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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德的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故人心,变,是没变?
仰恩带尚文去了那间白俄的私人菜馆,那里往来人少,又与老板娘比较相熟,便于交谈。进了小包间,菜上齐以后,老板娘识趣地退了出去,随手关门,屋子里安静地,惟剩下两人,心思却又都不在罗宋大餐上。
“养合集团是你的吧?”闲聊了一会儿,仰恩平淡地问。
“你知道?”尚文又觉得自己说的可笑,便继续道,“包括间贸易行,一间中药铺,还有些别的投资。”
战争状态下,药品是国家集中管理的资源,可中药材是原家传统的生意,向来声名在外,尚文再度经营,也不算引人耳目,只是仰恩心里又多计算了一番,闲聊着问道:
“生意可还好么?”
“一般了,世道乱,做什么都不容易。”
心平气和不痛不痒地聊着,仰恩深刻地体会到这几年来,尚文确实是变了不少,举止言谈,不再那么轻率莽撞。提到他最近进了批好参,要给仰恩送几棵,说是他身子大损过,多补补是好的。仰恩连忙推辞,他身体已经恢复得不错,况且四爷跟崇学也都留意这些,补品是不断的。一提到崇学,他感到尚文似乎有些不适,也便没往下说,这里毕竟是外面,很多话不方便说。崇学跟仰恩的关系,在上海并未公开,没人知道确切的真相,偶有风闻出来,也都给四爷和肖仰思的人拍得死死的。可仰恩总觉得尚文跟崇学极有可能私下里谈过,甚至摊过牌,崇学是那种人,会偷偷摆平一些状况,不与他说的,况且他们是兄弟,也一直有交往。不料尚文忽然问他:
“你能联系到崇学么?”
自从上海沦陷,南京政府迁都重庆,崇学督战第三战区,来往于大后方之间,在上海,确实只有仰恩才能联系得到。尚文忽然这般问,又不知为了哪番,仰恩摇了摇头,做禁声的手势。尚文心领神会,不再多问,时值上海鱼龙混杂,军统和七十六号已经混战成一片,汪氏要组府也传的沸沸扬扬。仰恩的身份依旧随四爷和平社,若给人知道与“重庆”的关系,自是要凭空惹上许多麻烦。两人草草吃完一餐,结帐出来,已是一片星空之下。
“改天到家里来吃饭吧!”尚文临走前邀请,“嘉慧跟孩子,都在上海。”
一夜辗转反侧,睡得极不安稳,次日早上起来便觉得头有些昏沉。早饭时候,四爷询问脸色怎这般不好?仰恩才答:
“今日是我娘的忌日。”
四爷微皱眉头,似想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只劝他多吃些东西,才好出门。穿戴整齐之后,仰恩选了外白渡桥的路口,烧了些纸钱,那里一片空阔,江风徐徐,但愿母亲能收到自己的心意。站了良久,身体感到凉了,才转身随人上车回家。每年的这一天,仰恩心情都似风中纸钱一般寂廖破落,母亲因为对自己的失望而自尽,这是他心里深刻而不能痊愈的伤痕,自责象毒药一样侵蚀他的身心,千疮百孔,经年疼痛。
四爷递给他一封信,说:
“今日急件秘送过来,估计他是料你心情不好,给你解闷的。”
见仰恩接了过去,脸红了红,也没做停留,转身离开。这孩子就是太沉得住气,哪怕自己已猜出八九不离十的事情,他就是不松口。不就是怕影响崇学的名声么?难不成自己还能去坏他心上人的前途?四爷旁观,看得一清二楚,仰恩死守在上海不肯走,一方面是因为当时自己身体不好,更重要的,是他要让手里的“济昌隆”成为后方收购沦陷区资源的最大支柱,借以巩固崇学在重庆的地位。他对崇学的死心塌地,倔强的劲头,跟浩生活着的时候,还是真有些相似,惟独仰恩的倔,是藏在心里,不与人说的。
信简直不象是崇学写的,天南地北地聊了很多趣事,也说到近期的行程安排,皆是轻松畅快的话题,似乎是想到自己今日必定阴沉低落,才会写出这么封聊天解闷一样的信来鼓励。这份细心怎么说也是难得,仰恩觉得那紧揪着的心,似乎解放了一点,独自坐着,想了一会儿,便提笔写了回信,提到守成的猝死,尚文的出现,末了,写了行小而秀气的补充:
“谢谢你的来信,颇为受用,请坚持这个好习惯。”
上海沦陷以后,“船”的生意却越发地好了,仰恩帮玉书挖了“联合饭店”德国餐厅的大厨,除了咖啡和点心,现在也做正餐服务,生意眼瞅着就要超过对面的大餐厅“沙利文”。扩充了服务员,招了领班和经理,玉书倒不用怎么操心,他在二楼的露台上开辟了一间房,临街,平日里开了窗,能看见静安寺的香火。此刻,仰恩与他正坐在靠窗的地方,喝着下午茶。
“子渔说他前几日看见你跟尚文在一起,真的假的?”玉书试探地问。
仰恩象给什么刺了下,表面不动声色,心里立刻多了提防,回问道:
“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他倒没说,就是问我,你跟尚文是不是恢复关系了。”
“子渔怎么会知道我跟尚文有关系?是不是你又口无遮拦乱说话?”
