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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我恨你恨到了骨髓,可我也得谢谢你谢谢你啊,让我一夜长大,让我生命里仅有的几只五彩气球瞬间爆裂从此我的世界没有了色彩、没有了黑与白,只有灰色深一些的灰色,和浅一些的灰色,统统都是灰色!”
艾思彤的声音同她的样貌一起在视野里飞速旋转,那使得她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星球的遥远。
“可我可我又没办法真正地,去恨你。”艾思彤的声音转为落寞,“因为你是对的”
我毕竟醉了,艾思彤的轻声细语我没有听清多少。下一个映入记忆的镜头,是吴景泉递了一支话筒给她。这个没眼色的家伙,如同曾经自作主张地为我和艾思彤伴奏一曲甜蜜蜜一样。
艾思彤插在口袋里的手掌抽动了一阵,最终还是不忍吴景泉将个话筒举得太久。她没有兴致在此时唱些什么,可她又一次给了他面子,尽管勉为其难。
又一支话筒递在了我的面前,我拒绝了,并给了吴景泉一个“你欠抽”的反感神情。
艾思彤看我无动于衷,只好勉强微笑,仰起脸问吴景泉:“唱什么好?”
“唱什么都好!”那小子随性地拨弄着琴弦,台风甚至比魏航更潇洒些,“我是说,你唱什么,都唱得好!”
艾思彤唱了一支我并不熟悉的新歌,有点幽怨,又有点伤感。可她唱得毕竟很好,只几句唱来,台下众人一片哗然,而后立时安静。没有人因她的容貌产生种种厌恶的神情,这让我相信纯美到了极致的声音,毕竟是能够让肤浅的人们暂时变得高尚起来。
歌声幽幽地回荡在酒吧的空气中,把那些浮躁的无病呻吟洗刷地一干二净。
醉趴在桌上的魏航听到歌声,竟幽幽地醒转过来,闷咳一声,吐痰的动静仿佛让我听见了一颗苍老的心干枯地跳了一下。李含笑和汪铭也下意识地放下了手机,将视线集中在了艾思彤的身上。
沉浸在歌声中的艾思彤浑然不察,只将她渐渐舒展圆润的声音铺展开来,激得众人的头皮阵阵发紧,后背阵阵颤抖。
“她就是你说过的,艾思彤?”汪铭一边不可思议般地震惊于她的歌声,一边轻触我的臂膀问道。
“嗯。”
汪铭不知是何表情地歪着脑袋看了一阵艾思彤,下意识地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不怎么习惯地点燃,轻咳了几声。目光里透漏出了一点儿复杂的东西。
回忆退散,飞往杭州的班机上,我恍然间疏通了些思绪。那时并没有如何在意的,汪铭看向艾思彤的目光和表情,此时我终于读懂了些。那里充盈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念,和一些破罐破摔自我放弃的绝念。
林裳依然歪着脑袋看着小屏幕里兀自放个没完的电影视频,明明是有些诙谐的通俗搞笑剧,可她的泪水簌簌而下,滴滴答答地湿了胸口的衣衫。我取出纸巾替她擦拭,她仿若不知般地用更大颗的泪滴润湿了还未彻底擦干的泪痕。
我瞧她的模样,这泪啊,擦也是白擦。于是将纸巾揉成一团,轻轻一捏,感觉纸球里渗出了潮湿。叹道:“我那时候真的没察觉汪铭接近艾思彤,是带着其他目的的”
“这不怪你,你太单纯。”林裳的眼睛看着小屏幕,却仿佛是看穿了那电子设备、看穿了飞机机舱、看穿了浓厚的云雾,看向了遥不可及的天幕,声音低沉,又很嘶哑,“像你这样心思单纯不设防,对别人又恨不得掏出了心窝子的人而言”
我听完沉默一阵,忽然自嘲般冷笑道:“是,没错。”
林裳贝齿紧咬,狠狠地说着狠话:“横竖离不开个幻灭,高低逃不过个死亡,谁的命,谁他妈不都得认!”
计程车驶远,林裳朝着别墅摇晃了一阵,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三步绊了两下。我扶她,却被她打落手臂。大门虚掩着,内里的人听到动静,穆雪闪了出来,面色凝重,嘴唇没了半点血色。
“妈”林裳嘶声唤了一句,行李提包丢了一地。我跟着一件件拾起,她已经冲进了门内。
穆雪扶着门框,对我冷哼一句:“你来干什么?看笑话吗?”
我没理她许多,一把搡开她的阻拦,推门走进。一股浓烈的烟气迎面而来,几乎将我熏了个趔趄,迷蒙中,一个疲乏到了极点的头发灰白的中年男人枯坐在沙发里,根根抽尽的烟头在他的身旁围了一圈。他抬头陡然看见林裳,迟迟反应过来,晃晃悠悠地半撑起身子,乏力地指了指旋转楼梯道:“你妈妈她在楼上,小雪你带姐姐上楼”
“妈!”林裳的情绪彻底崩溃,蹬蹬蹬地将个木质旋转楼梯踩得几欲坍塌,很快转上二楼,开门,顿了一顿,猛地悲声唤道:“妈妈!”
