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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久旱渴霖的抚慰并没有如期而至。她开始缩起身子,蜷成小小一团,头深埋入膝盖,乱糟糟地青丝盖在脸侧,眼眶莫名红得厉害。
他们想知道七影是怎么死的,想知道血阵究竟是如何被停止的,这些并非她有难言之隐而不肯说,她只是习惯于一条路走到黑,不肯对他服软。
她最爱的他,是在苗疆的时候,他像是从天而降的神,他的拯救是无条件的普渡,哪怕她误了事犯了错。
她纯粹,她热烈,她放心地把手交给他,把整个生命和灵魂都交给他。她渴望再次被他拯救。
第六十二章 最终审判()
头顶黑暗,远处光源缩成一个点。
睁眼闭眼都是一个景,模模糊糊便阖着眼沉入梦中。身上的痛都渐渐远去,梦里只有一片白马骨的花瓣,漫山遍野,轰轰烈烈。
“阿澈啊……”
“阿澈,阿澈。”
两个男人的声音恍恍惚惚重叠在一起,不知从何处传来,似乎近在咫尺,似乎遥不可及。拨开每寸肌肤下的知觉,世界的声色颠倒复归位,景澈在呼唤下徐徐撑开紧阖的眼皮。
“修师兄?”身子跟灌了滚烫铁水似的,灼得浑身都疼。强撑着坐起来,挪出去几步。
“是我,”也修颔首,目光顺着微弱光线端看景澈,见到她浑身血痕,不由眉峰一拢,怒意微薄,“他们对你用刑了?”
“又不能真的杀了我,不过是摆个架势扮猪吃老虎。”景澈自嘲地轻笑。
也修注视着她笑意凄凄的脸庞,眸色之中半露疼惜之意,而脸色清冷如山巍峨不动,口吻听起来却有一种云雾缭绕般奇异的温柔:“把手给我。”
“呃?”
“来时陆师叔嘱咐我给你上药。”
景澈抬起手,这才想起他说的是什么。伤口其实不痛了,若是不提起她都快要忘记了,可毕竟存在过的就是隐伤。
“让陆师叔挂心了。”这句话是真切的感动。
陆慎雨往常对她像是女儿一般厚,虽然她们没有同她与百里风间如此亲近的关系。而这种时候,反而是她最亲近的师父来时,甚至半句都未问她身体如何,是不是经得起重刑。
她疼,他不问,她痛,他不闻,他对她连一个旁人都不如。
“阿澈,我刚从雪柏郡回来,复**他们并没有要让你偿命的意思,你放心。”看出了景澈的颓意,也修宽慰道。
“他们信我?”眸中惊喜一闪,明亮起来。
“复**里多数人都信你人品贵重,不是故意陷七影于危境而自己逃生。”
该是个好消息,景澈却莫名眸色黯淡。其实外头人究竟如何认为她并不重要,只有那个人信她,才能支撑起她的天地。
“那掌门和师父如何处置我?”她失落问道。
也修目光微有躲闪。如今殿上正僵持不下,慕叶将景澈先前与阿邺为伍破坏了结界一事说出来后,掌门坚持要两罪并罚,要将景澈废去一身修行逐出师门。反而是复**来的那人,看来与景澈关系颇为不错,一直在为她说情。于是审判迟迟做不出个了解,而百里风间从头至尾未发表半点意见,仿佛审判的不是他的徒弟,而是不相干的旁的人罢了。
也修不想让景澈太多心,只道:“殿上还在商讨,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回护你周全。”
看他这个模样,便晓得情况并不容乐观。纵然复**的人原谅了她,掌门也不会轻饶她,而师父的态度,已经是很明了了。
她开始担心的并不是会受什么罚,而是万一百里风间一气之下把她逐出师门……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素来都是一个并不合格的弟子,他若厌烦了她,她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总不可能她跪着哭着求他。反而是也修,他们非亲非故,不过是一起来到迦凰山的关系,他从前总是帮她抗下种种小祸小惩罚,如今依然坚定地同她站在一个立场,令她感动不已。
“修师兄,你为什么会这么护我?”景澈低低敛着眸,伸出手到铁栏外,任由他帮她涂药,“你明知这件事是我莽撞在先,再怎么罚都不为重。”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也修低头仔细给她上药。
掌心炙热,药膏敷在手背又是冰凉。
景澈突然觉得,如果自己所专注的人不是百里风间,而是其他任何人,那么她会不会活得更轻松一些?
可总归如果都是虚设的,别人给的温暖再盛大,也不及他只字片语的力量,足够毁灭或者拯救。她几乎把全部赌注都加在了他身上。
“对了,修师兄,”她突然想到一事,“你可知道,虞溪如今怎么样了?”
也修眸中流露微恼之意:“都自顾不暇了,怎么还想着别人?”
