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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灵-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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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谢赶来的时候,我还没有穿衣服,我光着身体。他站在卧室门口,看着我光洁的胳膊,说,穿上衣服,快一点。
  我突然笑了起来,我不明白我为什么笑,似乎他的到来要比我的头痛重要。我感觉到了我自己的莫名其妙。
  他像骆桥那样一把托起我的身体,出了门,用脚和肩膀把门撞上,开始向楼下走。楼梯很长,我数着他的脚步声,一共99级台阶。他把我抱上他的车子,让我躺在后座上,然后绕到前面,风驰电掣地发动了车子。
  我在车子里对他说,老谢,你闻到花香没有?
  什么花香?他问。
  罂粟花,就是我小的时候,埋掉母猫西西的那个地方长出来的。
  我的父亲老谢似乎哆嗦了一下,因为我听到车子在拐弯时擦到花坛边上一根水泥柱时的声响。而他的车技其实很棒,闭着眼都会把它开得非常熟练。



猫灵 第八章41
  我执拗地要求继续睡在大卧室。可是老谢说不行,那屋子时间久了没人住,太空,况且床也快要腐朽了,他再一次征询我的意见,问我是否想搬出去。
  为什么要搬出去?我喜欢这里。
  快要拆迁了,你反正也不会在这里永远住下去,老谢说。
  住一天算一天吧。为什么我不像你那样?你这样不喜欢怀旧,为什么我不像你?我问老谢。
  老谢避而不答我的问题。他把我放在小卧室里,然后走到大卧室,我听到一声木质东西腐朽断裂的声响。我问老谢,你在干什么?
  老谢不吭声。我听到持续不断的木质东西断裂的声响,我下床奔过去,看见他已经把那张老旧的大床弄散了架,他把床单和床垫掀到了阳台上,还在不停地用脚踹残余的床的骨架,使那张床看起来像是一架被啃光并弄断的鱼骨。
  他持续不停地踹着那架巨大的鱼骨,一边头也不回地跟我说,你不肯搬出去,我就只好把它搬出去了,它存在得太久了,可能是旧木散发出来的腐朽气味弄得你头疼。
  我不那么相信他的推断。可是我找不出自己头痛的原因,连医生都找不出来,这很好笑。老谢把我带到了烟台市最大的毓磺顶医院,医生动用了很多仪器来对付我的脑袋,但是他不知道它哪里出毛病了。我觉得医生非常沮丧,尽管他极力使自己看起来继续那么胸有成竹。最后他开始询问我在头痛之前吃什么了,做什么了。
  我吃得很普通,我跟骆桥一起在回家的路上去吃了一顿快餐,我喝了一碗粥,吃了一点点青菜。后来我告诉医生我在头痛之前跟一个男人做爱了。我看到我父亲老谢吃惊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对此感到很突然。我笑了一下。我一直想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看到了老谢的惊讶我才笑的,他一直那么不重视我,我对此耿耿于怀。
  医生给我开了一些药,他皱着眉头给我开药的时候,我发现头痛已经在开始减轻,我脑袋里的骨骼在一点一点变回原形,蜂鸣的小虫子似乎在一只只地退隐。等老谢把我载回家时,头痛已经神奇地消失了。
  但是老谢你不能离开,你得重视我。我说。
  老谢把那张床踹成了一堆散乱的木棍和木板。天亮的时候他完成了这项工作,打开窗子对楼下一个收破烂的男人说,你上来。
  收破烂的男人上来之后,他让他把那些木头搬出去,然后给了他五十块钱,顺便把掀到阳台上的床垫床单被子一起给了他。
  我一直站在客厅里看着他指挥收破烂的男人进进出出,看着那间卧室逐渐变得空旷,最后什么都没有了,原来摆放床的地板上残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他去卫生间里端了水,拿了一块抹布不停地擦,直到把它擦得重现了木质温暖的光泽。
  我一直在等着他好好问问我跟我睡觉的男人的情况,但是他好像对此不那么关注,他显得忧心忡忡。他干完了那件莫名其妙的工作之后,就坐在沙发里想事情,然后问我,需要在那间空出来的屋子里摆什么东西,他来弄。
  我说算了吧,还是我来吧。在他毁坏那张大床的时候,我已经决定了我将会去买一块两米乘一米半的地毯。我跟老谢要了两千块。



猫灵 第八章42
  我去良友超市买地毯的时候,再一次遇见郑芬芳的老公马路和市直机关幼儿园老师张晚。
  我遇见他们是在良友超市对面的天园影艺城门口。
  事情很荒诞,我看见马路跟张晚像我前些日子发生过的幻觉里那样,一前一后走进了影艺城,然后上了三楼的自选包间。我跟上去,看见他们进了我幻觉里见过的3号房。
  这次一定是真的了,他们会在那间暧昧的房间里看着能引发性欲的片子缠绵,那房间里摆着一张宽大舒适的长沙发,沙发扶手低低的,可以当枕头用。
  我不知道我这次是不是还有勇气去南洪街的芬芳美容屋里找郑芬芳,然后邀请她一起去上次我们一起去过的4号房看影碟。然后我假装走错了房间,让郑芬芳亲眼目睹她老公马路跟张晚在3号房里的事情。我很矛盾。郑芬芳说如果她发现马路对她不忠,她会杀了他。
  最后我决定不去找郑芬芳。我在良友超市买了一块两米长一米半宽的地毯,澳大利亚进口的,手感很好,摸起来细得像肌肤。原本我想试着买一块绣有罂粟花图案的地毯,后来我发现这根本只是我的想像,于是我就买了一块绣有其他图案的,中间也有一朵花,但不是罂粟花,看起来跟罂粟花有些相像。
  然后我又买了一床鸭绒垫子,它很漂亮,看起来像个气垫床。再买了几个松软的抱枕。超市服务很好,有小货车送货上门。



