,或许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的。至少那里有我母亲的气息,贯穿始终,从未消散。
再后来颜澈不知从哪里知晓了我擅闯栖梧殿的消息,我在未央宫里心神不宁总扳着手指头算着颜澈什么时候才会来找我算账,但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我要等的那个人。我安慰自己,他大概是又忘了惩戒我了。
……
漓妃在这一年里荣宠不衰是我从未想过的,毕竟宫闱凶险,红颜易老。皇宫里来来去去的妃嫔那样多,谁会又记得昙花一现的哪个宠妃呢。可是没有。漓妃的盛宠,就这样不知不觉延续了整整一年。而我真正见到那个传说中荣宠无限的女子时,才明了。
我第一次见到漓妃是在我十五岁那年冬天。那天具体是怎样的情形我大概是忘了,只记得那是个大雪天。皑皑白雪淹没了整个皇宫。
那天我踏着风雪去御书房去给颜澈送午膳,凛冽的寒风灌进我的衣兜里,冷得我直打颤。我裹着火红的披风,在树下看见了那个白衣墨发的女子,她温柔地冲我笑,声音也是极好听的,“你就是菀菀吧?”
那时候我以为我看见了我的母亲。
她有一张像极了我母亲的脸。
想必那就是所谓的荣宠不衰的漓妃了。她当真是像极了我的母亲,像极了那个,颜澈爱而不得的绝情女子。
我抿紧唇看着她不说话。
眼神慢慢凝结成冰。
她丝毫不在意我的冷漠,柔声道:“我终于见到了你,我是你父皇的妃子,漓妃。”
“漓妃娘娘。”
我唤道。
她眉眼温和,道,“你若不介意,可唤我一声母妃。”
呵。
母妃。
她也配。我的母亲从来只有一个,她唤作穆漓笙。漓妃的漓。
她向我伸出手,我盯着她那涂着丹蔻的修长的手指,没有动。
半晌,我才微微一笑,凉凉地道,“漓妃娘娘。抱歉,因为您长得太像我的娘亲了,所以我一时看呆了。”我顿了顿,扬起看起来单纯无害的笑容,眼眸里却泛过恶毒,“想必您不知道我娘亲吧,我娘叫穆漓笙。”
那个“漓”字,我念得格外的重。
她指尖一颤,不可置信地望着我。
我却恶毒地笑了。
与她悄无声息地对峙。
“菀菀。”
我抬眼望去,看见颜澈站在御书房门口,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容颜。他迎风而立,冲我招招手,“菀菀,过来。”
他的容颜在我眼里慢慢清晰,最后死死地烙在我脑海里。任何人也抢不走,哪怕是眼前这个像极了我母亲的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漓妃娘娘。
我心上一喜,提起裙摆踏雪飞奔而来,稳稳地落在他怀里,就像幼时那样,抱着他不肯撒手。他抱着我,唇边挂着温柔的笑容,那是他从未在其他女子面前露出过的笑容,只对我展开的笑容。从来都只有我,以后也是,只有我。
我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漓妃,她一个人站在雪地中,茕茕孑立,僵硬如一尊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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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他负良辰⑦()
永宁十七年,于我而言,是命运转折的一年。
那年我中毒昏迷,险些丧命。颜澈震怒不已,后宫战战兢兢,生怕自己替人遭了罪。最后顺藤摸瓜查到程贵妃身上,仿佛在她身上戳了一个死罪的章。那时我便知道,那个曾经叱咤后宫的女子,再也爬不起来了。
程贵妃被打入冷宫那天是个萧瑟的雨天。
我撑着伞去冷宫看她的时候颜萱也在,她抱着面色苍白的程贵妃哭得撕心裂肺。我从未见过蛮横娇纵的怀安公主这样肝肠寸断的模样,她素来骄傲,最不愿在我面前失态。昔日的颜萱虽不得宠,可因母妃是万人之上的贵妃,从未有人敢苛待她。可纵然是骄傲的颜萱还是狠狠地从云端摔落,顷刻间,粉身碎骨。
我抖落裙裾上的风霜,望着程贵妃蓬头垢面的模样,发现自己那么多年对她刻骨的恨意,灰飞烟灭了。
我何必同一个将死之人斤斤计较呢。
不过是个死人罢了。
我轻笑道:“贵妃娘娘,别来无恙啊。”
颜萱转过头来凶狠地瞪着我,那眼神凶狠得恍若要将我拆吃入腹。我想她大概恨透了我,我无所畏惧地笑了笑。
程贵妃忽然笑了,黯淡无神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眼睛里无怨也无恨。她笃定地说道,“毒是你下的。”
已然是知晓了所有的真相。
她说,“你跟穆漓笙一样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最狠。论狠,是我输了。”
我恶毒地扬了扬唇,点点头,“是我。父皇也知道,但他还是默许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在他心中,你永远也比不过我。”
颜萱攥着拳头想扑上来揍我,却被一旁的侍卫拖走了。她像一个丧家犬,只会张牙舞爪地冲我狂吠,却不知自己早已一败涂地。
程贵妃盯着我半晌,忽然疯狂地大笑。
我抿了抿唇,握着伞转身离开。
我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如魑魅魍魉般萦绕在我耳边,“颜菀,我没有输给你,我只是输给了穆漓笙!我们都输给了一个死人!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都比不过一个死透了的人!”
