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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好了小井,范铁笑着请他到外间去坐。
两个男人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一个茶几,相对有些无言。
笑了笑,范铁微微眯眼,先开了口。
“今儿让你看笑话了。”
毕笙源亦是笑着摇了摇头,目光深深地看着面前的范铁,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儿。实事上,不仅仅今天的小井是他没有想到过的样子,就连范铁如今的样子也是他完全没有预见过的。
他的头发留成了短寸,显得他本来棱角分明的五官更加醒目又坚毅了,而他总是抿起的嘴角,比起刚认识的时候,少了纨绔子弟的轻浮,多了一些凌厉内敛的线条。他记忆里的范铁是张狂的,浮躁的,肆无忌惮的,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的男人。
而今天,他的转变,同样让他惊奇。
现在的范铁,绝对是一个有担当,值得女人托付的男人了。
不知该叹还是该笑,或者该伤感,毕笙源由衷地说:“我能够想象得到,这几个月来,你过得非常不容易。范先生,你为小井做的一般人都做不到。虽然我曾经认为自己很爱小井,但是我不敢说会比你做得更好。”
盯着他的眼睛,范铁勾了勾唇,熟练地从军装口袋里掏出香烟来,丢了一根烟给毕笙源,自己点燃了一根,深吸了一口,微眯起眼睛来。
毕笙源看着他,伸出手来,“借个火。”
范铁将火柴递过去,斜睨着他的样子有了些许痞气,“你不是不会抽烟么?”
“偶尔为之,试试吧。”毕笙源笑了笑,点烟的动作不太熟练,吸烟的动作更是不太规范,两只指头拎着,一口烟吸入嘴里便呛了好几口。
范铁没有说话,站起身来为他倒了水。再坐回他对面时,一双狭长的眼睛锐利里夹杂着锋芒,绝口没提小井,而是朋友般询问他。
“在那边儿,挺好的吧?”
对于他的问题,毕笙源稍稍有些吃惊,遂即笑着回应:“还行吧,前期的时间,工作展开稍稍费劲儿一点。现在基本上已经上路了。还得多谢你,替我铺好了人脉资源,做起事来半倍功。”
“关我啥事儿?那也得你有本事才行。”
“呵呵,在这个行当里,再有本事,没有人脉,一切都是虚的。”
关于这点儿,毕笙源觉得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对自己的能力他有信心,可是他说得也是实事,在社会上生存,很多时间并不是靠个人能力就能做到既定目标的。
他说得很认真,范铁黑眸微眯,吸着烟没有回答。
见到他在沉默,毕笙源微笑一下,害怕他误会了自己的来意,沉吟几秒便认真的解释说:“范先生,我今天过来看小井,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做为一个朋友,想尽点自己的绵薄之力,希望她能快点儿好起来。”
“我知道。”
挑起眼眸,范铁看着面前的男人。
之前他在航空兵学院的三个月里,曾经无数次羡慕嫉妒恨过这个男人。因为他就要拥有他朝思暮想的女人了。回到京都时再听说他俩就要举行婚礼了,那种嗤心刺骨般的难受,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
若真要论起来,他觉得那场泥石流的真正受益者正是他范铁。如果没有那天的意外,现在的一切都将会被改写。毫无疑问那个固执的小女人,一定会嫁给面前同样爱着她的男人。
那么现在的情况呢?
他心里害怕小井恢复了记忆,认出了毕笙源才是他托付终身的男人么?
答案是肯定的,不过却是他不能回避的。
心念转到这里,他笑出了声儿来,夹着香烟的手指捏得有些紧,说出来的话完全有感而发:“其实吧,就算你当真是回来抢她的也没有什么关系。如果小井是你的,早晚她都会是你的。如果小井她不是你的,你做什么都没有用,她不会跟你走。”
毕笙源愣了愣,没想到如今的范铁会说出这么通透的话来。完全不再是当初那副‘老子喜欢的就是我的,老子要的就一定要得到’的二世祖模样儿了。轻轻抿了抿唇,他正准备回答,门口就传来了小井惶恐的声音。
“小井,是哥哥的。”
几个字,她说得很轻,很怕,却又很固执。
说完,她像个赌着气的小孩子一般走了进来,正眼儿都没有瞧一下毕笙源,微低着头走到范铁身边的沙发上坐下,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抱他的腰,孩子气十足地用脸磨蹭着他的手臂,“小井,不走。”
范铁惊了一下,赶紧摁灭了手里的烟,“你……听见了?”