景澈默默闭了嘴。如他所说,她担心的事确实有些多余了。可是她无法克制自己的心思,哪怕自己身陷囫囵,依然要发了疯似的猜测那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会怎么样。她甚至会在一闪而逝的念头里无比恶毒地希望一尸两命,然而想到毕竟是一条年轻的生命,毕竟是师父的……孩子,又厌恶起自己的恶毒来。
她越是想他,越是会想到这件事,她是执念很深的人,明知这件事对自己而言就是一把辗转在心尖上的刀子,应该忽略才好,也不肯抽离出来。
在受刑的时候她为了分散注意,总会假设很多如果来安慰自己,她会想,如果没有这个女人,她和师父是不是不会闹到这一步。假设如果时光倒流,她没有去苗疆,那么他就不会遇上她,可是她为了送帛炎的魂回去,注定要去苗疆。那么如果不遇到帛炎的话,她就不会去苗疆,可是为了不遇到帛炎,她便不能与宫霖硬碰硬结下战约。要她在宫霖面前忍气吞声,她根本无法做到。
这一切都环环相扣,都是她的性格使然,纵然再回去一遍,她还是会做一样的决定。因为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也修已经敷完了药,把药瓶塞到景澈手里,又紧紧握了一下,想要给她些微支持:“我去殿上看看情况”
也修转身走了,又留景澈在无限黑暗之中。
她阖眸,忍不住猜测起自己究竟会受到怎样的惩罚。纵她骄傲,在一份不确定的感情面前难免卑微。也许他是真的想让她去死,因为她是那么的大逆不道,竟然对自己的师父起了不轨之心。如果换了其他人,一定是想把这个秘密藏得越深越好,最好不为人知。那最好的办法,不就是当事人死去吗?
景澈扯起嘴角,勉强地笑笑。心中说坦然也并不坦然,说纠结也并不纠结,因为她的一切都掌握在他手里,毁灭她或是拯救她。
不过大半个时辰,也修又神色匆匆地回来了。
“阿澈,”也修面色镇定如初,然而语气带着不应该的焦急,“过会就会有人过来把你被押送到幻火焚场里,要记得千万不能用灵力抵御幻火,否则会痛得更厉害。”
他的语速极快,要赶在别人来带走景澈之前交代完这些事。
“幻火焚场么……”一颗心反倒沉回到胸膛里,语气凄凄,“我要在里面待多少久?”
“七十二个时辰。”也修面露不忍。
“至少命保住了,不是么?”景澈乐观笑笑。
幻火是虚幻之火,只会带来极致的焚烧撕裂之痛,却不会真正伤害**灵魂。单想便可知,这注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七十二个时辰。
“阿澈,”他把手探进铁栏中,握住她的手,目光带了些焦急的哀转:“等会出去你会见到剑圣,你去同他求情,也许事情还会有转机。”
“转机?不必了”景澈蓦然冷笑,“这个处罚的决定是他下的,对么?”
也修点了点头,劝道:“剑圣其实是为你好。”
若百里风间不做如此折中的处罚服众,恐怕掌门就要将她剔去修行骨逐出师门。这其中的隐情他看的明白,生怕景澈生了偏执念头想要做解释。
而景澈决然冷笑道:“我晓得,他是为我好,给我点苦头吃,让我晓得以后不该做什么。”
可是这个代价,真的太大了。
也修还欲再说,这时仙狱门口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脚步声,只得匆匆交待最后一句:“阿澈,熬过这七十二个时辰就没事了。”
身形一掠,晃到了一侧黑暗中。
来了几个面无表情的南穹弟子,景澈顺从地被带出仙狱,因为死心,所以并没有畏惧逃脱地去往另一个地狱一般可怕的地方。
她真的没什么好挣扎的,她只当是为七影的死而赎罪,只当是让自己死心的代价。
走出去,仙狱外的阳光没有征兆地直直扎到眼里。才不过几日在黑暗里待了几日,便觉得好像隔了几辈子没有见到日光一般。只有失去了才晓得珍惜,从前她从来不觉得日光有什么好留恋的。
一眯眼,百里风间就站在几步之遥外,面无表情的脸让人觉得凉薄。他好似欲言又止,好似根本无话可说,只是站在那边。
她回眸望了他一眼,突然唤道:“师父。”
眸底难掩些微喜色,他迈开步子就走过来,期待她要说什么话。其实在看到她这一身伤痕累累的模样时,他已经是心生不忍。
他开始觉得只要她肯服软,他便可以为她放下大局。
却听她语气冷冽:“师父,我宁愿你杀了我。”
他并不是不知道,她这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要让她耻辱地接受惩罚再活下去简直是一种折磨。可是要他真的放弃她,让她偿命或是逐她出师门,他如何做得到?
第六十三章 幻火焚场()
她在等待他的拯救,他在期待她的服软,可最终谁都没有让步,越走越远,无法回头。他要眼睁睁看着她被推入幻火焚场,只能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反正在别人眼里…他们师徒关系本就不是很好,那就……破罐子破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