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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颜曦不顾苏洛央的意愿，自顾自地拖着她走。
她的侧脸掩在暮色中，一片朦胧。
第27章 共饮（）
“阿颜，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苏洛央几乎是被动地被攥着走，她无奈地扯起嘴角，抬眼望着天空渐渐阴了下来。冷风呼呼地掠过她的耳畔，暮色沉沉，黑压压地向她袭来。
颜曦回过头俏皮地眨眨眼，明艳动人的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光。她把食指置于唇边，轻轻嘘了一声，露出孩子气的笑容，“别说话，你跟我来就是了。”
苏洛央蹙起眉头，像是不满她的自作主张。
“阿颜，你放开我。我待会儿还有活要做。”
她低声道，涨红了脸，面上尽是窘迫。
颜曦撇撇嘴，不以为意，“骗谁呢。你到颜澈身边后就闲得发慌，你就知道诓我。”
苏洛央哑然失声。
她的确是在撒谎。
只是没想到颜曦会这样直截了当地指出来她的小心思，气鼓鼓的模样倒是把她给逗笑了。她掩唇轻笑，“好好好，我的错，我再也不诓你了。”
俨然是哄小女孩的语气。
颜曦与她年岁相仿，但一举一动，像极了个率性而为的孩子，这也难怪苏洛央从未将她当做是同龄人。颜曦略微不满地蹙起眉头，她恨极了这种语气。
他们都把她当做孩子。
她这心里啊，跟个明镜儿似的。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要带我去哪儿了吗？”
“到了。”
颜曦停住脚步。
苏洛央被她这一猝不及防的一停弄得险些踉跄摔倒，她无言以对。
“怎么了？”
颜曦扬了扬下巴，指着前方，笑容灿若夏花，“看到那个了吗？有没有本事上去？”
苏洛央顺着她的指尖望去，触目的是一排的围墙。曾经盛放的桃花如柳絮般摇摇晃晃地飘落，早春时枝繁叶茂的桃花树早已显现颓势，犹如垂垂老矣的枯槁老人，只剩伶仃的几株桃花。
她这才想起。
如今已是晚春。
颜曦所指的，是那高高伫立的围墙。
“有何不可。”
苏洛央嗤笑一声。
颜曦知她所言不虚，便扬起唇笑了笑，率先施展轻功，轻而易举地坐到围墙上去了。她晃动着腿，红衣烈烈，荡起勾人的弧度，坐在上头笑靥如花，隐隐有淡淡的挑衅。
“既然你能上去，那便来啊。”
她的眉眼细细勾勒着，泛着璀璨的光，“别又是虚张声势。”
苏洛央笑了笑，不予置否。
她的轻功是当初苏南卿让归墨教他的，那时她九死一生，从鬼门关里慢慢爬回来后，那人便跟疯了似的，专门让归墨教她武功。纵是她每日摔得鼻青脸肿，也是袖手旁观，狠下心来让她将这学得炉火纯青，从此再也不能损一分一毫。
苏洛央想起他咬着她的耳朵小声威胁她不许受伤时的模样，不由得红了红脸，将那人从脑海里扔了出去，便施展轻功，施施然落在颜曦身畔。
风光霁月的青衫女子在飘絮般的桃花瓣中窜动着，白色的月光像一层薄薄的轻纱，笼罩住她的身影，若隐若现。青色的衣衫与这月色渐渐融为一体，美得让人呼吸一窒。
东齐的长宁帝姬穆漓笙素好青衫，是以坊间便有了那句“齐门穆长宁，青衫染霁月”。
她知道她着青衣分外明显，但从来就舍不得丢弃它。
颜曦痴痴地望着她，一时之间，竟有些愣怔。
苏洛央扬起眉眼，笑意盈盈道，“怎样，我没骗你吧？”
“看不出来啊。”
这全然是意外之喜，颜曦孤独十余载，难得遇见志同道合的人，眼睛是掩不住的欣赏与喜欢。她伸出手去抱苏洛央，蹭了蹭她的颈脖，欢欢喜喜地道，“苏洛央，我真的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苏洛央蓦地僵直了身子。
颜曦似是没察觉到她的僵硬，便搂得更紧了。
苏洛央轻轻推开她，她来时衣衫单薄，还没来得及披件披风，夜风刮得她冷得吸了吸鼻子。她嫌弃地推开抱得她喘不过气来的颜曦，不客气地抱怨道，“走开，黏糊死了。”
“你这样会让我误会你喜欢我的。”
“我就是喜欢你啊。”
苏洛央呵呵地应了一声，没搭理她，权当她是自说自话。
“洛央，你有没有尝过醉竹轩的桃花酿？”她舔舔嘴唇，眼眸深处一片朦胧，像是在细细地回忆着什么，“那真叫人间美味。”
颜曦平日里最是贪杯，颜澈虽限制她饮酒的量，却没有一次真正能拦截过她溜出去偷尝，让他头疼不已。她最喜欢的，便是那名唤醉竹轩的酒楼里的一种酒，名为桃花酿，总能让她欲仙欲死，再也忘不了。
苏洛央的指尖颤了颤。
