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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陆鸣?”艾思彤的声音很细微,很小心。
“嗯。”
“呃没有打扰到你休息吧?”
“没有。”
“那我想和你说说话,可以吗?”
一时间我有些发怔,不知道应该对她说些什么,只怕张开嘴来,什么话都是错的,甚至有些后悔接听这个电话。艾思彤,她姓艾,她是艾仲泽的女儿,是林裳的妹妹。朋友,她是我的朋友,可又比朋友的关系复杂得太多。
很久了,我只是嘴唇轻轻蠕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电话那头,艾思彤的气息呼呼地通过无线电波传递到我的耳边,仿佛近在咫尺。我听到的尽是忧伤。终于她又开了口,声音低柔无力:“我只是想问一个问题。”
“好你问吧。”打破了沉默,却更觉手足失措。
“陆鸣请你告诉我,真正的快乐,是怎样的?”
“为什么这么问?”我轻轻笑了笑,笑得却那么苦涩,“快乐就是快乐,哪里还分真假?”
“可为什么我总怀疑其实我并没有得到过真正的快乐”
“怎么会”我的语气近乎敷衍,此时心事重重,哪里又有半分余心去宽慰这个敏感的妹子?
艾思彤也许感觉到了我的无动于衷,轻叹一声道:“越长大越孤单、越长大越不安,以前没觉得,只是习惯了逃避,习惯逃避不喜欢的事情,习惯逃避别人不善的目光,习惯躲在充满安全感的角落里可是现在不行了,陆鸣,我也长大了,这个世界不允许我再逃避下去了”
我咬紧了嘴唇,心中暗想,你的姐姐此时就躺在我身边的病房里人事不省,你那纠结的心绪相比之下其实一点儿也不纠缠。顿了一顿,问道:“工作不开心吗?”
沉默了一阵,艾思彤嗯了一声,又沉默一阵,她长长吸了口气,似乎鼓足勇气才说出:“工作啦,需要抛头露面的事情很多很多,可是你也知道我真的不喜欢抛、头、露、面!”
她一字一顿,字字如刀。
“我特别、特别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不喜欢现在的我自己可是我像爸爸说得那样,我该成熟了,不该再孩子气了”艾思彤苦笑一声,又道,“所以,陆鸣是不是,我该去该去,整容?”
“什么?”我心里咯噔一下。
“请你告诉我,用最恳切、最诚实的回答,好吗?”
“好最恳切最诚实”我喃喃说着,声音却渐轻。诚然,在我看来,艾思彤容貌上的缺陷是不会完全掩盖她心灵的纯洁与光辉的。可是,我的肯定,并不代表这个世界的认可。这世上不漂亮的女孩永远比漂亮的女孩多得多,容貌,永远是上帝随心所欲创世纪时产生的不公平,永远也不会公平。
不漂亮一定比漂亮多几分烦恼,可漂亮,就一定会比不漂亮多几分快乐吗?
透过病房门上小小的窗口,我看向林裳那永远令我心灵颤动的容貌她的美丽彻底地吸引了我,或许曾经也吸引过无数双爱美的眼睛的注视,可是她又因此多出了几分快乐?
第255章心疼病()
凄冷的夜里拿着凄冷的手机,听着些尽是凄冷的电话,莫名地有些焦躁。病房里林裳兀自沉睡未醒,我却和艾思彤讨论着些小女孩儿的心事,神经兮兮的。
这种感觉很是糟糕。
“陆鸣”艾思彤喃喃又说,“是不是我一直以来都太固执了今天,妈妈旁敲侧击地跟我提起,提起整容的话题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难过、有多难安?”
“嗯,我知道。”
“可更令我不安的是今晚辗转难眠,我我真的有些动摇了我从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跟我提起这个话题的,竟然是我的妈妈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也许,也许我也可以变得美丽,可是,可为什么我却觉得,美丽,会让我好害怕好害怕呢?”
饶是心里烦乱,听到艾思彤如是说,还是觉得有些同情她了,这个心地单纯的女孩,倘若有林裳一半儿的美丽,即使只是普通、平常的美丽,也许她的人生就会大不相同,也许她的性子,也不会这般乖戾感伤。可这个敏感的问题,我又如何能够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她把这个问题抛给我,其实是个并不聪明的选择,可转念又想,她肯与我说起这样的话题,不正是对我这个唯一可以信任的人的一种救命稻草般的依赖吗?
我有点烦,却不敢把这点烦恼自私地发泄出来。
沉吟良久,没有答案的答案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尽管它也许是一种毫无担当的回避。
“思彤,”我在微笑声中说道,“这么晚了,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是吗?”
“嗯,睡不着”她轻轻叹息,也不知是否对我的回应有所失望,“以前我不常失眠的,可自从进了公司任职以来,失眠的次数就变得越来越多了,每次失眠,几乎就能睁着眼睛,直到朝阳东升。”
“睡不着,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吧,说不定听着听着就困了想睡呢?”
