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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曦心口微动,踮起脚回搂住了他。
她闷声道,“我也是。”
归墨的手蓦地缩紧,头抵在她的颈脖里,眼泪沾湿了衣襟。
他还是忍不住向她妥协。
那一日日见不到她的时光,一点一点地蚕食着他的心脏,他快要疯掉了。可大街小巷那些嘴碎的人都说,西楚的柔嘉帝姬嫁的人不是那个风华绝代的新科状元,而是南凉的新皇。他们都说,那西凉的新皇丰神俊朗,和她最是相配。
他不明白,怎么不过数日,这长安的天,尽数都变了呢?
她要远嫁南凉。
这样的认知,把他给逼疯了。
归墨松开她,低头亲了亲她溢满了酒香的嫣红嘴唇,淡淡的馨香萦绕在唇边。他说,“对不起。”
“我原谅你,阿墨。”
你做的所有的所有,我都可以原谅你。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原谅我,原谅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我方才听到了很可笑的一件事,他们说,你要远嫁南凉了。你说,好不好笑?”
他们目光相触间,尽是哀戚。
颜曦想要打断他,却被他制止了,他自顾自地继续道,“我的殿下,分明有着不输于男子的雄才大略,怎么会甘于和亲葬送一生?”
原来,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竟是归墨。
他不是不愿意让她嫁给旁人,他只是想到,他那样珍视的放在心尖上的姑娘,那个发誓有生之年废除军妓的姑娘,却要以这样屈辱的方式,成全别人。
那样肆意张扬的女子,本该建立起自己的承平天下的。
颜曦动容,却还是轻轻别过了头,“是真的。”
归墨僵直了身子。
“是真的,阿墨。”
她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嫁人了。”
“那人你应当也见过的,南凉昔日的二皇子,如今的新皇。先前我男扮女装在西楚军营时曾与他有过一段露水情缘,他是个良人,是……最适合我的人。”
归墨却是不信的,他拽过她的手,定定地望着她,“我不信。”
“颜曦,我不信。”
他说。
他呼吸急促,手抵在她的肩上,眼神却异常地坚定,“我后悔了。我带你走,殿下。你抛下西楚的一切,你就当你不再是西楚的柔嘉帝姬,那些统统都与你无关。我带你走,从此不管俗世,好不好?”
颜曦却一点一点地挣脱开他的禁锢,答,“不好。”
她分外的冷静,冷静到可怕,“迟了,阿墨,一切都迟了。”
归墨觑着她,神色愣怔。
“你可以抛下你的公子带我走,我却不能抛下西楚不顾一切地跟你走。归墨,我毕竟是西楚的公主,我不能就这样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
归墨想,这算不算因果报应?
若是那时她让他带走,他的答案是肯定的,会不会如今的结局不会像现在这样惨烈?若是那时他带她走……
“我不能走,我必须承担起我作为公主的责任,阿墨,我不能这样自私。”
如果可以,她想放弃高高在上的公主身份,放弃高枕无忧、养尊处优的繁华生活,放弃西楚的喧嚣浮华,不顾一切地跟他走。她想不顾西楚、不顾南凉,跟他远走高飞,做一对山林里最平淡的恩爱夫妻。……可西楚南凉两国的百姓何其无辜?那些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人,何其无辜?
那么多的人,死于战争。
死在了,金戈铁马下。
所以,她不能走。
归墨垂下了手,喃喃自语道,“我知道了。”
“阿墨。”
颜曦轻唤他,踮起脚覆上了他干涸的唇,“你听我说。”
“嗯。”
他应道。
颜曦嘴角噙着笑,“我现在问你的每一句话,你都不要跟我说真话,好不好?就当,给我一个忘记的理由。”
归墨睫毛微动,想要反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喉咙干涩,像是有千千万万的蚂蚁爬过,侵蚀着他的心。
“……好。”
颜曦歪着头,笑。
“归墨,你愿不愿意抛下你的身份,抛下你的所有,不顾一切地带我走?”
她的笑容,真残忍。
他后退了一步,艰难地开口,“归墨……不愿。”
她又问,“归墨,我将觅得良人,从此与夫君相敬如宾,琴瑟和鸣,你会像当初那样,心无芥蒂地祝福我的,对吗?”
怎么会有那样残忍的人,残忍到,不曾给他、给自己留任何的余地。
“……是。”
“归墨,你后悔遇见我吗?”