这是颜曦第二次提起醉竹轩了。
每每提起，她总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但苏洛央终归是心虚的，她生怕颜曦发现什么端倪，让她所有的努力，毁于一旦。
她摇了摇头。
“不曾。”
颜曦不疑有他，顿时乐了，“那正好，我今儿个就带你尝尝鲜。”
苏洛央只当她是玩笑，她这段时日足不出户，府里的那些家丁侍婢哪个对她不是避之不及，生怕触及了颜澈的霉头？她又哪里能搞来桃花酿？
“姑娘。”
怯生生的声音响起，这是林蘅妩的声音。
小姑娘大汗淋漓地提着两壶酒，仰起头望着她们，眼睛里有胆怯，也有希冀，更多的，是熠熠生辉的光芒。她瞥见坐在颜曦旁与她姿态亲昵的苏洛央，怔了怔，小声唤道。
“蘅妩？你怎么在这里？”
她有好些日子没见到林蘅妩了，如今再见到，却是这般的景象，一切恍如隔世。但她知道，因为她的缘故，让原来林蘅妩举步维艰的处境好过了些。但也仅仅，只是比原来好上几分。
说不歉疚，那都是虚的。
颜曦解释道，“府里的那些奴婢好生无趣，我喊她们出去替我买酒，一个二个逃得比什么都快。还好遇见了小丫头，就上次在那个典当行同你在一起的那个小丫头，叫林”
她想不起了，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林蘅妩。”
苏洛央好心提醒道，替她解了围。
“对对对，林蘅妩，瞧我这记性。”
林蘅妩羞怯怯地笑了，“奴婢正好要出去采办，便顺手帮了姑娘个忙。”
“小丫头你真好。”
颜曦扁扁嘴，坐在上头晃了晃腿，笑容明媚，她招了招手，唤道，“你也一起上来呀，这上头的风景，可好了。不信你问洛央。”
她用手臂碰了碰她，“你说是不是啊，洛央？”
苏洛央面不改色，睁着眼睛说瞎话。
“上面的风景，甚好。”
林蘅妩却是受宠若惊，她没想到颜曦竟会邀请她同饮，在她看来，那些位高权重的人，都是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哪里会这样平善温和？
她仓皇失措地摇了摇头，涨红着脸，嗫嚅道。
“奴婢，不敢。”
“我又不是你主子，怎么老是奴婢奴婢的？”
苏洛央在这段与颜曦相处的时日里算是摸清楚了她的性子，知晓她这时候已有不耐，她怕林蘅妩一不小心触犯了颜曦，毕竟她再怎么平和，说到底，也是皇家的人。
她的嘴角慢条斯理地漾起轻轻浅浅的笑容，像一轮明晃晃地明月。
她缓缓伸出手。
“既然如此，你便听了阿颜的，上来吧。”
她含着笑。
“上头的风景，当真是美的。”
林蘅妩直直地望着她的眼，怔了怔。
良久，像是受到了什么蛊惑般，点了点头。
“好。”
第28章 酒醉（）
林蘅妩攀着苏洛央的手小心翼翼地爬上来，她觑着笑容温和的颜曦，却还是拘谨地绞着衣角，面上的神情怯生生的，局促不安。
她自小被那些欺软怕硬的人欺压着长大，习惯了如履薄冰、谨言慎行地活着，习惯了身边人明晃晃的恶意，颜曦突如其来的善意让她实在是坐立难安。这些，苏洛央都是知道的。
恐怕她搬进菱月轩偏房的这段时日，林蘅妩并无她想象中那样，过得那么好。
苏洛央垂下眼，眼眸里闪过阴鸷。
她这人，最护短了。
碰她，可以。
但若是不要命碰她的人，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掺杂着即将凋零的桃花的馨香，一阵一阵地刺激着她的味蕾，让她蓦地回过神来。原来是颜曦已偷偷打开了尘封着的酒。
她背对着苏洛央偷尝了一口酒，咂咂舌，意犹未尽。
“真想去那醉竹轩偷学一下这酿酒的技艺。”她遗憾地摇摇头，“可惜醉竹轩酿酒的手艺，从来不外传。不然，我哪用得着那样大费周章去那寻酒喝啊。”
自然是学不到的。
普天之下，只此一家。
于她，更是独一无二。
苏洛央暗暗偷笑。
恍惚间，似有一道清朗的女声，脆生生地唤道，“你酿的酒那样好，不如以后便独自开一家酒楼吧，这样啊，定能红红火火，长盛不衰。”
那道温润的男声回道，一字一句溢满了浅浅的宠溺。
“依你便是。”
“若是有这样一家酒楼，我便天天光顾，你可不许拦我，我要吃穷你。”
那人如记忆般的清冷如玉，眉眼间有清浅的欢喜，眼眸里尽是她的一颦一笑。他坐在轮椅上，掩唇笑道，“你想要什么，要多少，都依你。因为，那都是你的。”
不能再想下去了。
她想道，这样，她害怕她的伪装，会露出马脚。
她害怕她望向颜澈的眼，只有冰冷与嘲讽，而没有爱。
她这样告诫自己。
“洛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