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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归墨倏地,红了眼。
他走遍千山万水,都不及一句。
回家就好。
“公子。”归墨撑着剑单膝跪下,眼眶泛红,“归墨回来向公子请罪。”
苏南卿温和地看着他,眉眼里泛过柔软的光,又重复了一遍,“不管怎样,回家就好。你若想,随时都可以回来。”
昔日的美好仍历历在目。
苏南卿想起那时的永安,他坐在桃花树下抚琴,袅袅琴音流淌过指尖,他的姑娘就在映日桃花里翩翩起舞。耳畔还有穆漓笙与归晚拌嘴的声音,归墨就抱着剑倚在树下静静地望着他们。
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只是如今,都物是人非。
他想起那一桩桩、一幕幕,忍不住又唏嘘,轻叹道,问了当初一模一样的话,道,“归墨,你可放下了?”
那时的归墨倔强地站在雨中,黑色的长袍湿漉漉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血水。那时的归墨说,“归墨……没办法放下。”
而今的归墨仍然倔强地站在庭院里,面容沉静,眼睛里分不清是苍凉,还是哀戚。而今的归墨说,“归墨,放不下。”
归墨,放不下。
苏南卿霎时哑口无言。
他想,他问的那句话,纯属多余了。他分明知道,归墨不可能放下,亦没办法放下,却还是禁不住问了。
归墨却已然站了起来,他转向穆漓笙,眼睛却没有看她,像是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只余一个作茧自缚的自己在苦苦挣扎。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那里面没有怨恨,无情无欲,道,“穆姑娘,可否随我来?”
穆漓笙听见归墨唤她,不由得一怔。
她拧起眉头,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太敢相信的模样,“……我?”
归墨点点头。
“穆姑娘,请。”
“归墨。”
苏南卿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率先挡在她面前,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手上的动作,生怕他下一秒便用那把剑架到了她的脖子上去。
他凝眉,“你做什么?”
他记得归墨是恨着她的,那时他差点一剑刺死了她,最后是被苏南卿生生拦了下来。
如今归墨说他放不下,尽管他眼眸平静无波,宛若一潭死水,却仍是不放心让归墨与穆漓笙单独在一起。况且那人嘴巴笨得很,怕是不知什么时候又惹恼了归墨,她是归墨教出来的徒弟,若论武功,她学到的只是皮毛,不及他万一。
然而穆漓笙却不认为归墨会伤害她。
便是他伤害她了,那又怎样?
她应当承受这些,就是归墨一剑杀了她,也不足为惜。可就算归墨杀了她泄愤,也没有用了。
阿颜再也不能回来了。
归墨只机械般地重复。
“穆姑娘,请。”
穆漓笙勾住苏南卿的手,让他安心。苏南卿明了她的动作,背脊微僵,抿着唇半晌,终是让开了。
她莞尔一笑,“等我回来。”
苏南卿看着她,顿了顿,点头。
归墨捏紧了手上的利剑,没理会他们,径直走在前面。穆漓笙见状,忙跟上去,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他的背脊越来越僵硬。
归墨带着她东走西绕地来到一间卧房外,缓缓推开。
她认出来那是归墨的卧房,抬眼瞥着他笔直的身躯,又敛眉低下了头。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紧跟着他跨进去。
她看见了摆在最中央的东西,那搁在最显眼的位置上,一怔。
下意识地望向归墨,不出意外地瞧见了那波澜不惊的眼眸里终于出现了第一抹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揉了揉眼睛。
涩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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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罪孽()
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会做着一个重复的梦。
梦里的片片桃花铺天盖地地漫过她的眼,树影斑驳中隐约瞧得见一道朦胧的影子,红衣胜火,艳若娇花。她伫立于暮光中,款款回眸,仿佛这世间所有的颜色,都黯然失色了。亭亭而立的姑娘樱唇微启,说了一句话。
她说,我这一生,合该活在欺骗里。
哦,对了,她还说。
那都是拜你所赐,穆漓笙。
然后她便醒了。在此后的很久很久,都没能从梦魇中醒过来,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只能在药物的催化下才安然入眠。
她在颜曦踏上和亲路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只在梳妆台前见过一面,而那一面,便是永别。后来归墨将她的骨灰带回西楚,她心生愧疚,那像蚂蚁一样一寸一寸地吞噬着她的心,无颜面对,也没有见过。
却不曾想,她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到她。
在永安镇里。
穆漓笙神色怔忪地望着卧房里端正地放着的四四方方的盒子,面前竖着长形的灵牌。灵牌上干净得不染纤尘,可以看出归墨珍爱至极,时时抱在怀里擦拭。她踉跄着走进房间里,伸出手碰了碰冷冰冰如寒霜的灵牌,久久停在凹进去的地方,莫名红了眼。
那上面刻着的字,像针一样,扎得她血肉模糊。
——吾妻颜柔嘉之灵位。
她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那些她刻意回避的事实,阿颜是真的没了。那样鲜活的人,仿佛还站在她面前,笑靥如花,明媚如昨。
……
“阿颜。唤我阿颜便是。”
“有生之年,我一定会以我之手,建立一个锦绣江山,一个承平天下。”
“你真自私。”
“一愿苏洛央一生顺遂,万事胜意,与心爱之人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二愿颜澈得偿所愿,一世安宁。三愿西楚南凉繁华如织,永享太平。”
“除了哥哥,我没有亲近的人了。”她说,“我能想到的只有你了,洛央。”
……
可是她做错什么了呢?
