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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在西楚东齐的战场上,死在了金戈铁马下。
他在这里看见她,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仿佛是预料之中。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拼成破碎的音符,走上前抓住他的手臂,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太好了,你没死。”
穆言笙凝眉,倒吸了一口气。
“你受伤了?”
苏洛央被他的那一声给刺了一下,手足无措地收回手,“皇兄,你别动,我给你包扎一下。”
她说着便手忙脚乱地去找医药箱,却被穆言笙拉住了,他的眼眸漆黑如墨,在黑暗中轻摇了摇头,“不用了,来不及了。”
苏洛央惊怒,“谁这么狠,把你弄成这样?”
便是隔着轻薄的衣衫,她也能闻到浓郁的血味。
“是颜澈。”
“什么?”
苏洛央愕然地望着他,还未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便听见他说,“那年我用障眼法侥幸逃过一劫,死在战场上的另有其人,却被颜澈那个老狐狸看出了端倪,他这些年一直在暗中寻我的下落。”
她没有想到,她认识的颜澈,同穆言笙口中的那人,相差甚远。
“颜澈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在他身边要多加小心。”穆言笙叮嘱道。
原来,她在西楚做的那些事,他都知道。
她张了张嘴,声音晦涩,“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她以为他死了,所以那么多年,她独自一人扛下所有,学武功时从高处摔下来时她没有怨过,学医术时用自己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试验、被针扎得千疮百孔时她没有怨过,在烨王府处处受刁难时她没有怨过,她每每想起她的父皇母后,想起她的皇姐皇兄,便不觉得怨了。
可他还活着,好端端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一处角落里。
“还不是时候。”
这次碰见她,全然是意外,他并不想那样早和苏洛央相认。
苏洛央眨眨眼,低下头,哦了一声。
面前的人眼眸沉静如水,一动不动地望着她。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阿宁,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他轻叹了一口气,眼神里有她看不懂的怜悯,“我该早点来找你的,这些年,你背负得太多了。”
他的妹妹是东齐众星捧月的小公主,自小千娇百宠地长大,何曾有过这样寄人篱下、卑躬屈膝的时候?
“值得。”
苏洛央摇头,展颜一笑。
她这些年孤身一人将东齐的血海深仇给背负起,没有人知道她是怎样的如履薄冰,举步维艰,小心翼翼地揣着这些个秘密同颜澈周旋,唯恐因她的出错令东齐彻底倾覆。可那些苦难,于她而言,都是值得的。
她没有让那些人付出比她的长姐父母惨烈千万倍的代价,她没办法心安。
“以后的这些,由我来背负。”
“不。”
苏洛央望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悬空了那样久的心终于落下,“以后的这些,我与你一起承担。”
穆言笙一怔,倏然,莞尔一笑。他轻抚着她的长发,叹道,“我的阿宁长大了。”
苏洛央听见他说的这句话,也抿起唇角低头笑了。她眼眶微红,呐呐道,“皇兄,你怪我吗?是我亲手射箭杀死了父皇。”
她终于有机会问出了那句话,当年在城墙上的场景仍盘踞在她的梦魇里,让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那年母后说不怪她,皇姐也红着眼说不怪她,明霜也说,那不是她的错,可她忘不了。
那年顾凛将他们的父皇绑于城墙前,逼东齐大开城门,他不愿成为东齐的拖累,不愿这样屈辱地死去,逼她射箭亲手了结这一切。
他们都在逼她,却从来没有想过,那年她不过二七年华,堪堪及笄。
“怪过。”
穆言笙对上她渐渐黯淡的眼,不想骗她,他最初得知这个消息时是怪过她的,但后来明了她的处境,终于释怀。他沉默半晌,答道,“后来便不怨了。”
“只是一切都太迟了。”
“不迟。”
穆言笙将手抵在她的肩上,面容肃然,“阿宁,你如今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除了你,我不知道该找谁了。你听着,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很重要。”
苏洛央点点头。
“你说。”
帐篷外细碎的脚步声响起。
穆言笙深吸了一口气,“我这些年隐姓埋名,流落在外,寻回了不少昔日东齐的旧部,不多,但已足矣。”
苏洛央心上一喜,抓住他的手,“当真?”
