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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裳软绵绵地仰面躺在我的怀中,喃喃说道:“别动让我让我静静地躺一会儿,只要只要一动弹,就就还想吐。”
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我心中的感觉五味杂陈。
“我明白,既是酒局,便一定有你的道理。”我强忍着爱怜伴随着伤感的痛楚,尽力对她微笑说道。
“是啊,”她苦涩地摇头,说道:“请了些达官贵人吃饭既然有求于人,又怎么会少的了喝醉呢”
“有求于人?是为了这里?”
林裳点头,恍惚了许久,轻轻说道:“太难太难了由政府统一规划、由一家房地产巨鳄占地开发对了据说,就连赔款协议都已经起草完毕就等签约了这里真的就要消失了陆鸣,什么‘海青工具厂’,什么‘月光之城’全都、全都快要彻底地消失了。”
林裳徒劳地似乎想要抓住空气当中的什么物事,却在挥动手臂过后,彻底地昏睡了过去。她像是一只已经扑入了烈焰当中的飞蛾,烧尽了残缺的蝶翼,只剩下了柔若无骨的躯壳。
“如果真的太难,就不要勉强自己,有些事尽了人事,听不到天命,也是没有办法的,别太为难自己!”我的泪水潸然而下,我知道她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做这件事情,然而如同以卵击石,我担心终究破碎的,依然会是她执着的念想。
当然,虽然那也是我最最不愿舍弃的梦想。
林裳微笑,却坚决地摇头,这一刻的她固执得像一艘失去了船舵而永远不会转弯的航船,却让我感动得几乎连心也要彻底融化。
整夜照顾林裳,黎明到来前看着她稍稍松弛的面容,在深深的倦意面前我终于缴械投降。勉强睡了一个钟头,数道闹钟此起彼伏地叫醒了我,醒来之时,发现原本趴在床边的自己竟躺在了床边,腹部盖着尚有林裳酒气的毯子。
电话里的她仿佛根本没有历经醉酒般清醒冷静:“我们不必说些让对方照顾好自己的话,因为现在的我们根本不可能照顾好我们自己。”
“我知道,我也不想再嘱咐些什么,”拿着电话的我已经站在了冷风中,红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等待着下一班车的来临,“就让我们一起承受新一天的所有痛苦吧。”
“嗯只要能在我们的‘月光之城’里,在每个晚上相聚片刻我别无所求。”林裳淡然地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站在指挥台上,我只觉自己的双腿都是麻木的,柔软的钢琴琴声此刻在我的耳中变得如干枯龟裂的蛇皮擦过皮肤般的感觉,刺耳、嘈杂。我忍着极度难以忍受的困意,依然露出笑脸,为每一次精准的和声示意鼓励。
这个合唱团是一支很有潜力的队伍,而前提是,只要他们聚精会神、心无旁骛。我已经暂时得到他们的信任和支持,万事开头难,也许迈出了这最难的一步,一切都会变得顺利起来。
却不料,排练进行当中,来自田建宇的电话劈头盖脸地响了起来,口袋中手机疯狂震动,那种急切催促的感觉,甚至让我连一首合唱曲的结尾都无法进行完成。
他约我在排练厅门外见面,寒风冷冽,奔跑而来的田建宇却被汗水湿润了整个额头,他用袖子擦擦眼镜上的雾气,用质问的语气说道:“陆鸣,谁让你把我的女高声部长开除了?”
我终于明白老田匆匆而来所谓何事,于是叉腰问道:“呦,看来我是得罪人啦,要不然你老田也不会这样严肃的跟我说话呀,对不?”
“陆鸣,你怎么说开除就开除?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商量一下?”
“商量?商量了,还能开除的了吗?”
“你!陆鸣!你可知道她是谁?”
“她是谁?他不就一大三学生?她还能是谁听你的语气,她的亲戚家人倒是非官即富喽?”
“哎呦呦,我的小祖宗哎,你可把我害苦喽!你知不知道,咱副校长是她的”
第278章未曾企及的境界()
田建宇擦净了眼镜,重新戴好,拍拍我的肩膀说道:“我理解你的想法,这个声部长嘛,傲是傲了点儿,可人家的专业素养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就算抛开关系层面的事情不谈,只谈演唱水准,她也不是一般地高啊”
“你要谈演唱水准,好啊老田,可我咋没觉得她有你说的那么能耐?除了音色好点,其他又有什么突出?好高骛远、目中无人,仿佛整个合唱团都是她的和声,她一个人是独唱歌星似的,她咋就这牛逼呢?”我叉起腰来,和田建宇针锋相对,“你口口声声说不谈关系层面,我看你谈的全是关系层面,我倒问你,副校长是她亲爹不?”
“那倒不是,可是”
“可是什么?既然不是亲爹,那也就没啥过不去的!老田,你不要在这跟我扯那些八杆子打不着的七大姑八大姨关系,从前的合唱团归你管,你要用谁、你不用谁是你的选择和自由,可是现在,你既然把合唱团交给了我,我当一天和尚,就要结结实实地撞一天钟,那种害群之马,还是趁早离开我的队伍为佳!”
