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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蘅妩!”
她掀帘而入,喊着蘅妩的名字。
林蘅妩眼泪汪汪地望着她,咬紧了唇,面色泛白。她见到苏洛央进来,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忙挣脱开店家的桎梏,躲到她身后。
她紧紧攥着她的衣角,垂眸不语。
苏洛央的眸色冷了下来。
她在王府的这段时日,行事处处受到挤压,如履薄冰,看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只有林蘅妩一人,以真心待她。她这人最是护短,容不得他人随意欺辱她所在意的人。
她低声问道,“蘅妩,怎么回事?”
“前些日子我弟弟生了重病,他们他们没钱医治,来求我。”她哽咽着说道,“可我为奴为婢,朝不保夕的,哪里有多余的积蓄,便将我娘生前留给我的首饰典当在这,说是等我攒够银子了,再赎回来。其他都拿回来了,唯独那支簪子,他们抵死不认,说是有人高价要了。”
他们自然指的是林蘅妩那将她发卖的舅父舅母。
林蘅妩没有父亲,只有一个未婚先孕的母亲。而她的母亲又在生她时难产而死,临死前将她托付给她的舅父舅母。怎料那家人心是黑的,为了区区身外之物,将她这外甥女发卖给富人家,从此为奴为婢,卑躬屈膝。
苏洛央从未见过这样的亲戚,而如今,他们怎好意思来求蘅妩,一点一点地蚕食掉她所有的心血!
她气得直发抖,安抚了一会儿情绪激动的林蘅妩后,便抬眸看他,冷冽的眼神直直射向他。
偏生那见财忘义的黑心店家又梗着脖子争辩,“她说了到时限会来赎的,但这都几个月过去了,仍不见人影。我们便以为她不要了的,正巧有位小姐看上了你这簪子,我便应了下来。哪知今日你又来索要簪子”
苏洛央沉吟许久,“既然如此,同那位小姐说明便是。再说了,本就是你们的错,怎能因为我们迟迟不来便自作主张卖给别人?你们这是不仁不义!当心我们去官府告你!”
店家面色一变。
“姑奶奶,我们做生意的也不容易,您您就不要为难了。”他苦着脸,道,“再说了,那位小姐看起来身份尊贵,她出了两倍的价钱,怕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招惹不起的啊!”
苏洛央一怔,面上犹疑不定。
在这当头,她们确实不能惹到那些官家女。但这又是蘅妩母亲的遗物,若是这样就算了,到底意难平。
林蘅妩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道,“算了吧,洛央。”
“可这是你母亲的遗物”
她苦笑,“人都没了,守着这些死物还有什么意义?”
“蘅妩”
苏洛央眸光微闪,张了张嘴正想开口说话,却听到一声娇喝,生生让她顿住了。
“店家,我要的簪子呢?”
她们抬眸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簇红,红得醒目,红得刺眼。
那人的容颜由远及近,逐渐清明。
苏洛央盯着她的脸,晃了神。
她从未见过这般的女子,仿佛是用浓艳的色彩徐徐勾勒成的一幅画,是那样的鲜明,那样的灼目,明艳,却又不媚俗。她的姿态又是极恣意潇洒的,不像外界所传的那样蕴藉风流,一颦一笑,又都能撩动心弦。
活色生香,不过如此。
她想起民间流传的那句话:齐门穆长宁,青衫染霁月。楚家颜柔嘉,红衣世无双。
自小人人都爱夸赞她长得美,说穆家长宁,当真是欺霜赛雪,姝色无双,她听了虽不以为意,但到底是欢喜的。唯有皇兄,道那位与她齐名的柔嘉帝姬,更胜一筹。
她的美,是清淡素雅,风华霁月。
而颜曦,却是触目惊心的容色。
她一笑,整个天地都黯然失色了。
第5章 阿颜()
林蘅妩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显然她认出了颜曦,她巍巍颤颤地张了张嘴,却被苏洛央眼疾手快地拉住了,那声称呼硬生生地梗在了心头。
她僵硬地扭过头去看苏洛央,后者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她在烨王府见过颜曦,自然知道她是那位举世无双的柔嘉帝姬,但平头百姓是不可能亲眼见到她的,这也是为何那位店家口口声声说她身份尊贵,却道不出她的身份。显然颜曦是想隐藏她的身份,既然如此,她们最好的做法,便是不揭穿。
“这么热闹啊。”
红衣艳艳的女子扫了一眼店铺,目光轻飘飘地落到毫不避讳地直视她的苏洛央身上,一顿,然后漫不经心地挪开了,仿佛世间任何颜色,都入不了她的眼。
她把剑横放在桌上,自作主张地斟了一樽酒,那姿态,说不尽的潇洒。
苏洛央默然,她听过很多关于颜曦的传言,无非是口诛笔伐她的行事嚣张,放浪形骸,却从未想过,那些喧嚣尘上的流言背后的颜曦,会是这般模样。
“店家,我要的簪子呢?”