猫灵 第八章43
  骆桥在晚上打来电话,他亲热地叫我宝贝小巫女,说,今天过得好吗宝贝小巫女?
  我想了想说,很好,购物了。
  他在电话里吧吧地吻我,让我想起他潮湿的嘴唇。我对潮湿的嘴唇很有好感。尽管他在隔着空气吻我,我还是感到了一些生理反应,在这方面,我想,我是个正常的女人。
  我把电话机放在地毯旁边的地板上,然后盘腿坐在鸭绒床垫里跟他聊天。鸭绒床垫非常松软,我坐的地方陷了下去,周围膨胀起来,令我感觉我像一朵花的花蕊。床垫下面是正宗的澳大利亚进口地毯,地毯中间有一朵貌似罂粟花的花朵。跟骆桥通完电话,我把我的被子抱了过来,今晚我在这块地毯上过夜。
  我在睡前看了一会儿郑芬芳家的厨房,这导致了我的又一场乱梦。梦还是以往的重复,我再次看见郑芬芳穿着睡衣从六楼窗户里飘落下来,像完成了一场成功的行为艺术表演。她落到地面上的样子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水彩画,红色的睡衣,黑色的头发,苍白的肌肤,黑褐色的血。
  这次郑芬芳下落的过程有些过分的清晰,使我疑心我并非身处梦里。我从地毯上爬起来,走到窗户边,看到清冷的路灯照射下,郑芬芳楼下的水泥地上空无一物。



猫灵 第八章44
  我起了个大早,在楼下花圃里看了看罂粟花,后来看见郑芬芳的老公马路走出了楼洞。他彬彬有礼地跟我打招呼,说,谢小白你好。
  从前我对马路印象还不错,他有着国有企业小科员的标准特征,谦逊、谨慎、夹着尾巴做人。虽然活得不舒展,但如果全国男人都这样,至少能赚来天下大太平。
  现在我很不喜欢他向着我露出的这种谦虚谨慎和讨好的笑。我从花圃里走出来,迎着他走过去,说,马路,我有话跟你说。他把自行车推到水泥路上,停下来等我过去。
  其实我还没想好对他说什么,我茫然地抬头看了看六楼他家的厨房窗户,说,马路,你家厨房窗户夜里不要开着。
  马路迷惑地看着我,问,你想说什么?
  我说,我想说,我看见你跟张晚了。你陪着她买卫生巾,还有,去天园影艺城的影碟自选包间。
  我从马路脸上看不出一丝惊慌,这出乎我的意料。他说,谢小白,你看错了吧?这样捕风捉影的话你可不能随便跟郑芬芳说,她会想不开的。
  马路跟我一样了解郑芬芳。这个烈性女人是会做出一些疯狂举动的,要么杀了马路,要么自己想不开,像我梦里那样从窗户里坠落下来。
  我说,马路,你不能伤害郑芬芳。
  马路说,笑话,郑芬芳是我老婆,我伤害她干什么?
  我奇怪地看着马路,他从来不用这种语言说话。他一直谦虚谨慎得像块活化石。我疑心我的耳朵在这一刻出现了幻觉,我听到的不是马路在说话,而是另一个男人在说话。但是分明是马路在说,他的嘴巴刚刚停止,因为气愤,嘴角抿得紧紧的,眼睛里露出一股锋利的光芒。
  这个时候郑芬芳也从楼洞里走出来,她亲热地搂我肩膀,小白,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
  我看见马路恢复了一贯的矜持和温和,甚至看起来有些委琐。他对郑芬芳说,芳芳,我带你去马路上坐车。又冲我摆手说,谢小白再见。
  我目瞪口呆。



猫灵 第八章45
  头痛没有给我留下任何后遗症。它像一场梦境一样突兀地来临,然后在我醒来以后彻底地消失,似乎从没有发生过。尽管我深刻地记忆着那种疼痛。
  我迷恋我父亲谢未阳托起我身体的感觉,他从来没有对我这样好过。
  我去他的白露酒吧看他。自从我的头痛好了之后他就再没回过家,他总是对我这样,我们之间隔着一堵墙,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我去的时候,看见我父亲谢未阳正跟黑衣女孩西西坐在一起聊天,他们坐在我跟西西曾经坐过的位置上。
  在那一瞬间我确定我父亲谢未阳如我一样喜欢这个忧郁的黑衣女孩,这让我心里响过一阵忧伤的雷鸣。我犹豫了一会儿,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走到那张桌子旁边。如果现在老谢是跟另外的女人在一起,我会毫不迟疑地走过去,给她一番小小的难堪,这是我对付他那些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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