“陆鸣,你听我说赶紧的,给她打个电话,赔个礼道个歉,叫她回来”
“不可能!老田,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越活越糊涂!”我也是上来点脾气,语气是变得越来越重,“你做事情怎么还不比以前了呢?怎么越活越退步了呢?你这个人也不敢得罪,那个人也不敢得罪,结果呢?还不是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你那边不敢伤他副校长的面子姑且可以理解,可这边呢?你的合唱团出不来成绩,你在文法学院怎么混?咱们院长怎么想?他不说你吃里扒外?那以后的好事还能落在你头上?以后的经费又管谁要?”
“臭小子,还轮到你来教训我啦?你胆儿肥啦?考上了个研究生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老田也是变得异常愤怒,怒气使他涨红了脸,用从未有过的凶狠指着我的鼻子喊道,“我也就在这儿跟你客气最后一遍,我不管你哭也好求也好,三天之内把她给我请回来,否则你别怪我跟你急!”
田建宇以不可置信的态度结束了我们之间的对话,他愤恨地甩着袖子大步离开,只留下强忍着怒气枯站在冷风中的我。无论作为老师还是朋友,他从来没有以这样的语气训斥逼迫过我,而此时的我和他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加以沟通和理解的可能。
我狠狠地攥着拳头,泄气般砸在门框边碎石镶嵌的墙壁之上,手指钻心地疼。我的愤懑源于我对合唱艺术的尊重和理解,我的矛盾也在于复杂纷扰的人事。
我立在寒风中想了很久,直到感到自己早已枯竭的双眼被寒冷刺痛。我长出口气,心知凡事的进行终究没办法摒除表象背后阴影里存在的东西。
但今天,但此事,我想我会坚持到底。也许我只是无法欺骗自己,分明是瑕疵满布的东西,我又如何谎称它的美好?难道除了那一个孤傲女子之外的几十个激情洋溢的青年,就应该在不完美中看着自己本来能够抵达的高度,被拖累着自己的俗世的肮脏丑恶坠出一道无可奈何的抛物线,而后坠落无救,彻底绝望吗?
是否我该为了成就一个人的虚荣,而吹灭数十个人好不容易才点燃的微亮的希望烛火吗?
我在艰难中做出了最后的抉择,而转过身来的我,竟看到了排练厅门里,偷偷望向我的一双双充满歉意的怯生生的目光。
我踟蹰得双腿颤抖,却仍向他们露出微笑:“没什么好看的,大家回去排练,我永远相信努力必有回报的原理。”
学生们满怀担忧地看着我,或许在他们的心里,也会有些屈从于权贵的生于骨髓的怯懦么?
拖动着沉重的身子重新站在指挥台上,轻巧的指挥棒却仿佛重如千金。身体的疲累和精神的压抑在此刻集中爆发,我甚至只想就此躺在地下一睡不醒。
而我的另一半林裳,此时此刻又正在经历着怎样痛苦的抉择和坚持呢?她正在为之努力的事情比起此时的我来,又要困难多少、沉重多少呢?想到此节,心底深处猛然汹涌起一阵充满了力量的潮流,这股潮仿佛正以磅礴的气势冲破了一切阻隔,仿佛让一切不可能为之变为了可能。
我放下指挥棒,环视着一张张年轻的脸,说道:“接下来的合唱,我想请各位用心演绎一遍如梦令,好吗?这一次我不指挥,而请大家闭上眼睛是的,全都闭上眼睛,而且”
我挥手,钢琴手会意,轻轻关闭了所有的照明灯。
一阵细碎的诧异交谈而后,我轻轻说道:“虽然我们都已经目不视物,但我还是要求你们闭上眼睛我希望这一次的演唱,是大家用‘心’,而不是用声带来唱,好吗?谨记,忘记你是谁,忘记你在哪里,只把你的心化成一艘小船,荡漾在音乐那碧波流淌的河流中”
我打了一个响指,伴奏如梦似幻地响起。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沉浸在黑暗当中的我闭紧双眸,却仿佛看见了那阴霾深沉的天空、浓碧墨绿的池塘,残醉半醒的孤寂女子,着一身红,以一半凄楚一半微笑的面容,孤立在重重难越关山、叠叠厚重乌云围拢而成的牢笼之中
琴声袅袅,和声重重。多声部多重唱,将一段简单的旋律和唱词演绎得近乎完美,暖气充盈着的排练厅内,我却感到脊背一阵一阵地发冷,冷得可怕、冷得刺骨!
我浑然忘却了身处何方,眼前的荷塘正失去落日余晖,越来越暗、越来越深我不知是从哪个小节进入合唱的,我的声音忽而在男低声部中潜游,忽而又在男高声部中激冲这种玄妙的感觉是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却又仿佛是我本该徜徉其中的归属
玄而又玄的是,第二段落开始时,身后观众席中的某处,忽而加进了一个精准而锐利的如丝如刃般的女声,她的声音完