“我没记得跟他说过,你不是跟我说别跟他提你的私生活么?”
“那他又怎会知道?”仰恩语气里带了怀疑,“你以后在他面前别提我跟崇学。”
玉书毫不掩饰心里的不快,好歹子渔跟他也有几年,对他无微不至,早给他当成托付终生的人,给仰恩这般说,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他对你们什么样,你不知道?那么个心无城府的人,给你说成这样,真让人看不过去。你要是信不着,别再跟我们来往不就得了?”
说着站起身,已是气得不想与仰恩继续说话了。仰恩少有地,没解释什么,仍旧严肃地告诫玉书:
“我只是告诉你,现在上海什么人都有,切记祸从口出,‘见人只说三分话’的本领你不用别人交。”
“你这是教训我呀?你怎么不怀疑那个原尚文,不怀疑丁崇学?你恩少爷喜欢的人就都没问题,我喜欢的来历不明,就得给人当贼防么?”
玉书的浑劲儿一上来,任巧舌如簧也是说不清道不明,仰恩心情也不好,实在没耐心与他分析解释,索性提前告辞了。一路上他都反复地琢磨着,却又实在找不出头绪,尚文现在的身份确实也不明朗,他的妻儿都在身边,也许身份是很单纯,可他找崇学做什么?而看来无害的子渔,是否真的如他表面的无害?仰恩直觉得头隐隐疼了起来。这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的日子,何时能到头?越是如此,越是陷在纷繁芜杂的关系难以脱身,他越是想念崇学,缅怀在一起的时光,凡事都有人商量,不管自己做了什么决定,背后总是有个坚定的身躯无论如何会义无反顾地支持自己,而如今,风从八面来,他已经给吹得透透,四周也无个依靠。
按兵不动,仰恩对尚文的关切不敢太明显,他甚至不敢动用人脉去调查,万一,万一,他是那头的人,自己派去调查的人,就很可能泄露这个消息,那就太危险了,上海的暗杀和搜捕已经恐怖至极,尚文身份一旦泄露,怕是连妻儿的命都难保。所以,不管结果如何,知道的人只能是自己,一个人,宁死也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但是,靠他自己又如何能调查出尚文的身份?除非……他愿意亲口承认,会么?他会跟自己说实话么?
还不待仰恩想出对策,尚文主动找上他,邀请他去家里吃饭。阔别五年以后,仰恩再次与嘉慧相逢,并且,他第一次,看见了尚文的一对龙凤胎的儿女,茵茵和心心。
【Cissy】
第七章(上)
尚文的家在兆丰花园附近,是座环境清幽的二层小楼,家里也有佣人司机,看来过得还算不错。嘉慧依旧北平见她时候的打扮,不怎么见老,人却显得文静,对仰恩却不如以前那般热情,礼貌里带着疏远;一吃过饭,便跟奶妈带着孩子去对面的公园玩。
书房里,尚文再次旧事重提,向仰恩征询如何能联系上崇学。仰恩低声问他家里是否还有外人,听到尚文说司机不在这房里住,才放心地,开门见山问道:
“联系没有问题,可我想先知道你找他做什么。”
尚文似乎犹豫着不怎么想说,仰恩也没勉强,
“如果不行,你就找别人帮忙吧!”
“你是他在上海的代表么?”
“我不是谁的代表,可上海除了我,没人能跟他说上话。”
尚文细细品味着咄咄逼人的回答,良久,才低沉地说着:
“不与你说,也是为了你好。”
见仰恩依旧不松口,心中了然今日不交代清楚,是很难过他这一关,终于明白,如今的他已非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