“还不快去!”那男子顿足催着穆雪。
瞧得出这个仿佛被抽干了灵魂般的中年男人就是穆雪的父亲,但我已无暇顾及太多,丢下七七八八的零碎,比穆雪更快速地冲到楼上,忽地推开了无力遮掩着的卧室门。
第252章疯了()
床帘马虎地半遮着窗户,淡蓝色的壁纸令整间卧室有了些显得过分的寒意。一刹那间,我只觉得四肢有些发冷,感到四周阴气森森。
林裳扑在床前跪倒恸哭,她伸手进被,寻摸出秋期的手,紧紧地握着,两个人的三只手,半点儿血色也没有,仿佛失去了所有生命的动力。秋期双目紧闭,面色淡然,像是睡着了一般,可如果是真的睡着,又如何林裳这般哭喊,她竟丝毫没有反应呢?陡然间我想起了躺在床铺上如同灵魂出窍的苏小晴,种种不太好的预感开始在心头萦绕。
床脚梳妆台处忽有人咳嗽,我这才发觉那里竟坐着个瘦削得有些单薄的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一对阴测测的眼睛,是王瑜。他深沉、悲痛而怜悯地看着林裳,目光里有点儿泪光在闪动,可转头看见我时,惊愕划过,无以复加的愤恨和厌恶毫不留情地投向了我。
他抖了抖嘴角,似像是要说出什么恶狠狠的话来,却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换作一声悠长的叹息。似乎在这一刻开始,他疲了,若干年来比之打入悍匪内部的卧底警察更残虐的生活,在这一刻结束了,像是一把穿越了千年的古剑,从古墓里发掘而出,离开剑鞘重见天日的那一瞬间,犹可照人的剑身霎那间锈迹斑斑,失去了全部的光彩。
“妈妈,妈妈”林裳反复推动着秋期的身子,期待着在她的面上寻找些生机。却像是面对一棵冬日里的落叶枯木,干枯开裂的树皮总让人感到绝望。
“林裳,”王瑜重重叹了口气,起身扶住林裳的身子,道,“镇静点儿,你妈妈现在需要安静的休息!吵闹只会打扰到她的休息。”
“是真的么?”林裳颤巍巍地起身,满面忧愁地用求助般地目光看着王瑜道,“确诊了吗?”
王瑜痛苦地闭上眼睛,道:“已经请了几个专家看过了,还在观察中,但是,到目前为止的症状,基本可以确认是是精神分裂。”
林裳万念俱灰,绵软软地跪倒在地,头发像残风中的败柳般凌乱着。心念像是原本就豆大点儿的火苗,被一泼冰凉的雨水彻底浇熄了。
几个小时过去了,林裳依旧木然地坐在床边。不哭了,也不说话了,身子更没半点移动。窗外的太阳渐渐西斜,把高大树木的影子投进房里,斑斑驳驳的,像是一块块破碎了却又忘却不了的回忆。
眼瞅着天就要黑了。穆雪几番上楼,情绪低沉地唤着一众人下楼吃饭,没人应她。
我一瞬不瞬地痴痴地看着林裳,心像坠了铅一样地沉重,像杂草般地凌乱。一幕幕和林裳相识以来的画面在脑海里回荡。
这么久了我对她,从担忧到怜悯,又从怜悯到互相认定,随着时间的流淌,感情像是冬日里渐渐厚重的积雪,散发着晶莹而又迷人的光泽;可我的心境,却从和她相识直至今日,像是踩着滑雪板从高坡上滑落,直至谷底,很难像是从前那般,可以没心没肺地轻而易举地快乐起来了。
我不知道该怪谁。怪我不该和她相爱吗?可我舍不得离开她。怪她不该执迷不悟地复仇吗?可不到结局就放手,对她而言亦是一种不公平。
佛说,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歌唱,有爱就有恨,或多或少。
除非不爱了,斩断风帆的桅杆,否则整个人整颗心,还不是要为了爱情随波逐流,哪怕焚灭了一切,都觉值得。
念想间,床头忽而一声如怨如诉的哀叹,林裳听闻耸了耸身子,扭转头来,惊喜并激动地喊道:“妈妈,您醒了?”
可林裳脸上的兴奋只持续了短短的一会儿。我和王瑜亦来到床边,这才瞧见秋期醒倒是醒了,可脸上的表情凝重而呆滞,目光没有个焦点,就连身边紧紧牵住她的手的女儿,也浑没有注意到。
林裳有些怕,颤抖道:“妈妈,妈妈,我是女儿您不认识我了吗?妈妈?”
王瑜叹气间扶起秋期的身子,让她半坐在床头。秋期的双眼在移动中扫过我,立时令我的心底泛起一阵阴冷的寒意。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那是一双空洞无光,却又诡异骇人的眼睛。
王瑜给半杯冷水里掺了些热水,喂了秋期一颗药,又将水杯抵在她的嘴边。秋期呆滞地饮水,一口又一口,喉头发出咕咕的水和空气掺杂咽下的声响。不多时,她凝滞地脑袋一歪,一缕水顺着嘴角流进了脖颈里。这番情形不消说,她是真的傻了。
秋期用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想要复仇,或者说是以最无以复加的残忍对待自己。也许消除疼痛的方法,是用另一种更加剧烈的疼痛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是她的思路和选择。
我想当年的“赛西施”一定是骄傲的、自爱的人物,她始终无法接受自己在感情中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