“好啊好啊!”艾思彤来了些兴致。
“嗯近来常听文艺广播fm90。0的午夜节目夜光,主持人叫索忆,挺无病呻吟的节目,可是听起来却总让人上瘾。给你讲的故事,是节目里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自打孤芳自赏的肇可可推荐给我这个广播节目后,同她一样习惯了不到凌晨不睡觉的我,竟然破天荒地习惯上戴着耳机,听那些好像在午夜时分寂静时刻,更能使人共鸣的声音,然后渐渐睡去。
然而睡时,半梦半醒间,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慰藉或是悲伤,甚至,那种感觉,总是平静中伴随着心殇的。仿佛心花盛放和心痛如绞,在午夜,它们的轮廓会变得不再那样清晰。
“等等”艾思彤微微有些兴奋,“等我关掉灯、在被窝里躺好了,你再讲,好吗?”
“好。”
噼噼啪啪的拖鞋踢踏和悉悉索索的被褥掀动,用声音勾勒着一个年轻姑娘可爱一面的轮廓。
“准备好了吗?”
“还没”电话里刺啦刺啦塑料声响,艾思彤笑道,“我开了一包酸奶边喝边听。”
“呦,还挺会享受。”
“那当然啦,听你的声音更享受,嘿嘿准备好啦,你开始讲吧。”
“那好我就讲个心疼病的故事吧。”
“心疼病?”
“是啊”
“这个名字一听,就觉得有点儿心疼了耶,”艾思彤轻轻笑笑,说道,“好啦,你开始讲吧,我好好听着呢。”
于是我娓娓道来,仿佛自己也和那个深夜时分,准时陪伴着每一个无眠人的电台主播索忆一样,将自己的声线控制得如若纱幔。
她是一个27岁的杂技演员,女演员。
27岁的年纪对于一个普通女人来说,是外在达到极限,走到了转折点,开始缓慢下滑的时间;却又是内在不断沉淀,开始有所积蕴的时间。两条线在这个年纪相交汇聚,辉映折射着的,总是最最美好的光彩。
可对于一个杂技演员,尤其是一个女性杂技演员,外在过早地走上了下坡路,内在又迟迟未能有所积累。两条线还未交汇过,就已经各自朝着命运早已规划好的方向,孤自前行了。
仿佛她是一朵娇小的花,却还未绽放,就已经开始了枯萎。
经年累月的技巧训练和体能训练已经将她摧残到即使化了妆、穿上了演出服,却也无法遮掩她疲敝和老态将要降临前的那种凄凉的感觉。
她才27岁,可她已经受训20年了。20年里外伤不断,淤青、肿痛、指甲脱落如若家常便饭;韧带撕裂、肌肉拉伤如若等闲;即使肋骨骨折、胸椎崩裂,也没能将她拖下舞台。
所以她常去医院,并且只去外科。医院的外科门诊部里她是常客,甚至因此结识了几乎所有的外科医生。有时,即使没有挂号,或只是一个咨询病情的电话,他们也会给她最体贴的帮助。
这一次,她的心口莫名疼了起来。很疼很疼,撕裂的那种疼。
这一次,却不像以往那样,就像饿了吃饭困了睡觉那般简单地诊明了病情。验血、x光片、ct、多普勒、乃至核磁共振,查不出半点器质上的毛病。
一票外科专家,束手无策。
实在不行,你去内科看看?外科医生无奈说着。
于是看了二十年外科的她,头一次去了内科。
内科医生是个二十出头三十不到的男子,身材消瘦,面色苍白。作为医生,太年轻了吧她对他几乎没有半分信任。
都说看病要望闻问切,可他只看了她几眼,俊秀的字迹便落在了病历本上,开药他想,她的病无药可治。
于是他给她开了三瓶维生素c。
医生,我到底患了什么病?
只是心口疼?
只是心口疼。
回吧,按时吃药,每天一片,一瓶一个疗程,一共三个疗程。
一定见效?
一定见效。
她取药,一瓶一百片,一共三个疗程。
岂不是要吃一年?她如是想着,半信半疑地走了。
她走了。内科医生若有所思地从办公桌最下层的抽屉里的最底层文件里,抽出了一张相片。相片上的他,和另一个美丽的女孩,相视欢笑。
他捂着突然疼起来的胸口,面容憔悴。
于是取出一瓶维生素c,吃下一颗。
已经是第四瓶了。
他以为三瓶即可见效的。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神色和适才离开的女杂技演员,一模一样。
一定见效,他喃喃说道。
一定见效
“故事讲完了吗?”艾思彤在我一大段的沉默后轻声问道。
“嗯,讲完了,只是一个简单的故事。”
“我需要一丁点儿的时间,来消化这个故事。”艾思彤悠然地说道,而后一切归于寂静。
说不来为什么,这种逻辑性不强、没头没尾的、甚至有些不切实际的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