她最大的错,不过是遇见了她罢了。
从此,毁了一生。
“为什么会在这里?”穆漓笙颤抖着声音,瞪大着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归墨,问。她不该在这里的,像个孤魂野鬼,找不到回家的路。
归墨低着头,“地下太冷了,她会害怕的。”
他固执地强调着,“阿颜看不到我,会害怕的。”
不过短短的两句话,让穆漓笙好不容易憋回的眼泪又硬生生地泛起来,映在猩红的眼眶里,泛着透明的光。她想归墨大概是疯魔了,他爱她入骨,可惜阿颜却再也没能看到了。
她狼狈地别过了头,偷偷抹掉眼角的泪。
然而归墨却像看笑话一样冷冰冰的看着她,双目含霜,好像淬了毒似的。他的指尖扣紧了剑柄,有血色从手心流下来,染红了剑。
他轻嗤道,“下手的时候毫不留情,如今在这里假惺惺什么?你在她面前装模作样,就不怕她在黄泉路上忍不住恶心吐了吗?”
他的语气咄咄逼人,泛着尖锐的冷光。
穆漓笙面色一白,脸上铁青。
她竟从不知道归墨也会有这样伶牙俐齿的模样,想必他昔日同颜曦朝夕相处,将她的恶劣的说话方式也学得个入木三分。只是用在她自己身上,怎么看都不太顺心。她抬起眼望着面无表情的归墨,眼角还挂着泪。
“当初并非我所愿。”
“可她却间接因你而死。”
穆漓笙忍不住怒了,尤其是归墨用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道出这句潜藏在她心里很久的话时,面颊上慢慢染上了薄怒。却不是因为被人戳穿的尴尬,而是他将干系撇得一干二净,仿佛她才是那个十恶不赦人。
“你这话应当去问归晚。”
“归晚早就在黄泉路上向阿颜磕头赔罪了。”
归墨冷笑,眼眸深处暗潮汹涌,“阿颜可以不必和亲,你分明有办法,可你还是把她送上了和亲的不归路。如果不是你将她逼到那个地步,归晚不会有机可乘。”
穆漓笙垂眸盯着他蠢蠢欲动的手,骤然笑出声来,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温度,“你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
“你想杀我很久了吧,归墨。”她一语道破他的心思,“先前顾及苏南卿,才没杀了我,现在,你可以动手,我的武功是你教的,我自然打不过你。而他想要救我,也来不及了。”
许是她的眼睛太过于平静,归墨只看了一瞬便扭过了头。
“我不会杀你。”
半晌,他才讷讷地道,“我若杀了你,公子会难过的。他与我有恩,我不想……不想让他再承受一遍我的痛苦。”
“而且我让你来,不是要你死。”
穆漓笙愣了愣。
归墨轻轻摩挲着灵牌上的那几个字,眉目苍凉,“死太容易,而活着最难。我不会让你死,怕你脏了她的轮回路。”
他说,“我要你夜夜不能寐,闭上眼都是她,想起她因你而惨死。我要你背负着这罪孽,走过这段路程。”
我还要她看着你一点一点地苍老腐朽,而她却永远是最美好的碧玉年华。
“这是你教给我的,穆姑娘。”
穆漓笙的眼眸亮了,又暗了。
那是于她而言,最恶毒的诅咒。
偏偏她,无法辩驳。
她这一生从来没有对不住任何人,包括颜澈,她只会觉得他那是罪有应得。但唯有颜曦,是她做过的最错的一件事。她最大的错误,便是处心积虑地接近她,利用她的寸寸真心,予她一场盛大的欺骗。
穆漓笙想,颜曦临死前可有过一瞬后悔的,在茕茕孑立的生命里遇见一个机关算尽的她,曾以为是一场救赎,带来的却是覆灭。
她眼底的光明灭可见。
她捏紧了拳头,抿起唇,徐徐跪在了颜曦的灵牌前,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再抬起头时,眉眼里尽是风霜,满目疮痍。
她终归还是说出了那句那人再也没有机会听见的话。
“……对不起,阿颜。”
赎尽罪孽,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