店家被那一声叫得如梦初醒,忙赔笑着迎上去,“在呢,好好地放着呢,小的这就给您拿过来。”
苏洛央一惊,不受控制地往前走了一步,却被林蘅妩紧紧地攥住了衣袖。她扭过头,便见蘅妩咬紧了唇,红着眼,怎么说也不肯让她再往前一步。
她望着她这般模样,血液渐渐冷却下来,醍醐灌顶。
是了,她是颜曦。
景帝最宠爱的女儿,西楚最尊贵的女人,柔嘉帝姬。
苏洛央慢慢攥紧了拳头,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颜曦瞥了一眼垂首不语的苏洛央,眼眸掠过几分微不可察的疑惑,她唤住正要去拿簪子的店家,语气隐隐有些许的不耐烦,“方才我大老远的就听见你们争执的声音,这是怎的了?”
“这”
店家万万没想到这位身份尊贵的小姐,会看似不经意地问起这个。他瞪了两人一眼,神色微恼,转过头又赔笑道,“她们非要说那簪子是她们的,在这里胡搅蛮缠,扰得人不得安宁。我就这让她们走,免得坏了您的好心情。”
苏洛央“啐”了他一声狗眼看人低,最终忍无可忍地站出来反驳。
“这分明是蘅妩的东西,是她母亲的遗物!”
“洛央。”
林蘅妩怯怯地喊她,后怕地望了一眼神情凝郁的颜曦,似乎是想到颜澈的杀戮果断,身为他胞妹的颜曦,也不会如此良善。她煞白了脸色,进退两难。
颜曦微眯起眼,神色不郁,沉沉道,“店家,怎么回事?”
店家被她这一问惊得汗涔涔,忙一五一十地道明了原委,不敢有一句隐瞒。他恭敬地站在一旁,听着她一声一声轻敲着桌子的声音,心惊胆战。
“既然如此,那还不赶紧把簪子还给那位姑娘。至于她差的银子,我替她补上便是,就当是给这位姑娘赔礼道歉罢。”她思忖片刻,厉声道,“还不快去?”
“是是是。”
他忙转身进去拿簪子。
苏洛央讶然。
这颜曦实在是不像那些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贵女,纵是一般的贵族的闺秀,自小千娇百宠地长大,尚且会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何况是像颜曦这般生于云之彼端的天之骄女?
可她却平易过了头,与坊间相传的,更是南辕北辙。
她的脾气,实在是有些捉摸不透。
还未等苏洛央琢磨出来,店家已经拿着簪子出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毕恭毕敬地递给林蘅妩,“姑娘,是小的不是,是小的狗眼看人低,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吧。这簪子,还给你罢。”
林蘅妩受宠若惊地接过,难以置信会这样轻易的就握在手中。
两行清泪缓缓淌了下来。
她忙不迭地向颜曦道谢,“谢谢谢谢姑娘。”
“不过小事。我平生最看不惯那些欺软怕硬的人了。”
颜曦晃着酒樽,拿起桌上的清酒轻酌起来,饮了几口,她似乎还不尽兴,便直接提起酒壶往嘴里灌。苏洛央瞠目结舌地望着她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恍恍惚惚想起从前的自己。
那时东齐还在,她还是被父兄捧在手心里的长宁公主,还是一个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那时她最喜欢的便是央着皇兄陪她翻墙出宫,去酒楼里偷尝那醇香的桃花酿。虽然回来时总会被父皇骂得狗血淋头,但她还是乐此不疲。皇兄也拿她无可奈何。
他似乎总是无条件地纵容着她。
她问过皇兄。
而他总会宠溺地拍拍她的头,说,我的阿宁,只要一直这样笑着便好了。
可是,皇兄,你的阿宁从今以后再也没办法像那样笑了。
她摸着心口,那里隐隐作痛。
嘴里泛着苦味。
苏洛央回过神来时便发现颜曦盯着她好一会儿了,眼睛里泛着温热的光,是毫不掩饰的惊艳。她愣了愣,却见她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移开视线。
颜曦那眼神,就如苏洛央初见她时那般。
大概,彼此都有那种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的感觉吧。
只是她们,谁也没有说出口。
颜曦扔下酒壶,畅快淋漓地喊道,“好酒!店家,这怕是醉竹轩的桃花酿吧。恐怕也只有醉竹轩的桃花酿,才有这番滋味!”
“小姐真是识货,这的确是醉竹轩的桃花酿。”
听见“醉竹轩”这三个字,苏洛央蓦地抬起头来,神色微凛,用探究的眼神望着她。颜曦扬起唇冲她笑了笑,面上没有丝毫的异样。
“我也该走了,多谢你的桃花酿。”
她提起剑,斜了一眼仍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的苏洛央和林蘅妩,抱拳作揖,俨然是江湖女子的做派,“二位姑娘,告辞,有缘再见。”
言罢,便掀帘离开。
苏洛央微微一震,思绪百转千回间,双脚已经跟随她,追了出去。林蘅妩惊愕地伸出手,却落了空,什么也没有抓到,不免有些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