我握着伞柄,指尖微微泛白。
我知道的。
我从来都知道。
但那又怎样。
永宁十七年春,程贵妃于冷宫薨逝。那个一生张扬跋扈的女子,在漫长而孤独的岁月里,爱而不得。
……
第一次见到容祺是在我十六岁那年的暮春时节。
又是一年草长莺飞的春。
我踏着晨曦走出未央宫,正要去给颜澈请安,便看见白衣翩翩的陌生少年站在桃花树下折一枝桃花,眉眼如画,风姿卓然。他看见我,缓缓向我走来,将那枝娇艳的桃花递给我,微微一笑,“姑娘与这桃花甚是相衬,当真称得上‘绝色’二字。”
我面色一红,却也因这突兀的调戏而羞恼。我怒瞪了他一眼,呵斥道:“喂,你这登徒子!擅闯皇宫,你可知罪?”
我从未在皇宫里见过他,想必他并非是皇宫的人。
他微微作揖,含笑道:“南凉容祺,见过朝阳公主殿下。”
那日天空明朗,暖阳融融。
那日的风光,也是极好的。
后来绿衣偷偷告诉我,那是南凉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容祺。她说这话时眼眸如星,面若桃花,俨然情窦初开的小女子模样。我嗤之以鼻,漫不经心地问,“南凉的人,怎会来到我西楚?”
她讶然道,“殿下,您不知道?西楚与南凉交战已久,当年柔嘉公主和亲南凉,却客死他乡,引起两国不睦。两国在这十多年来素来不和,只是相隔甚远,井水不犯河水,并非敌人,亦算不上朋友。这次南凉来使,是来求和的。”
我没有在意。
只是在那之后我总会碰见容祺,他在御书房内同颜澈商议政事,容颜胜雪,丰神隽永。宫里那些怀春少女总是偷偷跑去看他,有意无意地想引起他的注目。我想,他是我见过的除颜澈外,最好看的男子。
但我没想到他会向颜澈提出求娶我。
后来颜澈召见我,委婉地告诉我,“容祺向我求娶你。”
我指尖微颤,悲从中来。我徐徐跪下泣声道,“父皇,您不要菀菀了吗?”
他终是厌弃了我。毕竟,我只是一个私生子,他心上人与旁的男子的孩子。他本就不该把我带入宫,不该管我死活。如今联姻,已是我仅剩的最大价值。
他却笑了,“菀菀,我知道你向往自由。我不愿意像……禁锢你娘亲那样,让这宫墙禁锢你的一生。你长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
他说,“我不是你的父皇。你的父亲,叫做苏南卿,是个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的人。”
他说,“菀菀,我希望你一生平安喜乐,找个平凡人,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
他说,“菀菀,嫁人吧。”
我想起那天眉目俊朗的少年于朦胧的晨曦中向我走来,目光柔和,眉眼潋滟,缓缓道,“祺心慕公主,斗胆问殿下一句,可愿把一生交给容祺,从此举案齐眉,白首不负?”
我愣愣地望着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永宁十八年,朝阳公主颜菀和亲南凉,下嫁给南凉大将军容祺。十里红妆,万家灯火,盛大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