他该答后悔的,他该说,他最后悔的事,便是在有生之年遇见她,让他从此有了喜怒哀乐,有了痛。可那两个字,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阖上了眼,答。
“归墨……不悔。”
遇到你,我从未想过我会后悔,曾经不会,如今,也不会。
颜曦低低地笑了。
“我会披上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欢欢喜喜地和亲南凉;我会儿孙绕膝,平安喜乐,与夫婿举案齐眉,白首不负;我会于那南荒之地,望着西楚南凉,繁华如织,永享太平。”
窗外暮雪纷飞,就像她千疮百孔的心,冷得刺骨。
她笑靥如花,一刀一刀地剜在他鲜血淋漓的心上,一寸一寸地将他的余念斩断,“我会将你忘得一干二净,天涯路远,我与你,从此陌路,不见。”
自此,我是西楚的和亲公主,你是孑然一身的少年剑客。
归墨,天涯路远,我与你,从此陌路,不见。
窒息的疼痛。
汹涌而来。
终于彻底将他淹没。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望着她一步一步挪走的背影,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里,从此再也没了春天。
颜曦背对着他,倏地,泪流满面。
……
四愿归墨,平安喜乐,忘尽天涯。
从此陌路,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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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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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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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骤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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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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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香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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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玉殒()
她死了。
归晚怔怔地望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颜曦,她恨之入骨的那个人,终于死了。可她心底却全然没有预料之中的欢喜,像是有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喘着粗气,“把她挪到这边来。”
颜曦,你想死在南凉,想要阻止南凉借口向西楚发难,你做梦。
你便是死,我也不会让你死得安宁。
但那些本该对她言听计从的人,却没有动。他们瞳孔微缩,像是被震撼住了,一瞬不瞬地盯着血泊中的人。
归晚不悦地蹙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们到底有没有职业操守?”
其间一人抬起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光像毒蛇一样阴鸷地盘踞在她身上。他冷笑一声,骂了一句脏话。
归晚脸都白了。
那人冷冷地道,“该做的,我们都做了。”
“死者为大。”
归晚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怔了半晌,倏然,捧着肚子疯狂地笑出声来,笑出眼泪来,“一个杀手,居然跟我说死者为大。”
简直,可笑。
*
归墨把颜曦跟丢了。
颜曦在城墙下最后望向他的那一眼,像是诀别。他眉心直跳,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便无可抑止地抬脚跟上去。他想这人当真是怀,迷了他的心智,让他跟魔怔了似的。纵然她说了那样狠心决绝的话,可他还是放不下她,还是忍不住偷偷尾随她,护送她到南凉。
他悄悄告诉自己,只要看到她安然无恙地来到南凉,他便可全身而退。
他不必望见她的红妆帷幔,不必望见她与旁的人恩爱情深,他只需望见一个安然稳妥的颜曦,便已足矣。
别人在她身边,他不放心。
他路上被人缠了一会儿,待他彻底解决掉那些宵小之辈,在马不停蹄跟上来时,面对的是遍地的尸体。
他目龇欲裂,发了疯似的扑上前一个一个地把那些冷绝了的尸体翻过来,那都是南凉派来迎亲的人,如今却冷冰冰地躺在这。
……那她呢?
她人呢?
这不是她。
那也不是她。
这些人,统统不是她。
惊恐铺天盖地地在心上滋生,他抓紧了剑。没有她,那便意味着,她有可能还活着,她那样聪明,必定能逃脱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顺着长长的血线踉踉跄跄地往一个方向走。
淌了那样多的血。
她一定很疼。
她那人娇气得很,最怕疼了。
……
归墨是在西楚和南凉的界线那里找到颜曦的,他料定颜曦若要跑,必定是往南凉的方向,是以他从一开始便没有绕过弯路,直奔南凉。
……然后找到了她。
在那里望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她蹲在地上,低头盯着染满了鲜血的手心,目光呆滞。她听见脚步声,缓缓抬起头来。
是归晚。
归晚瞧见是归墨,阴阳怪气地笑了,眼睛里涌动着疯狂。她蹲得发软的脚站起来,一阵眩晕,摇摇晃晃地走到归墨面前,面色平静,“她死了。”
归墨一怔。
归晚浮起恶毒的笑,“颜曦死了。”
她疯狂地笑出声来,目光里淬着寒冰,“她死了!”
归墨面色煞白,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血色漫过视野。他双眸猩红地推开归晚,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颜曦面前,眼睛都不眨地瞧着她。
“她不是阿颜。”
他很冷静,冷静到可怕。
他颤抖着伸出指尖触到她的脸,冷冰冰的像个死人。他蓦地收回,手指微微蜷缩,深色正松。
“她不是阿颜。”
他笃定地说,像是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