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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捱的悲伤终于到来了,它像一场晚冬里迟来的雪,总是落得那样舒缓却又深沉、温柔却又厚重。一切像梦一般,没能来得及相濡以沫,已经划过的一切,就如同闪电一样,走得太快、缘分太浅。
月弯如钩,仿佛和林裳有着千丝万缕关联的月光,今夜也黯淡地几乎难以辨别。
身边不远处,一阵吉他琴声传来。是一个弹唱者,他坐在高高的石台上,面朝着心镜般的西湖,深情款款地弹唱着一曲许嵩的断桥残雪。这支歌曲初听时并不觉得如何,可是此时,觉得它竟然是那样地应景、那样地抒情。就仿佛我和林裳的爱情故事,长剧终于播到了最后一集,而这首歌,就像是最后一次播放的片尾曲:
寻不到花的折翼枯叶蝶,永远也看不见凋谢~江南夜色下的小桥屋檐,读不懂塞北的荒野~梅开时节因寂寞而缠棉,春归后又很快湮灭~独留我赏烟花飞满天,摇曳后就随风飘远~断桥是否下过雪,我望着湖面~水中寒月如雪,指尖轻点融解~断桥是否下过雪,又想起你的脸~若是无缘再见,白堤柳帘垂泪好几遍
我像一个循规蹈矩的客人,在别家厅堂里规矩地坐着,如此,手表的时针竟然整整转过了五个轮回。
看到丝丝细雨渐渐停止的凌晨,天空逐渐露出发蓝的天色。身边的弹唱者早已离开,只剩下我一个人,被似乎要炸裂开来的孤独凌虐着。我明白,这种彻骨的孤独,这种随形的无助,它终究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仅仅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事情。
清晨,从东海飘来的水蒸气随着变化的曦霞一点一点吞噬掉天边的黑暗,在暖光弥漫的时间里,在我目光看不到的天际蔓延。都市从沉睡中渐渐清醒,匆匆错过的行车和路人,让夜灯凝固了的街道重新活跃了起来。芳草依依、杨柳垂纱、烟波浩渺、游船点点
我缓缓抬起疲累的双眼,从宝石山、北里湖、白堤、西湖上跃起,穿过雾霾的空气,又自左向右地环视着整座杭州城。我知道,她就藏在其中的某个角落里她是个美丽的江南女子,是月光下的漂亮女人,想象中,她穿着淡淡的江南丝绸衣衫,斜斜倚在烟雨楼头,娴静而优雅。苍茫的凝望里,弥漫在眼角眉梢中的是无限相思,和无限忧愁
别了,林裳只愿珍重万千,只愿你的眼睛里,充满的都是无忧无虑的快乐,和洒脱自在的逍遥。
杭州之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又怎么可能留在这里,和她呼吸着同样的空气、走着同样的路,而后怀揣着对对方同样的想念,还要故作坚强地面对同样的分手事实呢?
我拨打了汪铭的电话,也许只是想要见到一个朋友,就不会那么对她念念不忘;或者是,也许只是想要在兄弟几个渐行渐远的陌路中,能够留住那么一点点游丝般的牵连。
汪铭听说我在杭州,有些好奇问道:“你在杭州做什么?”
“了断一段情。”
“哈哈,”汪铭哈哈一笑道,“你不是挺专情的么,‘情痴’?”
我苦笑道:“别拿我这没用的诨号说事儿啦,都是过去啦。”
“那好,”汪铭道,“既然你在杭州,那太好了,三儿,现在时间还早,你乘坐高铁来上海,我去接你,中午我有个约会,你同我一起去。”
“你有约就忙你的,我自个儿四处溜达等你。”
“不忙、不忙的,都是朋友刚好可以介绍他们给你认识,他们哪,可都是未来各行各业里的菁英呢!”
“你的同学吗?”
“算是吧,”汪铭道,“几个大学联合起来搞的交流会,最前沿的技术、最新潮的思想、最发展的理论,那可都是我们交流的话题。”
“哦。”我突然发觉自己完全无法组织接话的措辞。
别而重逢的汪铭,从我第一眼看上去,便觉得他变了。学院风穿着的他,虽然保持着衬衫西裤的搭配,但藏青色的衬衫笔挺而合体,领口的符文和印花可以看出,它的品牌不是古驰就是范思哲。同样的,西裤将他完美的腿型勾勒得淋漓尽致,一双细长而纤尘不染的皮鞋,似乎在阳光下灿灿发光。
从火车站乘了出租车。这一路,我仿佛又完成了一次身处世界的穿越。老式洋楼和现代摩天大厦的交替切换中,我渐渐看花了眼睛、迷乱了思绪。
精心修剪过发式的汪铭,英俊帅气中,又多了几分镇定和自信。我偶然地看看他,他始终目视前方,单薄的嘴角一直上扬着。
我随意问道:“学业都好?”
汪铭再次微笑,摇摇头道:“学校里的东西没什么可学的,自己胡乱琢磨琢磨,也就得了。我现在,将主要的精力都投放在这个‘交流会’里,在这其中,我能得到区区大学里,完全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是吗?”隐隐中,我的心拂过一层寒意,复旦大学,竟也是“区区”吗?究竟是什么样的“交流会”,能够比在复旦大学里读博士,对“学痴”的他更有吸引力呢?
