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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敢啊。”
苏洛央轻哼一声。
这个世界上敢这样说颜澈的人,也就只有苏洛央了。
“你当真是应了那个词,恃宠而骄。”
“好了,不说这个了,这是你折的红梅?”
林蘅妩一进屋她便留意到了那株红梅,只是方才全身心意都落在林蘅妩的冷冰冰的手上,也顾忌不上。她把林蘅妩拉进里屋,冲她眨眨眼,“这是送给我的吗?真好瞧。”
林蘅妩咬了咬唇,向来笃定的脸上却露出了犹豫的神色。她轻轻阖了眼,却还是将怀中的红梅递给苏洛央,语调故作轻松,“是啊,特意给你折的。”
“我想着你肯定会喜欢的,便顺手在菱月轩的庭院外给你折了一枝。”
她嘴上虽这样说,掩在衣袖里的手却紧了紧。
面上神色不明。
苏洛央将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虽心存犹疑,但仍是“噗嗤”地掩唇笑出声来,咧开嘴笑了,“瞧把你给紧张的,跟你开玩笑呢,我看你那么喜欢,便不夺人所爱了,你留着吧,菱月轩外头的红梅我瞧多了。”
莫名地,林蘅妩松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怎的了,明明那红梅,便是替苏洛央摘的,如今倒是舍不得了。
“你去了菱月轩?”
苏洛央见她不愿多说,便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嗯。”
“你去那儿干嘛?”
林蘅妩想起颜澈的话,想起他说出那话时提起苏洛央的温柔的神情,便没有多言,仅是道了一句,“殿下找你。”
苏洛央微微讶异,她没想到颜澈找她,不是亲自来到这摘星阁,而是告知林蘅妩。她转念一想,想来是他被什么要事给缠住了,脱不了身。
“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林蘅妩摇摇头,想了想,又道,“听闻,府里来了位先生,府里的侍婢说,便是殿下,也要敬仰三分。莫不是同这有关系?你去瞧瞧便知了。”她催促道,“你快些,莫让殿下等急了。”
先生?
这偌大的烨王府,哪里会来什么先生?
还是她不知道的?
苏洛央轻轻蹙眉,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答道。
“我知道了。”
一顿,“我收拾收拾,这便去。你先留在这里暖暖身子,等我回来。我们也好些日子没见了,我都不知道找谁说说话去。”
林蘅妩忍俊不禁。
“是,苏姑娘。”
“殿下。”
苏洛央推门而入,便瞧见颜澈伏首坐在案前,看得甚是认真。她的嘴角不由得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提起裙裾,踮起脚,蹑手蹑脚地向颜澈走来,似是怕惊扰了他,细声细语地唤了句。
颜澈望见她,眼眸里泛着温柔的光。
他招了招手,唤道。
“阿洛,过来。”
苏洛央“嗯”了一声,轻手轻脚地走近,却在望见在案台前负手而立的人时脚步一顿。
那人背对着她,白衣胜雪,光是站在那儿,便是一幅画,芝兰玉树的模样,让人心生欢喜。举手投足间,透着难以言喻的熟悉。
她的呼吸猝不及防地一滞。
眼神竟有些愣愣的。
那人听见颜澈的话,背脊一僵,徐徐转过身来,却让苏洛央唇角的笑,生生凝在了嘴边。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仿佛如鲠在喉,眼眶中泛着透明的泪花。
她无法用匮乏的词汇来形容眼前这个人,只是恍惚想起儿时伏在父皇膝头念了一遍又一遍的诗句。
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他身着雪白的长袍,一尘不染,连暮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孤影。泼墨般漆黑的头发以竹簪束起,衬托出他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他的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是淡淡的药草香。
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少年的脸如桃杏,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
一切恍如初见。
面如冠玉,风华绝代。
她每每见到他,总会冒出这两个词。她私以为,唯有这个人,才配得上这世间所有美好的词。
她望着他。
他也望着她。
像是越过窗外的千重雪,慢悠悠地回到那个莺飞草长、映日桃花的早春,坐在轮椅上的温润少年缓缓向她伸出手,道,“姑娘,你醒了。”
苏洛央怔怔地望着他的腿,那时他不良于行,而今四肢健全,平安喜乐。
她捂着嘴,不让那欢喜从嘴里跑出来,眼泪却静静地滚下来。
他站起来了。
他还是那个举世无双、风华绝代的公子瑾。
她的,公子瑾。
第54章 夫姓()
苏洛央第一次见到苏南卿时,他还是归隐山林的乡野男子,纵是坐在轮椅上也难掩那风光霁月的气质,置身于这喧嚣的闹市,却像是蒙尘的明珠,便是坐在那儿,也可以泛出熠熠生辉的光。
他的举手投足间,着实不像是山野里寻常的教书先生。
她的医术,亦是他教的。
那个人把她从黑暗的深渊里拉出来,那个人教会她全部,那个人曾让她心生欢喜,曾让她疼到心尖儿里,那个人曾是她的全世界那个人,名唤苏南卿,字怀瑾。
苏洛央记得,她想要瞒着那人一个人去西楚,却被归墨拦了下来,那是他第一次跟她红了脸,她亦是气极,便摔了那支他一刀一刀亲手刻的桃木簪,赌气一个人跑去西楚,却没想到那人终归是不放心她,便让归墨偷偷跟着,暗中保护。
后来她潜入烨王府,领她入邀月楼的那位姑姑见她容色不凡,便问及她的名字,那时她的脑海里掠过的,是苏南卿那双温柔缱绻的眼,想起那日她躺在他的腿上,望着那人眉眼弯弯,嘴角噙着清浅的笑,道,“姓苏吧,随夫姓。”
是以她脱口而出,“苏,我姓苏,名唤洛央。”
苏,我姓苏,名唤洛央。
随夫姓。
“阿洛。”
颜澈唤她,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洛央的脚好似被粘在了原地,渗人的寒气止不住地从脚心往上冒。她的睫毛颤了颤,最初的喜悦因颜澈这突兀的一声,仿佛兜头一盆水泼下来,慢慢浇灭。
“阿洛,过来。”
她没有动。
颜澈又唤了一声,见她没反应,便站起身越过苏南卿去牵她的手,那双素来温热的柔荑却恍若置于冰窖,他一碰,便缠绕着他的手。他心上一惊,问道,“怎么了这是?”
