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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惹上杀身之祸,是因为我卖了那些鸦片吧?”这些事情在陈庆脑子里反反复复,他已经想过很多次了,所以说起来条理也格外清晰,“陈云生的案子一公布,我就知道我可能也活不了多久了。这才打起了鸦片的主意,想要给家里留点钱。”
林明义静静听着,这时候才问道:“参与转运那批鸦片的人,你有认识的吗?”
“没有,一个也不认识。那些人,起码也是有牌的在编人员,不是我们这种签合同的长工。而且那也不全是商会的人,还有打手。”陈庆回道,“我就去过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敢去。江万里的渔船,我倒是又跟过两次,但是似乎没有带货。”
林明义又问道:“你盖新房子的钱,是当时陈云生案件里,执行刽子手的费用吗?”
“是。”陈庆没有否认,又说,“您也不用费心去找指使我的人了,他早就死了,是介绍我进入正阳商会做工的一个管事。在此之前,我是个屠夫,子承父业。”
“怎么死的?”
陈庆不以为然:“生病呗。他来找我的时候就已经快要死了,说是念在我们是同一条街上的邻居,看我们家不容易,想帮我一把。而他在商会干了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介绍个把人进去不成问题。”
“当时我父母也病的厉害,家里处处都要钱,饭都已经吃不饱了。所以他说给钱,让我做点事儿,可能回不了头,我也答应了。”陈庆的表情很是漠然,他本就没什么大是大非,对他来说,钱就是一切。
“你们也知道了,他介绍的那个事儿,就是去处理死人尸体呗。”陈庆垂着头,说道,“都是那么年轻漂亮的大姑娘,砍起来还挺赏心悦目的。”
林明义并没有被他激到,继续平静地问道:“你砍了几个人的尸体?为什么要留下这只脚?”
“三个。其实要不是你们找到了,我都忘记这回事了。留下这个证物,是为了防止别人赖账,后来他给了钱,我一时半会儿也没敢扔,更不知道扔到哪里去才不会给自己惹上麻烦。时间久了,我就不怎么记得了。”
林明义又问:“最后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不能生育的?”
陈庆吊儿郎当的脸色突然就维持不下去了,变得阴沉沉的,让人忍不住想到,他杀人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一幅表情吧?
林明义丝毫不惧,依旧直直地看着他:“看来是真的了。”
“不知道林队长从哪里听到的谣言?”
林明义:“不太方便说,总之是意外得到的消息,本来我也不确定,不过现在确定了。”
“林队长想说什么?”
“没什么,本来想跟你讨论一下,你们老陈家的遗传,很可能存在着重大的缺陷,不过似乎你们家没别的什么人了吧?那就没必要了。”
林明义这话一出口,陈庆就愣了一下,锲而不舍地追问:“什么缺陷?”
“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林明义看他一眼,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去跟上司汇报,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说,“对了,运气好的话,或许我可以安排你跟温姗再见一面。要不要见,你自己决定,想好了告诉我就行。”
陈庆冷笑:“你是想让我去被千夫所指呢?还是想温姗再自杀一次?”
林明义“啧”了一声:“看来你都已经想的很明白了,那我也没什么要提醒你的了,回头有事再说吧。这几天,你可以点你喜欢吃的菜了。”
谭景升坐在商会的办公室里,翻阅这几年来各大船只的航线和所运输的物品,对比着清单和重量,一一进行核对。
“哥,你还在对账呢?”谭灶升走进来,翻了翻他手边的账本,又问,“要我帮忙吗?”
谭景升抬起头来看着他,指了指前面书柜里的一排:“要啊,你去把那边的几本给对一下吧。”
谭灶升顿时苦了脸:“这么多啊?这得对到什么时候?——哥,你为什么每本都要看一遍?账目,管事们不都做好了吗?”
谭景升冷笑:“我要是再不看看,咱们一大家子,都得去牢狱里团聚了。”
“怎么会”谭灶升看上去很惊讶,手里抱着的两本书也掉到了地上,手忙脚乱地去捡。
谭景升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时之间倒是真的看不出,他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完全不知情,看他已经乖乖坐到一边去对账了,也就不再说什么。
兄弟两人一直忙到临近中午,才缓了口气。看着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了,谭景升便站了起来,说道:“咱们先去吃饭,想吃什么?”
谭灶升也跟着站了起来,目光熠熠:“哥哥请客吗?”
谭景升笑着点点头:“好啊,还可以带上你的小女朋友。”
谭灶升却是犹豫了一下:“霜霜还在上班呢,怕是时间太紧了。”
“那就改天。”谭景升微微诧异,却也没勉强,径直略过了这个话题,又问起他最近的功课,“还有两个月就毕业了,你有什么想法?继续读下去,还是回来帮忙?”