出租车驶过外滩,还未来得及便览这驰名之地,汪铭却催促着司机,说:“快点快点,要快些,不然我们要迟到了!”
扬子江路旁,汪铭拉着我匆匆奔向江边,朝着江边一艘游轮跑去。
“吃吃饭的地方,在江对岸吗?”
“不!这是游轮,可不是渡轮!”汪铭嗤地一笑说道,“‘黄埔号’,这里就是吃饭的地方!”
核对身份后,我随他登上了甲板。上了船,汪铭这才舒缓地吐了吐气,一面笑着看向我,一面伸臂指着前方,左侧陆家嘴、右侧外滩之间的一片虚空,仿佛是在介绍,或是炫耀,喁喁地说道:“黄浦江上的豪华游轮里,黄埔号应该说是名头最响的了。很多商界政要都喜欢将商务宴请放在这艘游轮上。还有,在这里置办婚礼,不仅能体现出自己的个性,还能欣赏到黄浦江上美丽的景色,更能够满足新人们的要求。看哪,陆鸣,滔滔的江水,两岸高楼林立,整个上海尽收眼底有没有一种,全世界都属于我们的感觉?”
“也许吧”我静默地看着汪铭的昂扬,越来越不好的感觉,开始在我的情绪中迅速地蔓延。
第225章濒临崩塌()
我坐在汪铭的旁边,却是在用自己的沉寂来衬托他的过分欢愉。在座十几人中,最漂亮的女孩我说不出是哪一个,但看起来最是志得意满的男人,却只是汪铭一个。汪铭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桌子只顾各自把玩手机的男男女女却对汪铭不屑一顾,更有甚者,只是抬起眼皮瞧瞧他的影子,算是回应了他的夹缠不清。道道精美的菜肴只被众人浅尝。黄埔号再度靠岸时,一众人物很快消失得干干净净。
不大的船楼包房里,此时却显得有点儿空荡。空荡到我竟忽然有种天气变冷了的错觉。我苦笑了几声,夹起餐盘中尚好的菜品,往自己的嘴里一个劲儿地搁着,却不知怎的,这番又勾起了和林裳分手的痛楚来,于是口中兀自咀嚼不清,眼眶一周却是酸楚难当。
汪铭从口袋中掏出一包包装精致的香烟,却是我没有见过的外国品牌。他递烟给我,我瞧着烟屁股上闪亮亮的一道金线拒绝说道:“不抽了,戒了。”
汪铭微微诧异,却不再说,自己点燃了烟,用极优雅的姿势动作品味了起来。
“什么时候学着抽烟了?”我问。
汪铭不答,反问说道:“你什么时候戒烟了呢?”
两人沉默一阵,我冷漠地用筷子环指一周整张餐桌,道:“这就是你所说的‘交流会’吗?这就是你所说的,‘最前沿的技术、最新潮的思想、和最发展的理论’的交流话题吗?”
汪铭不说话,他的表情开始变得尴尬,眼神在迟疑中闪烁不安。而当服务员将结账单递过来时,我抢过一看,9318元。
我以为我眼睛花了,我像是一个老眼昏花的人,为了看清楚纸上的小字,需要反复提近、拉远看着,而后又一次以为自己看错了小数点。偏偏那服务员小哥像个女子般莞尔一笑,仿佛见怪不怪。他的眼睛中见多了像我这般的食客。
“请问,哪位结账?”
汪铭镇静地取出卡片,道:“我来刷卡。”
那服务员小哥从我的指尖抽走纸片,用上海腔阴阳怪气地说道:“先生,您没看错小数点儿,是9318元啦!”说完,又是嘴角一扬,冷讽地笑。
我的情绪被压缩到了极致。遥想到我和文惜那顿千余元的分手餐,我的情绪就此突然爆发了。
“看不起谁啊!”我拍响了桌子,呼啦掀翻了一片盘盘碗碗,把郁结在心底深处的压抑试图一次性地迸发出去,“你他妈又是谁啊!不就是个跑堂送饭的吗?狗眼看人低!我还没看不起你你是多长了一颗脑袋,还是多生了一对翅膀,你他妈凭什么看不起我!”
服务员小哥惊得怕了,在我暴怒的神色之前怪叫着逃之夭夭。
雨色凝重的外滩,我和汪铭并肩缓缓而行,很久没有只言片语。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中却又透着搞笑的忧伤。
终于汪铭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三儿,走吧,买件新衬衫去。”
汪铭貌似关心实则有些微妙的表情让我意识到,自己袖口上斑驳的油渍可能让汪铭感到了一些“不舒服”吧只短短的几个月,他似乎已经学会了上海式的腔调。瞧他,油亮的头发、笔挺的衬衫、顺滑得不带一丝褶皱的裤子,哦,裤脚和鞋上被我掀翻的菜汁微微溅湿,适才他用两根手指优雅地夹着纸巾擦拭过了的。
我笑笑说道:“老二,你变了。”
汪铭波澜不惊地反问道:“哪里变了?”
我叹口气悠然说道:“如果没有变,我不可能和你近在咫尺,却根本无法用我们从前的友谊,来温热此刻的内心的孤独。”
汪铭站定,缓缓来到江边,似要启迪我般,指着江对岸的陆家嘴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