他的语气亲昵而熟稔,尤其唤的那声阿洛,像是亲密无间的爱人间的耳鬓厮磨,若是平日,她或许还会娇嗔着同他周旋,但她却直直地对上那双温润的眼,好似丧失了语言功能,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人的目光落在颜澈同她交缠的手上,垂着眼眸,神色黯然。
苏洛央被他这么一望,慌了。她下意识地挣脱开颜澈的手,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却越过颜澈直勾勾地盯着负手而立的那人。
她平日里和颜澈怎样都可以,但唯独不能在这人面前,同他亲密无间。
颜澈倒是不知道她的那点私心,只以为她是不愿在外人面前同他亲近,便不甚在意,只勾了勾唇,“这位是苏南卿苏先生。”
苏洛央没想到颜澈让林蘅妩将她唤来,是她口中的那位“先生”。她更没想到,那位所谓的德高望重、受人敬仰的先生,会是苏南卿。
他怎会在这里?
归墨和归晚呢?
他的腿是什么时候痊愈的?
他为什么不告诉她?
他本不该来的。
苏洛央的心像是被什么牢牢攥住了,莫名的怒气铺天盖地地涌上来,几近将她淹没。她阴阳怪气地扯起嘴角,福了福身,垂眸唤道,“苏先生。”
苏南卿一噎,他曾同苏洛央朝夕相处,自是知晓她的脾气的。他听苏洛央这般说,便明了那个小心眼的小丫头记了仇,怨他瞒着她,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西楚。她发起狠来,最难哄了。
他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淡淡的宠溺似是要从眼底溢出来了。
颜澈却是不知道苏洛央心中所想的,毕竟此刻的她看起来与平常无异。他拉过苏洛央的手,扭头向苏南卿介绍道,“先生,这是我娘子,苏洛央。”
平日里他这般玩笑惯了,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苏洛央却面色一白,渐渐褪去了血色。
“谁是你娘子。”
她眼神乱飘,啐道。
苏南卿眸色渐深,半晌,勾起唇角,目光却是死死地盯着俨然是心虚得不敢他的苏洛央。他轻轻蹙眉,说出口的那句话在舌尖流转,“真真是巧,苏姑娘与我同姓呢。”
苏洛央心口一跳。
她勉勉强强地扯起嘴角,却是抬起头毫不避讳地对上苏南卿的双眸,有些肆无忌惮。她低低地说道,“洛央之姓,随夫。”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便是离她最近的颜澈,也听得不太真切,只道她说的是“随父”。
苏南卿闻言,瞳孔微缩,他没想到他半认真半玩笑说的话,却让苏洛央记在了心底。以君之姓,冠汝之名,仿佛时光慢悠悠地回到那个宁静致远的乡野,她趴在他的腿上,长长的细发挠得他痒痒的,一遍一遍地念着那些风花雪月的诗句。
当真是岁月静好。
“如此,甚好。”
苏南卿道。
而今便是迟钝如颜澈,也渐渐意识到了他们之间流动着的诡异的气氛。他轻拧起眉头,不知怎的,竟有些难以言喻的不悦梗在心头,待要细细深究时,又悄无声息地流失了。他极力压下心底涌上来的那点不愉,道,“先生若无事,今日便到这儿吧。本王已命人替你收拾了阁楼,便是菱月轩旁的明月楼。”
“劳烦殿下了。”
“无碍。”
“若先生不介意的话,便让洛央与你一同去吧。王府繁杂,也免了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