“嗯。”
他一顿,“所以,阿宁,我希望你做一件事。”
苏洛央洗耳恭听,她素来景仰她的这个哥哥,东齐子嗣单薄,她的父皇母后又情深似海,任何人也插足不了,这一代就只有穆言笙一个男丁。他自小学的是驭龙术,学的帝王谋,有勇有谋,才智双全,让她无条件地信任他。
“无论用什么办法,将颜澈弄回长安。”
穆言笙目光坚毅,“你在他身边,让他彻底失去西楚那昏君的信任,然后,借那些人之手,逼他谋反。”
苏洛央仅仅只是有一瞬间的愣怔,旋即便了然,“我知道了。”
“我真的该走了,你万事小心。”
“你也是。”
他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仿佛排山倒海,铺天盖地地向她的营帐袭来。
苏洛央勾了勾唇。
第84章 恃宠()
“给我搜。”
苏洛央重新躺回榻上时便听见冷若寒蝉的声音,帐篷被粗蛮地掀开了,一排排熊熊燃烧着的火把霎时点亮了漆黑的夜,如排山倒海之势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她眸色一冷,在那人要掀起她的锦被从榻上跳起来,攥着一角,警惕地怒视着手落了空的人,怀抱着手臂,慢条斯理地扯出一抹冷若冰霜的笑,“许副将搞出那么大的阵仗,这是做什么?”
那人不是别的,正是颜澈麾下的副将,许放。
若说这军营里对于她这个从天而降的夫人颇有微词的,除却顾凛,那便只有许放了。许放其人,少年意气,鲁莽冲动,素来瞧不上像她这种在外人眼里以色侍人的女人,旁的不管心中再多怨言,人前也得给颜澈个面子,恭恭敬敬地唤她一声夫人,毕竟,她是惟一一个颜澈亲手承认的女子。
但这许放不一样,在他眼里,若让他心甘情愿地唤她夫人,那得拿出实打实的真本事来。眼前这个狐媚子一样的女人,还不配。
许放这样想着,扫视着杏眼微瞪的苏洛央,轻蔑地嗤笑道,“方才有刺客闯入军营来,我奉殿下之命前来搜捕刺客。”
“哦?”
苏洛央像是被他给逗笑了,捂着肚子咯咯地笑出声来,眼眸里却无半点温度。她从榻上赤脚走下来,衣裙拖曳至地。她分明没有穿上鞋靴,一步步向他走来时却咄咄逼人,不怒而威的气势喷涌而出。
她衣衫半掩,微眯起眼,像只慵懒的贵族猫。苍白的脸暴露在跳动的火焰下,半明半昧,透着诡异的光,“这倒是稀奇了,搜捕刺客,竟搜捕到我这里来了。”
许放瞧见她这衣衫不整的模样,面色一变,心中啐道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舞姬出身,不知羞。他狼狈地挪开了眼,语气僵硬,“请自重。”
苏洛央轻佻地捻起单薄的里衣,纤纤素手慢悠悠地弹了弹衣衫上的尘埃,这才抬眼望着面色难看的许放,笑盈盈道,“那就更稀奇了,许副将深更半夜带人闯进来,难不成还想我穿戴整齐端坐着恭候您光临?”
她低头把玩着手指,“我本入睡了的,未曾想到许副将会弄出那样大的阵仗来,自然是来不及梳妆打扮的。若许副将不嫌弃,不若等洛央梳洗一番,再促膝长谈?”
许放不过一介武夫,大字不识,素来喜欢横冲直撞,若论口舌,自然不及伶牙俐齿、工于心计的苏洛央。他被苏洛央这样轻描淡写地一堵,心中的郁气得不到舒展。
他瞪着眼,“既然夫人都起来了,那就请配合末将。有没有刺客,搜了就知道了。如果刺客藏在这里不慎伤了夫人,末将不好向殿下交差。”
那便是不肯退让了。
苏洛央不曾想,这许放虽然是五大三粗的,却也不傻。毕竟,是能从小兵小卒一路混到副将的人。
“我若不让呢?”
许放尚未开口,倒是跟在他身旁的小兵不耐烦了,他先发制人,“让你搜你就搜,废话那么多!不过是一个舞姬出身的贱婢,还恃宠而骄,蹬鼻子上脸了!”
她目光一凛,眸色微冷。
她和他们僵持着。半晌,她展颜而笑,伸出手,微微颔首,“既然如此,我也不好为难你了,你也是奉命行事。许副将,请。”
许放没想到苏洛央会那样轻而易举地妥协了,他便是和苏洛央交集不多,却也知道,她是个不好相与的。而今她俨然是动了怒的,却能隐而不发,这个女人,不简单。
他狐疑地打量着面容沉静的苏洛央,没有瞧出什么端倪来,便冷着脸吩咐道,“搜,给我搜,一处都不要落下。”
“是。”
苏洛央抱着手冷眼看他们折腾,她就不信了,难不成,他们还会变出个刺客来?到时候,看他们如何收场。
“将军,东面没有。”
“将军,西面没有。”
“将军,没有。”
许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瞅着镇定自若的苏洛央,方才的理直气壮消失殆尽了。惊怒之时还有丝丝疑惑,他分明看见影子往苏洛央的营帐里钻了,怎么如今却瞧不见人?
偏生苏洛央还扬眉喊道,“怎么,许副将,是不是还要到我的榻上瞧瞧,这里是不是还藏着一个人啊?”
“不必了。”
许放僵着脸,“我们走。”
“且慢。”苏洛央却喊住他们,优哉游哉地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