谭灶升想了想:“先不读了吧?我想一边在商会帮忙一边学些自己喜欢的,反正现在大哥也回来了,我打打下手就好。”
谭景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好。”
颜宁带着食盒匆匆到警察局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了,这还是她让翠红事先准备好的,等她下课的时候送到学校来,她就不回去取了,省的浪费时间在路上。结果今天有随堂考试,等将学生们的试卷收拾好,就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饿坏了吧?”颜宁看到林明义,也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招呼都没来得及打,直接进了陆宵灼的办公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还好。”陆宵灼连忙站了起来,将手边的资料收拢了一下,还是占了一大半桌面,只好将旁边的小桌子收拾了一下,“来这边吃吧,你也没吃,是不是?”
颜宁眨了眨眼,抿唇一笑。
“乔乔呢?”陆宵灼又问。
颜宁回道:“在外头玩儿,它吃过了,今天的午餐又没有鱼,就不稀罕了。”
陆宵灼“嗯”了一声,帮着她把食盒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一边又问道:“学校里是不是快要考试了,所以这几天也挺忙的?”
“今天就是考试呢。”颜宁回道,“刚才让翠红帮我把卷子抱回家里去了,学校放假两天,我还得把卷子看完。唉,还不如不放假呢。”
陆宵灼便笑:“一会儿忙完了,我去帮你。”
颜宁也看向他:“这就结案了?陈庆和温姗,他们都招供了?包括那只后来找到的人脚?”
“嗯,都承认了。——吃饭,一会儿再说这些。”陆宵灼也是无奈,每次吃饭当口,两人总能说到关于尸体的话题,真是巧合极了。
颜宁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对着他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连忙换了个话题:“谭副官还没有回来上班呢?是不是商会的事情连累到他了?”
陆宵灼看着她的鬼脸,没忍住笑了起来,将她喜欢的菜都放到她的碗里,才说:“你都不先关心我一下吗?我可是记得,一开始你很喜欢景升的脸来着。”
颜宁:“黑历史就不要再说了。而且,我就只是看看而已嘛,也没想要怎么样啊。”
“你还想怎么样?”陆宵灼瞅着她,似笑非笑,这个看到美人就挪不开眼的性子,还真是让人不愉快却又不好说什么。毕竟,也只是看看而已嘛,又没做别的。
颜宁瞪着他:“这事儿过不去了是吧?”
“那倒没有。我自认比他好看,所以这就算过去了吧?”陆宵灼很识时务,立刻就转了话风,“这个豆角烧的蛮好的,应该很合你的口味,你多吃一点。”
“这是翠红烧的,她当然是按照我的口味来的。”颜宁白他一眼,又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吃?那你吃别的吧?总有一样还能入口吧?”
“没有,都很好吃。”陆宵灼笑道。
两人一边说着话,这顿家常饭也吃了将近一个小时,中间林明义都进来过两次,汇报工作情况了,第三次进来的时候,颜宁就吃不下去了,好在,她也差不多吃饱了。
林明义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对着她笑了笑,然后转向陆宵灼:“署长,这是陈庆的自述和供认状,已经全部整理完毕了,您看看,若是没什么问题,这案子就算是结了。”
“放我桌子上吧。”陆宵灼说道,依然低头扒着碗里的米饭。
林明义应下,将材料放下之后,又说:“温姗的孩子没能保住,但是人已经没事了。我问过医生,她是故意的,那一刀刺在了小腹上,但是可能太疼了,没有扎的太深,也就没有伤到器脏。休养一阵子应该就没事了。”
陆宵灼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颜宁却很是惊讶:“温姗,出什么事情了?”
“是这样的”林明义简单跟她说了一遍,感叹道,“温姗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唉”
颜宁抿了抿唇,话是这么说,她却仍然觉得,太残酷了。表面上看来,这的确是温姗最好的结果了,也是她梦寐以求的结果。但实际上,命运从来没有给过她选择的机会。
颜宁走过去,翻了翻陈庆和温姗的供状,才发现,这个案子的确是可以结案了,却引出来更大的问题了。而且,还是个超级大麻烦。
陆宵灼也吃饱了,正在收拾桌子上的残羹,转头看了她一眼,正看到她站在那里,一边看着材料一边叹气,便说:“不用担心我没空帮你看卷子,明天我也可以休息了。鸦片的案情,我说了不算,上头有的是人在盯着呢。”
颜宁瞪他一眼:“卷子重要还是案子重要?”
“你重要!”陆宵灼毫不犹豫,“所以,你的卷子也重要!”
颜宁顿时红了脸,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该怎么回应。就算是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