眼睫毛动了动,小井头埋得更低了,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自顾自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愿:“哥哥,也不走。”
心里闷痛一下,毕笙源别开脸去,不好再做声。
要说不纠结肯定是假的。没错儿,他其实一直爱了年小井,当初也是爱了很久才下狠心追到了手的。可是,他心里清楚的知道,即便是他俩在感情最浓的时候,甚至谈婚论嫁的时候,小井也总会和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更是从来没有过这么亲昵的态度和举动。而她和范铁之间,那种自然而然就流露出来的依恋感,虽然是在有病的情况下出现的,他却还是能理解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小井她从来没有爱过他毕笙源。
当然,其实也这正是他当初选择离去的最重要原因。他承认自己是一个非常现实的男人,既然得不到爱情,得到事业也是一种心理补偿。
范铁不想毕笙源太过难堪,揽着小井的腰将她推离自己几寸,顺手将自己面前的水杯递到她的面前,“来,喝点水。”
小井点头拿起来喝了一口便讨好般昂着下巴看他,脸蛋儿上的笑容,几乎扫除了一屋的阴霾,灿烂无比,“哥哥,小井乖不乖?”
“乖,小井最乖。”咧了咧嘴,范铁好笑地捏她的脸,心里稀罕得不行了,却又不得不把她支开,“现在赶紧进=去吃东西就更乖了,哥哥还有事儿要和……”瞄了毕笙源一眼,他下意识不愿意把‘哥哥’这个称呼也给毕笙源,转而一想,说,“和这位朋友说。”
这位朋友?毕笙源心里叹气。
“哦。”小井抿着唇点头,样子非常乖,两只手却没有撤离的打算,像一个撒欢的小狗般在他身上蹭着,不仅口不对心,行动没有执行度,还小声抻掇起他来,“哥哥,你有眼无珠。”
他有眼无珠?
小女人说得没头没脑的话,搞得范铁吃惊不已,低下头来笑着看她,“哟嗬,今儿进步不小啊,连成语都学会了?有眼无珠什么意思知道吗?”
“嗯~”小井点头。
“那为什么说哥哥有眼无珠?”
“他,不是朋友。”
心里一凛,范铁脸上有些僵硬:“那他是什么人?”
默了下,小井没有转过头去看毕笙源,而是小声在范铁耳边说,“他,烦人。”
天真童稚的话,虽然她知道要小声一点,不过还是足够传到毕笙源的耳朵里了。毕笙源有些失笑,并不真往心里去。想想便知道,这姑娘还在介意他刚才追问她到底认不认识阿笙的事儿,孩子一般记上小仇了。
事儿就摆在面前,虽然他感觉心酸,却又不得不去正视。他知道,小井已经彻彻底底不属于自己了。或者说,她已经完全忘记了有毕笙源这个人存在过。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哪怕再豁达的男人,心底里多少也会有几分酸楚。
七个多月来的念想,一瞬间化为了乌有。
轻轻一叹,他笑着望着对面的两个男女,心有戚戚兮,语气淡淡而笑意十足,“小井还学会开玩笑,进步不小了。”
范铁也笑,揉揉她的脑袋,“不好意思,她不是有意的。”
大家长一般的解释,让毕笙源心里更是说不出来的难受。不过,却又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人家也是好意。
“有什么说什么挺好,也只有心机单纯的人才会这么明显的去表达自己的喜恶了。而这些东西,我们这年龄都没有了。其实,范先生,有时候想想,小井要是一直保持这种状态,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又何必非要她找回以前的自己呢?那时候的她,过得多压抑……”
闻言,范铁紧了紧手指,略略扬起了眉头,有些痞劲儿的开玩笑说:“这个事儿么,我当哥不能替她做主,得由她自己来选择。”
三个人相处,气氛和感觉都不免诡异。换了在七个月之前,任谁都不会想象到会有今天这样的情况出现。
没有聊几句,小井就像屁股上长了针尖儿般不太耐烦了。在他们俩说话的时候,她就不停在沙发上磨来磨去,不时瞄一眼范铁,又拿指头去揪他的衣袖,最后像是忍不住了,皱着眉头小声说。
“哥,让朋友走,好不好?”
范铁和毕笙源对视一眼,前者失笑,而后者微微一愣。
“小井,为什么要让我走啊?”
没有去瞧对面男人的脸色,小井更不知道自己说得对还是不对,她老老实实地回应他说:“因为哥哥上班累了。”
范铁闭了闭眼睛,心里涌上的感动非言语能说明白。
确实,小井的进步神速,她现在已经懂得关心别人了。
而毕笙源,除了尴尬之外,其实也有欣慰。
小井身体好起来,也正是他自己希望的。
接下来再聊什么,似乎都失去了本来的意义。两个男人不着边际地随便扯了几句,基本都是无关痛痒的事情,范铁说得心不在焉,毕笙源讪讪笑了笑,便起身告辞了。
走出病房的那一刹,他心里明了。
以前他说过的话通通都得收回来,其实范铁才是最适合年小井的男人。而他自己,从此天高路远,她的人生将永远与他无关。他那一段或许曾经倾心付于过的感情,只能留在心里结成疤,不会再有机会去揭开了。
爱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